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马晓丽离开了歌舞厅以后,回到了湖南乡下老家,从此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音讯。梁成栋还是在经营着歌舞厅。他仿佛老实了许多,下班后,不再留恋歌舞厅,而是很准时的回到家里,帮助丈母娘来照顾妻子和儿子。事情解决了,真相露出了水面,陈建英心里非常痛快,把哥哥嫂子跟宝宝都请到家里来,让梁成栋烧了一桌子菜,请他们一家子吃饭。
陈建民一进屋就问:“建英、成栋,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请我们一家子吃饭?”
陈建英说:“哥,你忘啦?今天小刚满月,请你们来喝满月酒。”
高华说:“啊,小刚这么快就满月啦?你看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陈建英说:“嫂子,都是自己人,要准备啥呀?都坐下,马上就开饭。”
陈建民问道:“我妈呢?她在干啥呀?”
陈建英说:“妈在厨房呢。我让成栋烧饭,他非要妈在一旁看着,怕烧不好。”
高华说:“就随便弄点得了,还要那么认真干啥?”
陈建英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成栋他不同意,说非要整几个像样一点的菜出来,为烧这一桌子菜,他没少动心思,专门翻了烹饪的书,到菜市场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菜。”
陈建民说:“哦,下了功夫了,我要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高华一把拉住他,说:“厨房已经够挤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陈建民说:“我去看看咱妈还不行吗?”
他们正说着呢,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你们几个都来了?”
陈建民说:“妈,我们看您来了。”
宝宝看见了,高兴得直喊:“奶奶,奶奶,你在这儿呀!”
吴秀兰一把把宝宝抱了起来,说道:“宝宝,你也来了,奶奶看到你真高兴。”
高华说:“妈,快把她放下,太沉了。”
吴秀兰说:“是啊,宝宝又长个了,奶奶都快抱不动啦。”
梁成栋带着围裙走出厨房,炒菜的铲子还拿在手里,跟陈建民打招呼说:“二哥,你们都到了,菜马上就好,你们先上桌吧。建英,你去把我藏的一瓶好酒拿出来,待会儿我要跟二哥喝一盅。”
陈建英说:“你忙你的去,这不用你来关照。”
梁成栋被她这么一说,便不吱声了,又回到厨房忙碌去了。
陈建英说:“大家都坐下来吧,妈,您坐上座,让二哥做在您身边。”
吴秀兰说:“那你也坐下。”
陈建英说:“我现在还不能坐,一会儿小刚就要醒了,我还得给他喂奶呢。”
高华问:“建英,你现在奶水够不够啊?”
陈建英说:“足够了,经常都吃不完。”
吴秀兰说:“她的奶多得吃不了,多出来就往外挤。”
陈建民问道:“挤出来咋办?都扔了?”
陈建英说:“小刚又吃不了那么多,可不扔了呗。”
梁成栋从厨房探出脑袋,对陈建民说:“我听说人奶比牛奶营养价值高,我让她把奶挤在碗里让我喝,她不干。”
陈建英把眼一瞪,说:“那你不也成了我的儿子啦?还说得出口?”
她这话一说出口,把大家都逗乐了。
等到人都坐好,陈建英也给自己倒了点酒,举起酒杯说:“我从来不喝酒的,今天心里高兴,就破个例,也喝一点。现在菜也差不多上齐了,来,大家把酒杯举起来,干一个!”
梁成栋在厨房里说:“你们等我一下,我这里还有个汤,老母鸡炖竹笋,马上就好了。”
陈建民说:“成栋啊,鸡汤就放在炉子上开小火慢慢炖吧,你先来吃,不着急,我们等你。”
梁成栋高兴的说:“哎,我马上就来。”他把厨房里的事情安顿好,就急急忙忙走出厨房,在桌子旁坐下。
陈建英看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埋怨说:“你看看你,好像一辈子没吃过酒席似的,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叫人家看了笑话。”
梁成栋也不理她,把自己的酒杯举了起来。
陈建民说:“好,现在人到齐了,我来说两句,今天既然是喝满月酒,我们祝梁小刚小朋友身体健康,快乐成长,生活无忧,不要像我们这一代人那样,成天为生计奔波。”
高华说:“这句话应该这么说,我们今天虽然吃了点苦,受了点累,但我们吃苦受累就是给我们的下一代创造幸福的,但愿我们的下一代不要像我们一样,但愿他们一辈子都过的幸福!”
