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陈建英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把吴秀兰乐坏了,在陈建英未生孩子之前,她不放心宝宝,隔三差五的还要赶到陈建民家里探望,自从有了外甥,吴秀兰彻底不回去了,索性搬过去照顾陈建英的月子和外甥。本来陈建民还可以从吴秀兰嘴里断断续续地了解一些关于陈建英的状况,现在也有很长时间没跟她们联系了,他想抽个空上她家去一次,顺便再探望一下吴秀兰。
陈建民每天还是上班下班,经常没有个准点。不过,他现在有了一部小轿车,自己驾驶轿车,上下班就方便多了。
这天,陈建民下班回到家。一进家门,他就对高华说:“高华,今天我们早点吃饭吧,吃完饭就去我妹妹家,她生完孩子以后,我们还没有去看过呢。”
高华说:“我早就去过了,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我就去了,还买了营养品呢。”
陈建民放下皮包,说道:“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就去了?要去的话,我们应该一起去的。”
高华说:“我看你心思都在单位里,每天又回来那么晚,就没叫你,自己一个人去了。我跟你说,那个婴儿长得真可爱,白白胖胖的,眼睛、鼻子跟梁成栋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陈建民说:“我准备晚上上她家一次,顺便给我妈买点点心带去。”
高华说:“要去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要看看孩子,孩子出生快一个月了,个子肯定长了不少。”
陈建民说:“好吧,我们开车过去,一会儿就到了。现在可以开饭了吗?”他先到卫生间洗了手,又回到厨房,屁股还未坐稳,就听见厅里的电话铃响了。宝宝乖巧,边跑边说:“爸爸,我来接。”她拿起话筒,学着爸爸的口吻,稚声稚气地问道:“喂,你是谁呀?”一会儿,她把话筒放下,喊道,“爸爸,你的电话,是姑姑打来的!”
陈建民走过去,拿过话筒。电话那头传来陈建英带着哭腔的声音。
“二哥,我不想跟他过下去了,我要跟那个畜生离婚!”
陈建民说:“建英,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陈建英说:“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你说他还是不是人?简直就是畜生!”
陈建民说:“你先不要着急,我看成栋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夫妻间应当互相信任,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能乱讲。”
陈建英说:“二哥,你怎么老向着他?他不是个好人,这还要有啥根据?是我们老厂里的小姊妹亲眼看见的!”
陈建民说:“好吧,吃完晚饭我马上过来,你可不能胡来啊,一切等我过来了再说。”
陈建民三口两口把饭吃完,也不等高华了,出了门急急忙忙上了车,把车门一关就把车发动了。到了陈建英的住处,是妈妈开的门。陈建民劈头就问:“妈,建英呢?”
吴秀兰眉头紧锁,把嘴朝里一努,意思就在里屋。
陈建民先敲了敲门,也不管里屋的人答没答应,推门就走了进去。
陈建英躺在床上,她的身边躺的是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婴儿。陈建民走上前去,仔细地端详着婴儿,说道:“真好看,长的就像梁成栋。”
陈建英撅着嘴,说:“你别提他,一提起他我就恶心!”
陈建民说:“好好,我不提他。孩子取名了吗?叫什么?”
陈建英说:“还没起呢,就等你这个舅舅给起个名字呢!”
陈建民说:“让我好好想想啊,叫什么名字好呢?他爸爸姓梁,就叫……梁小刚吧?怎么样,这名字好吧?”
吴秀兰在一旁赞同地说:“对对,梁小刚,这名字好,响亮,叫得出去!”
陈建民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问:“哎,梁成栋呢?这小子躲哪去啦?”
陈建英说:“听说你要过来,他吓得躲出去了,现在也不晓得到哪里瞎逛去了。”
陈建民问:“建英,你跟我说说,成栋他到底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你呢?”
陈建英说:“他把人家乡下妹子的肚子搞大了!”
陈建民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成栋他平时看起来蛮老实的呀。”
陈建英说:“二哥,这件事也怨你,他摆了个馄钝摊收入还不错,可你偏说这不是正当职业,出钱让他去承包啥歌舞厅,结果他跟那个乡下妹子搞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你说这件事不怨你怨谁?”
