第二天一早,刘水生刚点完卯,那康及凌就凑过来了:“大人,昨天您捉到的那些个家伙,被几个牢子给套了些东西出来。”
康及凌自打做了快班衙役统领,便是死心塌地抱紧了刘水生的大腿,而刘典吏呢,正好也需要这么一个眉眼通透手脚机灵的家伙来帮自己干干脏活,两人又有在曹查理府上并肩战斗的情谊,自然对这小子也算是视作心腹。如此一来,三班之中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儿似的,巴结不到刘典吏,巴结一下这位典吏大人手下的红人也是好的么?而监牢之中虽说是胡不归的地盘,可人家胡统领现在正在每日里操练那些兵勇忙得很,没时间来鸟这边,所以有些情况就直接向快班统领禀报了,反正这快班何壮班之间职权也是相互交叉的。
“哦?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刘水生有些奇怪地看着掩饰不住满眼兴奋的康及凌,“有话你小子就赶紧说吧!”
康及凌扭头四顾,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刚想张口,又觉得就在这大堂里面说好像有些不够安全,索性便朝着刘水生拱拱手笑道:“大人还是先随我来吧,等在路上小的再给大人详细诉说。”
还真的是个天大的喜事!最起码相对于刘水生何康及凌他们这些人来说,的确是天大的喜事了。昨天刘水生将那些人全部塞进去监牢里面,只说是自己亲手抓住的,等到第二天再审。须知道着监牢里面的禁卒,和外面那些衙役们比起来,虽说是寂寞了一些,也没有出差的机会,可那油水却也是丝毫不差。按照衙门里头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人只要进了监牢,不管有罪没罪,身上的那些个金银之物那都是归这些禁卒所有的。
所以昨天等到刘水生走后,那几个禁卒就一下子乐坏了,一下子二十来个贼娃子被送了进来,身上那些钱财可是着实不少!然后轮到被分开单独关押的那个家伙时,由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就很是让人感觉到有些目瞪口呆,那厮怀里竟然藏了好几件女人亵裤!更让人感觉到兴奋的是他身上藏着的另一样物事,一朵用檀香木雕刻出来的式样精美的桃花!
“你确定那真的是桃花,不是梨花梅花之类的别的东西?”刘水生停下脚步,直直看着康及凌问道。
“千真万确!那些牢子告诉我的时候,小的也是万万不信,可真亲眼看见了,这才敢确定这小子就是前两日知府衙门贴榜通缉的那厮!”康及凌拍着胸脯保证,很是肯定。
就在三日前,知府衙门快马加鞭,在这整个菏泽府都贴了通缉榜文,说是有一个匪号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流窜至菏泽府境内,要求各知县衙门加派人手,定要将这厮由茫茫人海里面捞出来!至于榜文上面的画像刘水生也是看过的,不过那又有什么用?
这个时代里面又没有照相机录影机之类的高科技玩意儿,再加上那些画像的也从来就没见过那万里独行长得什么模样,都是按照受害者所描述出来的东西画出来的,可是那些受害者遭此人ling辱,精神上自然萎靡,哪里又说得完全?能够画得有个一层准那就是高手了。是以刘水生在街上看到那厮之时,压根就没想到那方面上去。
来到监牢之中,将那万里独行提了出来,三两下解除除了腿上的禁制,然后直接扔在了地上。倒不是说怕这厮逃跑,刘水生自信有自己在这儿,便是这万里独行再长出八条腿来他也跑不出手掌心,可又有谁喜欢麻烦呢?
“说吧,你小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刘水生轻轻拍了拍手,仿佛要赶走手中的灰尘一般,嘿嘿冷笑两声,“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人,手里肯定有一些让人求死不能的法子。若是感觉到有半点不实,嘿嘿……当然,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那万里独行想来也就是个软骨头,被刘水生这么一说给吓唬住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反正怎么样都是躲不过了,倒不如干脆一点,也省得自己受苦,倒是竹筒里倒豆子全部招了出来。
敢情这家伙也是个妙人,本姓田,名伯光,倒是和以前刘水生看过的一本神作里面的那个采花盗同名。仗着一身轻功了得,到处轻薄良家女子,因为使得一手快刀,便是有人拦截也不怕。不过这厮骨子里面也多少有点雁过留声豹死留毛的好汉情节在作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每每采花得逞,便会在床头钉上一朵檀香木雕出来的桃花留作标记,是以又有人称之为桃花仙。
这一回,也着实是运气不对,本来在天南府混得挺不错的,可谁知一时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竟然在得知天南知府大人家的闺女长得不错之后,色胆包天,趁着月黑风高就爬墙进去了。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不就是夜闯女子闺房么?可谁知从窗户摸了进去之后,床上竟然空无一人,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声刺耳的尖叫由门外响起,从此桃花仙就真成了万里独行了。后来才得知,原来那个女子深更半夜不睡觉,敢情是会情郎去了,直到这个时候才偷偷摸回来,一开门见到房中有个人影,自然就吓得大叫了。
“那天南府知府大人又如何得知是你过去了?”是人都有八卦心理,这刘水生也不例外,反正天南府离着远着呢!再说了,事情弄得清楚点,不也能够更好地了解案情么?
“大人也知道,小的因为想要那些女子以后留个念想,是以每次作案都会留下一朵自己亲手雕出来的桃花。”田伯光抬起头,很是理直气壮。
嗬——他这么做还觉得自己有理了?刘水生看着这厮,只觉得一口恶气顿时由心头升起,扬起手来正要一巴掌打下去,想了想还是算了,打这种人,还怕弄脏了自己的手!说不得就叫那些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牢子过来:“把你们这里面的好酒好菜给这小子上一点!”