陈建英说:“嫂子说得对极了,好,大家干杯!”她把杯中酒喝完,又给自己到了一点,对着陈建民举起酒杯,说,“二哥,我这一杯敬你,谢谢你帮了成栋,使他摆脱了那帮流氓的纠缠,也挽救了我们夫妻的感情。”
陈建民说:“建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成栋也不是外人,他有事我怎么能不出面呢?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把这杯酒喝了。”
梁成栋也举起酒杯,说:“二哥,我什么也不说了,都在这杯酒里了。”说着,他先干了。
陈建民无奈,只得又喝了一杯。
高华说:“你们别让他再喝了,他是个实在人,来者不拒的,待会儿又开不了车了。”
陈建英说:“不开就不开吧,吃完饭叫辆出租车回去。”
高华说:“那也不能多喝,喝多了要伤身体的。”
陈建英说:“那就多吃点菜,尝尝这个清蒸鳜鱼,很嫩的。”
吴秀兰也说:“少喝酒,多吃菜,建民啊,你妹妹说得对,多吃点鱼,补脑子的。”
高华说:“对,咱听妈的,酒不喝了啊?”
陈建英指着梁成栋的酒杯说:“听见没有?妈和嫂子都说了,不要再喝了,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梁成栋满脸苦笑,说:“人家忙了一天,就为了这一口酒,这刚上桌,还没怎么喝呢,就不让人家喝了。”
陈建民说:“是啊,成栋忙了一天,他是个例外,就让他再喝一点吧。”
陈建英说:“看在二哥的面上,你最多再喝一小盅,多一点都不行!”
第二天,陈建民跟梁成栋私下里订了约法三章,锁在他的保险柜里。
陈建民对梁成栋说:“成栋,我为什么不当着建英的面跟你定约法三章,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这样做也是事出无奈,因为你这个人的自控能力不强,我要随时对你实行监控。我可以让你继续经营歌舞厅,也随时可以把它收回。”
梁成栋说:“二哥,我知道,你那是为我好。”
陈建民说:“这取决于你今后的表现了。这约法三章就是制约你的,你能做到吗?”
梁成栋说:“二哥,你放心,你定的这几条我肯定能做到的!我现在有了家、有了儿子,做什么事情都要对家庭负责,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陈建民说:“但愿如你所说,我随时会来监督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梁成栋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的,你就是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梁成栋走后,陈建民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担心梁成栋乱花钱,因为他知道,梁成栋虽然是歌舞厅的老板,但那只是表面现象,陈建英才是钱财的实际控制人。她不但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控制着,而且连歌舞厅的财政收支都要归她管,梁成栋是根本拿不到钱的,平时他的兜里也只有些可伶的零花钱。这些情况陈建民其实都知道,他甚至默许这种状况存在,因为他对他的这个不争气的妹夫也是心存芥蒂。
目前他所在的公司生产管理状况非常良好,打从开工的第一天起,他就密切关注着每一个部门的运作情况,努力使部门之间不产生脱节。每个部门的负责人也非常卖力,力争把事情做得完美。特别是倪红霞,就像是管家婆,把公司的财务管理得滴水不漏。他最担心的是公司的资金链,一旦资金链断裂,将会影响到整个生产。但倪红霞非常精通生产周期和资金运转,她过去在小工厂负责小火表装配之前当过会计,是立信专科的毕业生。她懂得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请不该做。每当一批成品运往日本后,她就开始下达催款通知,而款项到达后,她立刻把日元换成人民币,保留下足够原材料采购款。她这一条线非常流畅,根本不用陈建民担心。他担心的是采购部,刘成军虽然非常努力,但显然工作得异常吃力。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弟弟刘成民,已经答应了大学一毕业就到他的单位来。到时候,他打算让他接替他哥哥的职位。正当他踌躇满志,盘算着下一步工作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请问您找谁?……哦,原来是孙大哥啊!多日不见,身体好吗?工作还顺利吧?”
孙天英在电话里说:“工作、身体都没有问题,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就是……嗨,一言难尽,我马上过来,我们兄弟两个找个地方好好叙一叙。”
陈建民说:“好吧,就在去年你请我的那个小饭馆。”
中午时分,孙天英驾车来到商海东菱医药用品制造有限公司的大门口,陈建民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陈建民说:“孙大哥,你把车停好了,我们两个步行去饭馆,反正也不远,权当是散步吧。”
孙天英停好了车,走出车门,两人肩并肩向小饭店走去。
陈建民问道:“孙大哥,刚才在电话里好像有什么苦恼的事情无法表露,能不能跟兄弟透露一下,或许我能帮你分担一点……”
孙天英说:“今晚上我不回去了,你公司里有没有睡觉的地方?我就睡在你公司里。”
陈建民问:“有是有的,但是我忍不住要问一下,你今天为啥不想回去?”