吴秀兰在一旁说:“建英,不要瞎说,你二哥见不得你们辛苦,他也是一片好心,要怪就怪成栋那小子,还有那个狐狸精,是他俩不正经。”
陈建民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建英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个人做了坏事瞒得住吗?刚开始的时候,歌舞厅唱歌跳舞的人也多,生意好得不得了。我看他很卖力,他和伙计殷天宝两个人忙不过来,想去帮她。可他说我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要从外面招几个人进来。我想,招就招吧,不就是多发几份工资嘛,我就同意了。谁知后来竟发生这种事情!你说他老板当得好好的,去跳什么舞啊?而且还跟人家小姑娘搂搂抱抱的,亲密的不得了。”
陈建民又问:“这是你亲眼看到的?”
陈建英说:“你说这事巧不巧,我有个老厂的小姐妹,平时也喜欢跳舞,就进了舞厅,她认得梁成栋的,看到梁成栋和那个乡下妹子抱在一起,就觉得他们的关系不正常,打电话告诉了我。等到他晚上回家,我就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敢承认,等我说出我小姐妹名字的时候,他才没话说了。”
陈建民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的怀孕的?”
陈建英说:“人家姑娘都拿着化验单找到家里来了,我还会不知道吗?当初我就是看他老实本分才答应嫁给他的,现在我才知道他原来是个禽兽都不如的人,这种人我能跟他一起生活吗?这一次我决心已定,我要坚决跟他离婚,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陈建民说:“建英,你先不要激动,我去跟成栋谈谈,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原因,等我把事情问清楚了,我们再来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建英说:“二哥,谈不谈都一样,反正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对这种人不能客气,更不能心软。”
吴秀兰说:“建英,你就不能听听你二哥的?从小就使性子,我看这个婚就不能离。”
陈建英问道:“妈,这是为啥呀?”
吴秀兰说:“孩子刚生下了,还不满一个月,就让他没爹呀?你看看,这孩子多可爱,长得圆咕隆咚的,要是从小就没了爹,那就太可怜了。”
陈建民说:“妈,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两个人真的不能生活在一起,该离的就得离,等我找到梁成栋,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再做结论好不好?”
陈建英说:“二哥,你去找他,不能光听他的一面之词,别看他表面老实,其实他的心里肮脏得很。”
陈建民说:“这个我自有分寸,我想问一下,那个乡下妹子她姓啥?叫什么名字?”
建英说:“好像是姓马,具体叫啥我也不清楚。”
陈建民说:“好了,这桩事体我大致已经清楚了,你就交给我处理,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处理好的。”
吴秀兰说:“是啊,建英,你把这事交给你二哥去处理,你就不要再管了,坐月子的时候千万不能生气,很容易作出病来的。”
陈建民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混小子现在在哪儿?”
陈建英说:“他还能藏哪去?肯定躲在歌舞厅里不敢出来见人。”
陈建民说:“我估计也在那儿,那我就先到歌舞厅去找。”他告辞了妈妈,又跟陈建英打了招呼,安慰了几句,就走出了门,驱车直奔歌舞厅。
车到了大街的一个拐弯处,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下了车。这里有一个名叫“燕歌燕舞”的歌舞厅,门口的彩灯一闪一闪的,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半年前,这家歌舞厅的老板经营不善,陈建民把它盘了下来,交给梁成栋来经营。因为他不忍心再看到梁成栋深更半夜在马路边摆馄钝摊,他觉得那不是正当职业,不足以养家糊口,作为哥哥,他应当拉扯妹妹和妹夫一把。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个妹夫会这么出格,竟然违背了他的初衷,背着他和他的妹妹,干出了这种荒唐事情来!他要找到他兴师问罪,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歌舞厅里不断传出那种激荡人心的乐曲,震人耳膜。此刻他真有些后悔让梁成栋来经营这一种行当。有个服务生迎上前来,问道:“老板,跳舞啊?”
