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暗门只是一块尺许厚的石板,秦无寇运劲一拳,就将石板轰成几块,露出一条甬道的入口来。
穿过那条不长的甬道,便来到一个几丈见方的石室之中,两旁各高悬着四颗龙眼大的夜明珠,禹明皇正坐在台阶之上的龙椅上瑟瑟发抖。
台阶上却半倚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年青男子,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袍,听得秦无寇进来,斜着眼瞟了瞟,蓦地放出光来。
秦无寇大步走到台阶前,戟指禹明皇,大吼道:“狗皇帝!快快滚下来受死!”
禹明皇惊骇的看了秦无寇一眼,却是突然从龙椅上滑坐到地上,跪趴在地,冲着那红衣少年使劲磕起头来,嘴中还大喊:“仙师救命啊!请仙师救朕一命啊!”
那红衣少年鄙夷的看了禹明皇一眼,喃喃说道:“也该我倒霉,赶巧我哥闭关筑基,替他轮值来此看护你这死胖子,让你死了,还真不好跟我哥交代……”
说着就坐直了身子,慢慢转过来向着秦无寇,柔声说道:“这位便是秦哥哥吧,果然是条高大威猛的汉子呢……在下血魔门吕如风,今日看在小弟的薄面上,能否放这胖子一条生路呢?”
说完就巴巴的看着秦无寇,双目竟俱是讨好之色。
秦无寇先前听得禹明皇之言,已然猜到面前这女声女气的少年,必定是那血魔门中修仙者,心中已是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只是对方竟这般好言相求,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见秦无寇不说话,那吕如风又幽幽说道:“小弟已在这宫中居住了两月有余,平日里尽见这些体态如猪的庸人,心中甚是烦闷。今日得遇秦哥哥这般风采的人物,也不愿与小弟持手言欢,以解苦闷么?”
秦无寇却是一眼看到吕如风腰间挂的一块玉佩,虽已是雕刻成了一朵海棠的式样,但那白皙的玉色,淡淡的寒气,定是老梁的千年玄冰玉不错!
那吕如风见秦无寇怔怔望着自己的腰间,忙低头一看,继而笑魇如花的说道:“秦哥哥可是见我这玉佩好看?前段时间我修炼化血神功进度太快,心神有些镇压不住,便差人寻来这千年玄冰玉,做成这辅助法器,借这玉的寒冰之气化解神魂中的血热之意。只是原来光溜溜的一块石头甚是难看,我便将它雕琢成这花儿的模样……”
“这位仙师,只是这玉石乃秦某朋友之物,还请仙师赐还!”秦无寇打断了吕如风的念叨,肃然说道。
“哦?秦哥哥,你要是喜欢,直说就好了。等过段日子,小弟这修炼的症状过去了,这玉便送与哥哥就是。”吕如风咯咯直笑,又冲禹明皇挥了挥手,厌恶的说道:“快些滚出去吧!别在这碍眼……”
禹明皇大喜过望,抬起头来,却又看到秦无寇那恶狠狠地目光,不禁又巴巴的朝吕如风看去。
秦无寇听得这少年柔媚的语气,头皮已是一阵发麻,眼见禹明皇起身要走,忙大声说道:“这狗皇帝草菅人命,罪大恶极,秦某今日定放他不过!”
那吕如风见秦无寇面色坚定,不禁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也罢,就得罪我那亲大哥一回吧……秦哥哥,你若告知令妹的下落,今日我便做主让你杀了这胖子,并引你入我血魔门,作那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你看可好?”
秦无寇一听,怒目圆瞪,大喝一声:“狗贼!你们要害我那秦雨妹子,那是痴心妄想!”
