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那九爷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竟是好像这整个黄花县城都掌握在他手中一般,身边区区一个家仆,竟然连官府衙门都不放在眼里了?!”刘水生看着郑县令问道。当初李子豪给他解说这些势力名称的时候,也是相当模糊,堂堂一个漕帮分舵舵主,耳目众多,竟然也是弄不清楚这九爷的来路。
“咳——关于这个九爷,我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这老家伙不光是在这黄花县一手遮天,便是整个菏泽府的地下势力也是在他掌控之下。”郑县令捋了捋下巴上面的那一缕山羊胡须,小声道,“据说,便是在上京,这九爷也是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呢,每年都有不少官场中人在那逢年过节之时前往拜访。”
刘水生正待说话,外面那康及凌便跑了进来,原来是福香园里头已经将酒菜备好,就等着刘水生带人过去了。
闹哄哄的一顿饭吃过去,送走众人,刘水生回到宅子里,自礼房先生手中接过礼单和堆在托盘里面满满当当一托盘的白花花的银子略微清点下来,竟是吓了一大跳。
这宅子全部弄下来包括在县衙里面花去的一百一十六两,以及请下人添置家什还有在酒楼中请客摆酒总共花费也不过两百多两银子,可光是郑县令和李主簿两人便可以将这个坑给填了,剩下的那些由衙门中人送过来的贺喜钱,除开三班衙役统领的每人三十两之外,其余吏员衙役多则五两,少则二两,净赚了不下四百两雪花银!四百两啊,要是放在以前,娘亲一年到头在田里忙活,便是碰上丰年所得也不过五六贯钱而已,也就是说,这四百两要让娘亲不吃不喝在田间忙活八十年!
还是当官好!难怪那么多人宁肯千军万马去闯那独木桥呢。自己还只是个小小的县衙典吏,随便请个客就有这么大一笔进项,若是那些县老爷们,那该又有多少?要是知府老爷又或者是一朝宰相呢,只怕用富可敌国一词来形容都不为过吧?刘水生伸手在托盘上抓了一把,银子放在掌心里沉甸甸的很是趁手。留下点散碎银子防身,剩下的那些银子刘水生便将它全部在钱庄之中换成了钱票,硬邦邦扎在腰间很是让人心安。
因为今天是浴兰节,街上人潮涌动,热闹得很。大姑娘三五成群,在路边小摊上买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事,尽管明知道自己买回去了也大半时间都不会用上,不过哪个女孩子心中没有半点爱美之心?小伙子们则是在人群中胡乱瞎窜,碰到略有几分姿色的头挽发髻的妇人,便伸出咸猪手去在人家胸脯上掏摸一把,那被摸的也不着恼,咯咯地笑着,更有甚者,直接便将胸口那裂衣欲出的双丸挺了起来,好方便那些家伙们下手。这是一种所独有的风俗,到得浴兰节这天,若是一个妇人在街上被人掏摸得次数越多,那么今年家中的收成便是越好。当然,这仅限于已经嫁人挽了发髻的女子,像那种云英未嫁的少女,谁敢伸手试一下?这具体是个什么风俗什么道理,刘水生也弄不明白,大抵就和他以前看茅盾散文集里面一片文章说的差不多吧。
刘水生看着公然在大街上耍流氓的这些家伙,摇摇头笑了起来。这码子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是京城之中也是这等情况,都从来没有人站出来说这有伤风化啊。倒是几个不停在人群里面穿来穿去的家伙有些诡异?人家小伙子那是只顾着掏摸妇人们的胸脯,而这几个家伙,却是好像将注意力集中在别人的腰间?
“你小子在作甚?”尽管这上街抓贼乃是衙门中快班衙役的事情,只不过那快班不也在自己属下么?刘水生朝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再收回来时,便将一条手指纤细如女人的胳膊给带了回来,看着手指头上面夹着的一锭银子,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刘水生笑眯眯地稍稍一用力,“这双手生得漂亮,却拿来做了这等下作之事,可惜了!”
“啊!”两声惊叫,一长一短,前者乃是那贼娃子发出的,只觉得自己胳膊好像连骨头都被捏碎了,经受不住哀嚎出声。而后者则是那失主所发,本来专心施展挤奶龙爪手玩的不亦乐乎,听到身边有响动,一打眼便看见了贼娃子手中的那锭银子,然后下意识地在自己腰间摸了一把,顿时大惊失色,发出声惊叫来。
“呵呵,人赃俱获,你小子还有何话可说?”刘水生手上再微微加力,那个贼娃子便慢慢弯下腰去,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珠儿。
大楚国律,当街行窃,只要送交官府,最轻也是黥刑,就是拿刀子在脸上刻字,然后拿墨水之类的黑色染料涂在上面,便如纹身一般,今生再难以除去。若是情节严重,又或者碰上县老爷心情不好,保不准打过几十棍之后还会被施以刖刑,活生生砍下一只手来!
“兄弟,你这管得也太宽了一点吧?”除开那些手上真有绝活儿的妙手空空儿,能在大街上行窃的,大都是以团伙的模式存在,见到这边情况有异,这贼娃子的同伴便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排开街上的人群,空出老大一块地方来,“赶紧把我这兄弟放了,要不然……大爷,我等再也不敢了!”
却是那带头的家伙一眼看见那锭银子上面很是明显地被刘水生夹出了两根手指印,哪里还敢屁话,只是不停拱手作揖,口中求饶。
“放了你们,然后又去偷人家的?你说说,我今日又如何能够放了尔等?”刘水生依旧笑容满面,话里面的意思却是寒意彻骨。
“行!兄弟今天就认栽了,要杀要剐任你便!”那带头的汉子眼见得今日怕是不能善了,索性便光棍了起来,反正总是打不过,反正总是挨上一顿打,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丢了性命,“你小子想要怎么办,只管画出道儿来,兄弟接着便是!”