陈建民问道:“你是不是殷天宝?我不是来跳舞的,我要找你们的梁老板,麻烦你帮我找一下。”
殷天宝说:“老板,您这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一定是我们老板娘的哥哥了?我说的没错吧?这样,大老板,您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帮您去找找看。”
一会儿功夫,他走了出来,说:“先生,对不起,我们梁老板不在这里。”
陈建民也不理睬他,只顾往里走,殷天宝想拦也拦不住。陈建民对这个歌舞厅里面的情况比较熟悉,当初盘下这歌舞厅的时候,他带着梁成栋来这里到处看过。他走进一间办公室,推开门一看,屋里空无一人。他又走进一间唱卡拉OK的小包厅,昏暗的灯光中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搂抱在一块,他以为那个男的是梁成栋呢,他顿时火冒三丈,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儿乱搞?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屋去,把那个男的一把拽了起来。等那个男的转过头来,他才发现认错了人,把手松了下来。
“你做啥呀?”那个男的问道。
他只得向他打招呼:“对不起,认错人了。”
那个男的不满地说:“发神经啊?真碰得着的!”
陈建民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只顾在一个一个小包厅里查找,他相信梁成栋一定还在歌舞厅里,因为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他横下一条心来,就是把整个歌舞厅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梁成栋找到。
“二哥,听阿宝说你在找我?”梁成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有啥事情请到我的办公室里谈。”
陈建民心想:你是在跟我玩藏猫猫呢,我要不把整个歌舞厅翻个底朝上你还不会出现吧?现在既然你主动现身了,我也就不跟你计较。想到这里就说:“好吧,就到你的办公室。”
他俩在办公室里坐定,梁成栋吩咐殷天宝泡了两杯茶,端到两人跟前。梁成栋问道:“二哥,你找我有啥事情?”
陈建民顿时来了气,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清白?建英说的不错,看来当初让他承包歌舞厅是失策了,这种地方就像个染缸,再老实的人也会变坏。他已下了决心,把这件事情解决以后,就让梁成栋离开歌舞厅,去承包一个汽车修理站,他有机修的基础,找一个技术熟练的师傅当班底,远离这是非之地。想到这里他说:“成栋,刚才我去过你家了,建英知道了你的事情后,她非常生气,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跟那个外来妹究竟是这么回事?”
梁成栋说:“二哥,你要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有关系。”
陈建民说:“事到如今你还跟我装啥呀?人家亲眼看到你跟她在歌舞厅里搂搂抱抱的,你怎么解释?”
梁成栋说:“二哥,什么叫搂搂抱抱?我们是在跳舞,那只是一种舞步。人少的时候我偶尔也去跳两支舞,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劳嘛,这没有错啊?”
陈建民说:“你不要再跟我狡辩了,我问你,跟你跳舞的那个外来妹是谁?叫什么名字?”
梁成栋说:“她是我招的舞厅服务员,叫马晓丽。”
陈建民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梁成栋说:“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啊。二哥,你别相信他们的话,我们是清白的,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建英的事情!”
陈建民说:“那么我问你,那个外来妹怀孕了是怎么回事?人家把医院的化验单拿到家里去了,你还敢说不关你的事?”
一提起这件事情,梁成栋顿时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陈建民说:“你不说话了?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唉,成栋呀,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建英刚给你生了个儿子,你们俩的小日子才刚刚开始好起来,你就开始胡闹了,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
梁成栋一下子哭了起来:“阿哥,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我是被他们冤枉的,我……”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啊?”这一下出乎陈建民的意料,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隐情?他不知道梁成栋跟那个外来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问道:“你哭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怎么解决。”
梁成栋停止了哭泣,说道:“当时歌舞厅缺少人手,我就在歌舞厅门口贴了一张招聘启事,说要招几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第二天马晓丽就来应聘了,我看她条件不错,就把她留了下来。我有时跳舞没有舞伴,她就主动来当我的舞伴。她的舞跳得好,尤其是跳那种贴面舞,非常出色,这样一来一往我对她渐渐地产生了好感。”
陈建民问道:“你就这样被她俘虏过去啦?”
梁成栋说:“二哥,你听我说下去。我虽然对她产生好感,但我还是懂的这个分寸的,我始终对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谁知她不怀好意,有一次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她走了进来,坐在我的身边,百般对我挑逗,我没有理睬她。可是她趁我不备,一下子坐在我的大腿上。我拼命想把她推开,可她死死地抱住我,就是不放手。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有几个人拿着照相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拍。”
陈建民问道:“后来他们拿着照片来威胁你,是不是这样?”