孙天英说:“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跟你在一起痛痛快快喝一顿老酒了,今天我突发奇想,想跟你好好地喝一顿,你不会拒绝我吧?”
陈建民感到怪怪的,孙天英平时都是学者风度,从来不会主动提出要喝酒,今天他是怎么了?一定是他心里隐埋着什么痛苦的秘密,想找个知心的人喝酒消愁。他这么贴心的朋友,我怎么可以忍心拒绝他呢?他说:“大哥今日如此豪爽,小弟怎好拒绝?好,小弟今日舍命陪君子,陪你好好的喝一杯!啊,我一直忙于工作,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老酒了,刚才大哥未到之前,我已经把公司的工作都交代好了,就想借此机会,陪孙大哥好好吃一顿。”
孙天英问道:“这一次你老婆可管不着你了?”
陈建民说:“她就是个控制狂,每次喝酒她都要管,只能喝两小杯,再多了她就要抢杯子了。”
孙天英说:“高华好哇,她是个好妻子。”
陈建民说:“小宓人也不错,温柔体贴,是个好当家。”
孙天英说:“今天我心情好,我们不提她好不好?”
陈建民说:“是大哥先提起高华的,我不得不回敬一下。好吧,这一次算咱哥俩扯平了。”
孙天英说:“还是兄弟你好哇,事业正处在旺盛期,家庭也处在甜蜜期。哪像我,只怕是借酒消愁愁更愁了!”
陈建民问:“听孙大哥的意思好像这话里有话?是不是在事业上碰到了难题?”
孙天英说:“好了,饭店快到了,我俩坐下来再说。我们说好了,来一大盘白切羊肉,其他菜点不点无所谓,黄酒来一罈。”
陈建民心里一惊:从未见过孙天英如此豪爽,平时黄酒总是一瓶一瓶上的,今天开口就是一罈!看来孙天英心中确有心事,否则的话他不会如此豪饮的。看来我今天要留个心眼,不能陪他一个劲地喝酒,要留一分清醒,把大哥照顾好。想到这里,他说:“大哥放心,我今天一定让你吃好喝好。服务员,你过来,我们点菜!”
两人要了一大盘白切羊肉,又要了一条清蒸白鲥,小二捧上一罈黄酒,开了泥封,顿时一股醇香的酒味扑鼻而来。两人也不用杯子,直接用大碗盛酒,端起碗来,碰了一下,孙天英已经半碗下肚。
“你喝呀,碗已经碰过了,不好不吃的,喝光!”
陈建民只好端起碗来,“咕咚咕咚”把碗里的酒统统喝光,把碗倒过来,表示碗里面已经空了。
“好!”孙天英把碗里剩下的酒喝完,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子喝过酒,今天真是痛快!”
陈建民问道:“孙大哥,我想问问,你今天是怎么啦?能否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天英叹了口气说:“人生就像这酒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以往过去事。唉,真想不到……”
陈建民说:“孙大哥,你对我说过,钱财乃身外之物,公司遇到挫折只是暂时的,还可以重新来过,不必太过担忧。”
孙天英说:“把酒倒满,碗里无酒我是不说话的。”
陈建民只得捧起酒坛,先把孙天英的碗里倒满,再把自己的碗里也倒满,说道:“这下孙大哥可以说了吧?”
孙天英问道:“建民,你结婚几年啦?”
陈建民说:“算起来也有八年了吧。孙大哥,你问这个干啥?”
孙天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结婚的时间比你长,我和小宓已经结婚十一年了。”
陈建民问他说:“孙大哥,今天咱们喝酒,这跟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呀?”
孙天英说:“你先把碗里的酒喝了,对,就这样,再吃块羊肉,这羊肉味道不错吧?那就多吃点。”
陈建民说:“大哥,你也吃呀,别光喝酒。还有这鱼肉,非常鲜嫩,我特地为你点的。”
孙天英说:“建民啊,我听说你对古诗词很有研究,我俩今天不谈别的,谈谈唐诗如何?”
