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之日在即,山寨里的人都歇了手中事,开始专心准备——因为过不关的人,等待他的将是可怕的特训。
冷木溪抱头皱眉,双目紧盯着桌上的某处,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他横看竖看,前看后看,看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痛苦的像要便秘。莫独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先是一愣,瞥了一眼桌上,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背着手跺过去。
“冷家二哥,看你这般努力,半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沉浸在个人奋斗中的冷木溪吓了一跳,待看到来人是与半月齐名的“神童”莫独,顿时像遇到了大救星,也没想莫独好端端地为何来到自己的房间,便一把抓住莫独的手臂,求救道:“小独,你快救救我,我都背了一天了,现在让我倒着背我也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出来。可是、可是,我不懂上面说的什么呀。半月说过什么知其然必知其所以然,如果她问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那我就死定了。”
莫独扯回袖子,抚平上面的折皱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眼睛往桌上瞄去,慢吞吞说道:“‘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这是太公钓鱼时对文王说的一句话,意思是说咱们应该为有远大的志向而高兴,而不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利洋洋得意。比如说阳姐立志当天下第一的女强盗,并因此而快乐着。而你为一次下山抢了颗萝卜回来便高兴地忘乎所以,这是不对的!”
冷木溪举手抗议,“我没有抢萝卜——”被莫独淡淡看一眼,便将所有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说冷家二哥,课堂上先生都解说得非常明白,你怎么还是不知道呢?”
冷木溪不敢看他,低着头数自己的手指。
“唉——”莫独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半月致力于增加山寨人的学识,你这样会让她难过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半月是为了山寨好,可是、可是——”可是他的脑子就是记不住这些啊。冷木溪急得额上冒汗了。
莫独脚步沉重地踏出一步,闻言看向一脸焦急的冷木溪,很真诚地问道:“那么,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弥补这点,你是不是愿意去做?”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你有什么办法?”冷木溪点头如啄米。
莫独转过身,望着他抿嘴而笑。
忠厚老实的少年冷木溪,在那一刹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战,生起了不祥的预兆。
不祥预兆很快应验,当冷木溪站在一堆被他打趴的风林寨强盗面前时,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今后的悲惨人生了。
风林寨强盗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先退到安全距离,然后伸出手指着冷木溪放话道:“好,算你们狠。我们——我们还会回来的!”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前头转弯处。
冷木溪站立原地,一脸苦相地望向身后大石。莫独笑眯眯踱将出来,弯身捨起地上的求和信,伸手弹了弹,满意道:“风林寨也有聪明人嘛,半月只不过截了他们的客源,不到十天便知道是我们做的了,懂得来讲和,也不冲动嘛。”
冷木溪的脸苦得都要滴出水来了,半月虽护短,但教训一下也就了事了。现在倒好,莫独让他将送信的人打伤,风求眠还能有那么好的气度?此事已难善了。想着半月知道后的反应,冷木溪真是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小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与半月作对呢?若将半月真惹恼了,寨子里有谁能应付得了?”冷木溪长长叹息一声,倍感无奈。莫独什么其他的毛病没有,就是爱时不时和半月唱唱反调,总想着法儿的要让半月吃亏出糗。两人明明合作无间,偏偏又时常想尽办法使对方为难,唉,难道说聪明的人总会有些他们难以理解的嗜好?
莫独摇摇头,小狐狸一样笑了笑,“这你大可放心,半月纵有火气也会先解决了外患,”说着微微皱眉,“只是这秋后算账倒有些麻烦,嗯,我得想想。”抿嘴低头,一副沉思样儿地慢慢回去了。
冷木溪在外面蘑菇了半天,想着事情过了再回去,到时半月纵有再大火气也能消了一半。然而这美好计划只进行一半便告夭折——半月派人来喊他回去了,来的这个人还是他半点反抗也不能有的人,莫家双生老大,莫孤。
耷拉脑袋,认命般地往回走,而莫孤在一现身转达了半月的意思后,一闪身便自行回去了,根本就没想过要押着他回去。
挪着脚,一点一点地往回蹭,山寨大门还是很快出现在了眼前,而此时那空旷的大门前,如同半月召开大会一样,黑压压挤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很容易看出是旗帜鲜明的两方人马。一方气定神闲,强装的镇定掩盖不了那一丝丝往外冒的凌人盛气;一方气急败坏,强自按捺着火爆情绪。
冷木溪顿时有了想逃的冲动,只是想法才现,还未转身,那被人群包围着的半月如背后长眼般闲闲一眼看来,那一眼,令他所有的想法胎死腹中,背上冰汗涔涔。
“打人的就是他!就是那个黑头小子!”
蓦然一声大喝传来,冷木溪满脸郁闷,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虽然他是长得比别人黑一点点,但至于指着脑袋这样说他吗?
那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风林寨强盗,一脸悲愤地瞪着冷木溪,“我们来送信讲和,就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冷木溪不怕他们报复,他怕的是另有其事,惴惴不安地看向一脸平静的李半月,那样平定的面容,更让他想到之后暴风雨的可怕。
李半月默默听完,抬眼淡淡说了一句,“那又怎样,打不过是你们技不如人。”
此话一出,虎啸寨众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风林寨的人可就不乐意了,尤其当先一人,光着大脑袋,脸上神情愤怒到不行,比冷木溪更黑的脸此时却涨得通红,手中大斧并嘴上一圈黑胡子,一个劲儿地抖动着,蓦然“唰”地一下举起斧头,差点划中旁边的自家兄弟,咆哮道:“叫李元德出来,咱家不和你这小娃娃说。咱家要问问李元德,他到底还守不守这道上的规矩,抢生意不说,还打伤我兄弟,今天要不给个交待,咱家便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