吕如风怔怔的看了秦无寇一会,黯然说道:“既然秦哥哥如此执拗,小弟只好得罪了。你放心,定不伤你性命……”
说着,手一扬,已是放出一柄精致华美的短小飞剑,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就朝着秦无寇的脚踝飞快的划去。
秦无寇早有准备,一道金光闪过,一把金色长刀就挡在身前。
那飞剑一下刺在那刀身之上,竟是“叮”的清脆一响,就被弹回去数尺。
吕如风“咦”了一声,又是催动飞剑朝秦无寇攻来。
秦无寇双手合握,运气横向一拖,已是带动真气金刀,使出一记“断魂斩”来。
只见狂风大作,丈许长的长刀气势如虹,奔雷般斩在那飞剑上。那飞剑立马被击飞,撞到墙上,跌落在地。
吕如风手一招,将飞剑收回,拿到眼前一看,只见光亮的剑身上已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细小裂缝。他虽已是炼气九成的修为,但由于性格怪异,贪爱这短剑的华美,便一直使用着这下品法器。不料竟是一个回合,差点让秦无寇给毁了。
吕如风耸然动容,盯着秦无寇轻叹了一声:“秦哥哥好强的武艺……”
说着,就伸出手指,用指甲在禹明皇的手背上轻轻一划,一道鲜热的血液激射而出,随着指尖一引,已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四尺长的月牙形的轮刃,涌动着一阵诡异的红光。
那禹明皇疼得一身颤抖,却是不敢动弹,只是诚惶诚恐的看着吕如风。
吕如风低声念了一句法咒,那血色月刃急速旋转起来,如惊鸿般朝秦无寇飞来。
秦无寇不知此等何物,只能是再次运起金刀,朝那月刃砍去。
当下金光、红光相撞,一阵巨大的气浪刮过,那血刃已是消散成一片血雾,长刀也化作了片片金色的碎片。
吕如风指尖凌空一划,那片血雾又瞬间聚集,再次化成一道月刃,朝秦无寇砍去。
秦无寇无奈,只得又使出真气化刀,迎了上去。
如此对攻了十余个回合,秦无寇连续经历两场恶战,发出这十几次真气化刀后,终是油尽灯枯、真气不济了。
再次相击之下,金色长刀尽碎,再也无力凝聚;而那道血刃又变幻成一柄铁锤的模样,重重捶在秦无寇胸口,打得他口喷鲜血后,又化成一道血色的链条,将他双脚锁住。
秦无寇站立不稳,一下扑到在地。只是他心有不甘,仍是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往那台阶上爬去。
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秦无寇拖着被锁住的双脚,爬到那禹明皇的面前,缓缓伸出右手,掐住了那昏君的咽喉,又挤出最后的一点气力,慢慢的收紧了手指。
只见那禹明皇已是惊骇得眼泪直流,全身战栗不已,一道水渍从那裤裆处慢慢印出,竟已是屎尿齐流!
随着秦无寇手上力气的加大,那面色越来越青,手指不停的在地上乱抠着,死鱼般的眼珠斜斜的望向旁边的吕如风。
秦无寇顺着禹明皇的眼光看去,只见吕如风好整以暇的就蹲着旁边两尺远处,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双目俱是笑盈盈的神色,无丝毫阻止之意。
秦无寇不禁心中一片悲凉,看着眼前这猥亵不堪的皇帝,知道只要自己再一用劲,就能将他捏死,就能一偿心中报仇的夙愿……
“只是杀死这皇帝,自己就算是报了仇了吗?”秦无寇心底却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
也许正如严子陵所说,他们只是那修仙者的猪倌而已。自己杀一猪倌,就能让那海州百万冤魂瞑目吗?
秦无寇想得出神,不禁慢慢松开了卡着禹明皇咽喉的手指,终于是心力憔悴,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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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秦无寇幽幽转醒,却发现自己正手脚被一些奇怪的符纸捆缚着,趴在一匹马的马鞍上。四周是黑漆漆的荒野,似是走在那禹京城外的官道上。
秦无寇用劲一挣,那符纸却安然无恙,死死的将自己绑住,无法动弹。
“秦哥哥,你可醒过来了?”前方传来那阴柔的嗓音。
秦无寇勉强侧头往前看去,只见那面容秀气的吕如风正骑在另一匹马上,转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秦哥哥,小弟就要将你带回血魔门去,交给我师父。”吕如风不紧不慢的悠然说道:“虽然我不知为何门中要拿你那妹子,但是师父是一定要逼问你那妹子的下落,我劝你还是如实说了吧……否则,少不得要请那长老出手,使出那搜魂大法的手段,一样能从你神魂中找出关于令妹的事情。”
“那搜魂大法使过,施法对象轻则痴傻,重则死亡。秦哥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是何苦呢?”吕如风又是耐心劝道。
秦无寇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吕如风见秦无寇不愿说话,便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些琐碎的话语,无非就是凡人如何卑贱,修仙如何逍遥之类的内容。
一人一言不发,一人喋喋不休,马儿踱着踱着,已是到了那城西玄武峰的山脚下。
“咦?”听得吕如风一声轻呼,却是停了下来。
秦无寇扭头朝前方看去,只见几丈外,窄窄的官道中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借着月光看去,这少年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长相依稀有几分熟悉。身上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头上还扎了一块方巾,看似一个平常的读书人。
只是那当道一立,双手背后,那姿势是说不出的傲气凌人,分明就是来找事的;偏偏在这夜风之中,他那衣襟飞扬,衬得身形飘然若仙,潇洒出尘的身姿怎么也与那剪径之贼联系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