陈建民说:“大哥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研究?当初在黑龙江农场插队的时候,我在学校里当小学教师,但苦于肚子里的知识有限,教书非常吃力。后来我就苦读唐诗宋词,充实自己的文化知识,这也是生活所迫嘛。大哥,你今天到底咋啦?一会儿谈到家庭,一会儿又谈到古诗词,东一榔头西一耙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天英说:“喝酒喝酒,这酒才喝了半坛,我还没喝过瘾呢。”
陈建民只得又拿起酒坛,给两人都倒满。
孙天英端起碗来,喝了一口,说道:“酒喝到这个份上才喝出点滋味。羊肉也太好吃了!建民,你觉没觉得我俩有点像古代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爽快啊!”
陈建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端起酒碗,深深喝了一口,说:“爽快,爽快,好爽快!”
此时,只见孙天英喝了一大口酒,抬起头,吟诵起李白的一首《将进酒》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陈建民拍手道:“大哥好有雅兴,这首诗我也喜欢,有空的时候我也背诵这首诗。”
孙天英说:“献丑、献丑,我今天酒喝多了,让你见笑了。”
陈建民说:“大哥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还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一句。”
孙天英说:“是啊,金钱算什么东西?我日进斗金,还不是一夜之间尽散去吗?来得容易,去的也快呀!”说着他又喝了一大口酒。
陈建民说:“大哥,你不能再喝了,今天咱就到这儿吧。”
孙天英把眼一瞪,问:“怎么?你怕我付不起酒钱?”
陈建民说:“大哥,我怎么会这样想呢?今天的酒钱我来付,你就不用管了。服务员,过来把账结了。”
服务员走了过来,陈建民问道:“一共多少钱?还有,你再称两斤羊肉打包,照这样的酒再拿一坛,我们要带回去,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
孙天英听他这么一说,分明是要晚上再接着喝,便不再坚持了,嘴里说道:“对,这才像我的兄弟!”他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陈建民赶忙上前将他扶住。一会儿工夫,小二把酒罈和白切羊肉拿来,陈建民就一手夹着酒坛和羊肉,一手扶住孙天英,踉踉跄跄地回公司。
走到半路上,孙天英实在忍不住,呕吐起来。陈建民放下酒坛,从兜里掏出纸巾,帮他把脸上、身上的脏东西擦拭干净。
孙天英突然一阵狂笑,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状思飞,欲上青天揽日月’……”
陈建民也突然诗兴大发,跟着他吟诵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孙天英高兴得跳了起来:“好一个‘举杯消愁愁更愁,'好一个‘明朝散发弄扁舟,’好啊好啊,想不到天下如此之大,两个臭味相投的人走到一起了,多难得呀!”
陈建民也笑了,说道:“孙大哥,你终于承认我俩是臭味相投啦?”
孙天英也不搭他的腔,说道:“今晚我们不去你公司了。”
陈建民问道:“为啥?”
孙天英用手指指陈建民,又指了指自己,说:“我们两个人喝成这个样子,一回到公司,人家一定以为我们疯了。老兄,古人说了,散发还得等明朝,我俩如果穿上长衫,手里拿着一把剑,登上一叶扁舟,那不成了精了!嗳,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陈建民说:“你是我的客户,怕啥?”
孙天英手一指,说:“你看看你自己,一手拿着老酒坛,一手拿着白切羊肉,像啥个样子?”
陈建民说:“就像是两个要饭的。”
孙天英说:“不对,我们刚才吟的一首谁的诗啊?”
陈建民说:“是李白的诗啊!过去在农场的时候,这首诗我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孙天英说:“对了,不愧是当过老师的!李白号称酒仙,我们就在附近找一个小旅馆,住下来接着喝老酒,当一回他娘的正真的酒仙。”
陈建民笑了起来,他看见孙天英也在笑,笑着笑着,他突然流下了眼泪。
陈建民说:“大哥,你喝醉了,我扶你到旅馆里睡一觉吧?”
孙天英摆摆手说:“不用,刚才吐过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陈建民问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能不能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孙天英说:“建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陈建民说:“只要你相信我,我会尽我的所能来帮你的。”
孙天英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瞒你了,我妻子宓小芹跑了。”
陈建民大吃一惊,问道:“小宓跑了?她跑到哪里去了?”