田伯光刚想要道声谢,冷不防就感觉到脚踝处一阵巨痛传来,却是一个牢子听了吩咐直接就用手中的一根铁链对准田伯光脚踝敲了过去!打这个地方,死不了人,可偏生那种滋味却是让人极其痛楚,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若是没有被下禁制之前,即便是手中没有拿刀,以田伯光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对付这几个牢子那可称得上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他不是脚不能动么?所以接下来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牢子便硬是把这厮摆出了十八般花样来。反正典吏大人有令,给这厮上菜!
这所谓的上菜和用刑的区别相当之大,用刑很正式,非伤即残,更有甚者就很有可能和那张耀祖一般当堂打死。而这上菜,顾名思义纯粹就是为了折磨人而取乐,用来满足自己内心的那种暴虐思想,最高程度就是身上不见伤,脸上不见血,让犯人感觉到痛不欲生却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牢子都是做这种事情的老手了,因为长年呆在这监牢之中,压抑阴沉之下心中多少总有些变态,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们就没少做这些事情,用以满足自己内心的那些暴虐思想,也算是一种发泄吧。
正因为这些牢子们轻车熟路,所以田伯光就很是吃了些苦头。身上的那些敏-感地带特别是痛感和痒感比较强烈的地方,都被这些变态家伙一一照顾到了。若不是顾忌刘水生在一边看着,只怕这厮连裤头都要被扒下来,弹jj一百下让他欲-仙-欲-死了。饶是如此,仅仅是几盘开胃小菜,便让这万里独行的桃花仙汗如雨下,整个人都好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全身大汗淋漓,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
“大人,我招,我招了!——”田伯光大叫,脸上表情似哭嘶笑,双手胡乱摆动,却是一个牢子将这厮脚上的靴子褪了下来,拿根鹅毛刷在脚板心不断骚扰,最是让人难以经受。这脚板心本就是诸般经脉交汇之所,神经末梢分布所在,如今这田伯光在双脚被禁制之下受此折磨,动弹不得,哪里还忍得住?
刘水生一见这小子大声呼喊,当时就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隐情,手稍微一抬,几个牢子便识趣地退到一边去了。在田伯光身上轻轻踢了一脚,刘水生淡淡笑着:“刚才滋味如何?可想再来一次?”
“不想了,不想了!”田伯光连忙摇头摆手,要死卵-子朝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反正那事情迟早总是要被人翻出来的,迟早总是一刀,还不如自己招了,也省得受上那么多的活罪,“三年前,上京里面那桩灭门案子是我做的。”
是的,田伯光以为这刘典吏是知道了自己以前所作所为,方才下令上菜,为免少受折磨,方才将三年前的案底给翻了起来,可谁想,这刘水生到县衙来总共也没几天,三年前的事情他又是如何能够知道?再说了,三年前刘水生在哪里?还在大学里面醉生梦死,和一群唧唧哇哇没事就喜欢发发嗲的小姑娘们打情骂俏好不惬意呢,哪里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模样?
听到田伯光这么一说,刘水生耳朵顿时就竖了起来,还有桩灭门案?“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实招来!”与此同时,旁边的那几个牢子也准备好了笔墨,就等着这厮老实招供了。
原来,这万里独行田伯光倒也真的是胆大妄为之辈,仗着一身本领,行事单凭自己喜欢,并没有任何的是非观念,三年前因为一次采花未遂遭到那女子家人围殴,加上事先也喝了点小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亮出手中快刀,竟是将那一家子满门二十多口全部砍杀!
由于那是在天子脚下,皇城所在,是以楚王大怒,签下海捕文书,着令全国搜捕凶手。只不过那时这田伯光也是刚刚出道,并未曾采用自家独门标记檀香桃花,这才没人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去,以至于这厮一直逍遥到了现在,让刘水生占了个大便宜。
如此大案,刘水生也不敢再耽搁,当下拿了田伯光签字画押的那些刑讯笔录,径直朝着县衙而去。
“此事当真?”郑县令仔细翻看手中那厚厚的一叠笔录,直直地看着刘水生道,“这真是那厮亲口所说,然后你们记录下来的?”
“大人若是不信,自己过去问他就好了。”刘水生心中十分肯定,这田伯光所说,千真万确!“还有,在下也只是叫人给这厮上了点菜,并未动刑。”
“好!我这就去像知府大人禀报。”郑县令一拍手心,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末了却是满脸的严肃,“这等事情,你知我知即可,万万不敢让别人知晓!至于那些个牢子,你动点心思,让他们这段时间里面说不出话来最好,也省得又和先前那个肖何氏一样,被别人拿来嫁祸我等!”
这种事情,若是处理得好,比起先前刘水生击杀曹查理一事的功劳来得都要大得多,这可是皇上亲自下令要捉拿的!可要是万一走漏了风声,被那些躲在暗处的势力知晓,又或者干脆让那九爷得知,随便在里面动点手脚,只怕他这郑县令难免就会背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是的,这郑县令是正印官,一县最高行政长官,可毕竟是外来户,在这黄花县并没有什么根基,即便是现在有了刘水生以及漕帮人士相助,要想撼动那些本土派的根基,也是万万不行。说不准一个不小心被那些人联手阴上一把,岂不是要哭死?
都说为官之道,多说多错,多做多错,最好的办法便是采取清静无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得过且过政策。可郑县令毕竟还年轻,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心中又如何没有半点往上爬的心思?如今刘水生给他送了一场天大的富贵过来,又如何叫他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