梁成栋说:“是的,他们说这件事想私了的话,就让我拿出十万块钱来,否则他们就把照片交给建英。我哪来的十万块钱呐?就是有钱也都在建英那儿。”
陈建民问:“这个外来妹怀孕是怎么回事?”
梁成栋说:“这我哪里知道。我想,这几天我一直东藏西躲的,他们找不到我,所以就拿了化验单找到我家里,想逼我把钱拿出来。”
陈建民又问道:“那你报警了没有哇?”
梁成栋说:“我哪敢呐?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伙的,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我报了警又能咋样?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
陈建民说:“成栋,你这老是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事啊,这件事得尽快解决,否则建英那边正闹着要跟你离婚呢。”
梁成栋说:“二哥,建英那边你能不能帮我解释解释?她还在坐月子呢,是不能生气的。”
陈建民说:“你还知道她生气?她在家都快要气疯了!我告诉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要是走得正、行的端,人家怎么会找上你呢?好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问你,这个马晓丽现在在不在舞厅?”
梁成栋说:“在。”
陈建民气愤的说:“她好像一点事都没有,真的像稳操胜券似的,成栋,你去把她叫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会儿功夫,梁成栋领着一位乡下姑娘来到陈建民的跟前。
陈建民问她:“你就是那个马晓丽?”
马晓丽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说:“是。你又是谁呀?我认识你吗?”
陈建民说:“我是谁不重要。我问你,这种讹人的事情你们做过几次啦?”
马晓丽听他这么一说,以为他是公安局的,心里不免有点慌张,问道:“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陈建民问道:“你不是要讹你们老板的钱财吗?你的化验单呢?拿来我看看。”
马晓丽的脸一下子变白了,说:“化验单没有带在身边。请问,你到底是谁?”
陈建民说:“我不是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马晓丽不知他的来历,不敢回答他的问题,低着头一声不吭。
陈建民说:“你不说话,我来替你回答,你们就是想制造出一些事端来讹人钱财,敲人竹杠,我问你,你真的怀孕了?”
马晓丽点了点头。
陈建民问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马晓丽低声说:“是我男朋友的。”
陈建民说:“这就对了嘛,现在科学这么发达,这样就能混过去了,还要法律干什么?我奉劝你一句话,赚钱跟做人一样,都要本分,不要有非分之想,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怎么可以干这种缺德的事呢?成栋,这种人你是不是还想用下去?”
梁成栋说:“我不想再用她了。”
陈建民说:“那么就把她解聘了,这样的人是不能再用了。”
梁成栋对马晓丽说:“走吧,我们把这个月的工资给结了,以后别回来了,走的越远越好,像你这种人我不想再看见。”
马晓丽走后,梁成栋又回到陈建民身边。
陈建民问他:“她走了没有?”
梁成栋说:“拿了钱就走了,头也没回。”
陈建民说:“幸亏你跟她没事,不然的话就酿成大祸了,你明不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梁成栋点点头说:“我明白。”
陈建民说:“你明白?我看你是糊涂!今天要不是我过来,我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梁成栋说:“是他们在设计害我,想讹我的钱。”
陈建民说:“凡是做坏事的人都有些心虚,我今天存心虎着脸问她,她那么年轻,又不知道我的来历,以为我已经掌握了他们做坏事的全部过程,所以就全盘都说了出来。”
梁成栋说:“谢谢你啊,二哥,帮我解了围。”
陈建民说:“解了围?这事还没完呢!好了,你也不用着急,建英和妈那儿我帮你去解释,你呢,以后用人方面一定要慎重。还有,今天的事情你一定要去派出所备案,把整个事情的过程跟派出所的同志说清楚,以后要是他们敢来报复,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啊。”
梁成栋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我的那张照片还在他们手里……”
陈建民说:“你做过坏事了吗?”
梁成栋说:“没有。”
陈建民说:“那不结啦,只要我们相信你,你没做过坏事,就凭那张照片你怕什么?就放在他们那里好了,”
梁成栋说:“二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