“呵呵,好说好说。在下刘水生,忝为本县典吏之职,尔等当街行窃,恰好被本官看见,于礼于法本官都要将尔等绑进衙门,交由县令大人发落,至于到时候究竟是刺面墨渍还是砍掉手指,那个便不是本官所操心的了。”刘水生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把自己抓住的那个贼娃子腰间的布带儿解了下来,将其双手反剪在背后,布袋子绕了两圈,竟是将两根大拇指系在了一起!
这一手是跟王二毛那帮快班衙役们学的,只要绑住了左右手的大拇指,任对方功夫再好,也是挣脱不得的!若是没有找到头子,你越挣扎那结儿便系的越紧,最后竟是连两根手指都有何能因为血液不畅通而废掉。
终究是些小毛贼,欺负一下普通老百姓还算是个角色,正要碰到官老爷,那全身的刺儿就一下子软了下来。刘水生一报明身份,这群贼娃子便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动弹分毫,乖乖地站在一旁任由刘水生上前将他们一个个蚂蚱一般地拿裤腰带系了起来。他们是想泡,可跑得了和尚他还跑得了庙去?若是自己跑了,这衙门里面的人按图索骥直接找到自己家里去,岂不是让爷娘受苦?倒不如直接由这典吏大人捉了去,最起码还可以图个表现良好不是?
旁边那些看热闹的闲人顿时大声起哄,便要上前把这些贼娃儿全部打死,最不济也得要他们长个记性,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活计。人都是这样,总是喜欢痛打落水狗。更何况在这些闲人里面多少也是曾经有过受害者的呢?以前自己孤身一人,面对这些杀千刀的贼娃子那是没有丝毫办法,可现在不是有官老爷出面了么?
“住手!”刘水生大喝一声,将那些冲上来打太平拳的家伙吓了一跳,“若是将这些贼人给打伤打死了,尔等全部都得背上官司!但有再敢胡乱伸手打人者,本官直接拖了你们去衙门!”
毕竟在前世受过多年的法制教育,知道即便是小偷也有人权,不管怎么样,在未经审判之前,若是闹出点什么大事来,打死了人,多少对自己也是有些影响的。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都是些胆小怕事的百姓,平日里也算奉公守法。而今有官老爷发话了,一个个赶紧停手,俱是望着刘水生,看这位官老爷如何处置此事。便是刚才那个叫的最凶的失主现在也是猛地一下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官老爷说了,不准再打人,要不然就得上衙门!
那失主是闭嘴了,可刘水生却是不肯放过他,伸手朝这人一指:“你且谁本官一同前去,也好做个证明。”
“大人,小的并未曾丢失银钱。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马。”那失主顿时脸都吓白了,双手胡乱摆动,却是不肯跟着刘水生走。衙门是那么好进去的么,人家都说了,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一般老百姓进去,只怕便得脱了层皮出来吧?
“胡说!但凡贼案,便要人赃俱获,有凭有据方可定罪,你若是不去,那如何能行?”刘水生呵斥着,将那锭脏银在手心里面往上抛了抛,“再说了,乡下人家赚点辛苦钱也是不容易,难道你这几两银子还不要了不成?”
那失主脸色不断变幻,看着刘水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之间竟是连额头上面的汗珠子都给冒出来了。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这家伙竟然猛第一个转身挤开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闲人掉头就跑,那速度真叫一个快字了得!街上人潮涌涌,这家伙居然如同水中滑鱼,三两步之间就穿出了老远。
这一下,便是再蠢笨之人心里也是明白了,这家伙肯定有什么问题!刘水生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牵着的那根栓了一溜儿蚂蚱的布带子扔掉,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直接朝着上方冲了起来,便在那些黑压压一片的脑袋上踩过,激起惊叫声一片。
那厮速度不慢,可刘水生现在的修为却是能够和那修行七百多年的哮天犬比试一下脚力,要想追上这家伙,自然是轻而易举,很快就一把将那个见势不妙往人多的地方乱钻的家伙揪住了,啪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叫你丫还跑?!且跟本官往衙门里头去!”
呛——有利刃出鞘的声音,那厮被刘水生抓住,一时之间挣脱不得,竟是恶从胆边生,由袖子里面弹出一把尺许长短的短刀来,朝着刘水生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就斩了下去!好家伙,一抹寒光,快如闪电,旁边那些围观的连惊叫声尚未来得及发出,转眼间便一个个嘴张得老圆,全都呆住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手掌即将不保的当口,刘水生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只是轻轻一夹,满眼的刀光顿时消散无踪,惊落了一地的眼球。
那厮还以为自己这一刀斩下去定时十拿九稳呢,可谁知道是这么一个结局?用力想要将持刀的右手收回,又哪里能够拉得动?只听得喀嚓之声不绝,装在袖子里面的那些个机簧就全部散架,掉落了一地。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小子竟然胆敢持刀拘捕?”刘水生冷笑着,伸手在这厮腰间一抽,那裤腰带便被他拉在了手里,三两下捆上,朝着先前捆好的那一群贼娃儿走去。
今天是法定休息日,衙门里面是不办公的,刘水生在门子那边填了案格,记录下来事情经过,然后直接将这群人送进了监牢之中。因为考虑到那个玩刀的家伙功夫不错,要是一不小心只怕便会破开牢门杀将出去,光是凭着几个没有半点功夫的禁卒又是如何拦得了他?所以刘水生便直接在这家伙身上下了层层禁制,硬是让这厮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半点,连手指头抽抽筋都感觉到累得慌,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