孙天英说:“十几年的夫妻感情,还不如几个臭钱和一个小白脸值钱!唉,这也怪我,我只顾了做生意,从来没有顾及到她的感情,你知道,我们俩没有孩子,就在上个月,我发现她老吐,就陪她到医院里检查,结果检查出来她怀孕了。”
陈建民说:“那不是好事情吗?孙大哥,我应该庆贺你呀。”
孙天英说:“千万别庆贺,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是她跟别的男人的。”
原来孙天英和他老婆宓小芹都是电器厂的职工,改革开放以后,他俩双双辞职下海,各自做起了生意。孙天英帮宓小芹开了一家洗衣房,他自己开了一家咨询公司,他俩在生意上都小有成就。
孙天英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国,而且一出国就是很长时间。久而久之,就把宓小芹冷落了。她在洗衣房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客户,此人岁数不大,却花言巧语,很讨女人的欢心。他看上了宓小芹,经常拿衣服到她店里让她洗,这样一来一往的两人就熟了。
后来这两个人商量好了,背着他,把他公司的财务席卷一空,逃到国外去了。
陈建民只知道宓小芹当时开了一家洗衣房,生意虽然不大,但也可以解解闷。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情况。
孙天英说:“我不在乎钱,她都拿去好了,我最多再从头开始做起。但我在乎的是夫妻间的感情,我真的不明白,十几年了,还不如人家的***!难道夫妻间的感情真的就像一张纸,一捅就破吗?”
陈建民问道:“她一共拿走了多少钱?”
孙天英说:“七百多万吧。这是我这几年开公司积攒下来的心血!”
陈建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办?报警了吗?”
孙天英说:“夫妻之间的事情怎么报警?让人家笑掉大牙了!哎,算了,就算这几年我为她打工吧。”
陈建民说:“这样一来,你公司的资金就紧张了。你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孙天英说:“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叫你帮忙的。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公司,有件东西她偷不掉的,就是肚皮里的东西,大不了重新开始!”
陈建民说:“孙大哥,有一笔钞票我一直帮你存着,就是上次谈合资项目时的咨询费,一共十五万。因为当时你死活不肯拿,所以一直保存在倪红霞的账上。今天你来了正好,就把它取了吧,虽然钱不多,但救救急还是可以的。”
孙天英说:“建民,你误会我了。我今天来你这里绝对不是来跟你要钱的!我只有你这样一个贴心朋友,就想跟你说说心里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如果硬要我拿这笔钱,那就是看不起我!”
陈建民说:“好吧,这钱先存在我这儿,等你真正需要的时候我再拿出来。”
孙天英说:“我们赶快找个地方住下吧,我又想喝酒了。”
陈建民说:“大哥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旅店,环境不错的。”
孙天英催促道:“那就快点吧,到了那儿我们接着喝。”
陈建民说:“孙大哥,还是我来扶着你吧。”
孙天英说:“你怕我摔倒吗?我告诉你,我头脑可清醒呢,我叫孙天英,你叫陈建民,我没说错吧?”
陈建民说:“孙大哥,你一点也没错,我俩的名字你叫的不含糊,你是孙天英,我是陈建民,我俩是兄弟。”
孙天英说:“不,不是兄弟,是亲兄弟。”
陈建民顺着他说:“对,你说的不错,是亲兄弟。”
孙天英问道:“我俩是亲兄弟,可为啥不是一个姓呢?”
陈建民说:“是啊,为啥不是一个姓呢?”
孙天英说:“我知道了,我俩一定是异父同母,你说对不对?”
陈建民说:“孙大哥,旅馆到了,你现在这儿坐一会,我去登记一下,待一会儿你就先睡下,等你睡醒了,我俩再接着喝老酒。”
孙天英本来已经坐下,听他这么一说,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不要睡觉,我要喝酒,我要吃白切羊肉。”
陈建民说:“好,好,都随你,等我登记好了,我俩再接着喝,好不好?”
等他到旅馆前台登记好了房间以后,转过身来看见孙天英已经倒在旅馆的长椅上呼呼睡着了。
他看着孙天英,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想,小宓的事情太伤他的心了,他今天把自己灌醉,就是想把这痛苦藏在心中,唉,真是世事难料啊。他使劲把孙天英背了起来,此时的孙天英就像一滩烂泥,已经浑然没有知觉。他喊道:“伙计,快帮我把门打开,这是门钥匙,请你快一点,我快背不动了,对,把他放在床上,轻一点儿,他太困了,让他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