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松下一口气,轻轻地擦了把额头细细冒出的汗珠,在端王示意所有人退下的时候离开了房间。
仰望天边的晚霞,已经浓重如残血,又是一天过去了。
不知为何,次日一大早,她就被莺儿吵醒:“林姑娘,快醒醒,林姑娘……”
她不得不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莺儿捧着一堆素色的男装在床边站着,她不知道莺儿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明明是在淡淡笑着,可为什么眉头又隐含一丝的担忧~~~~
直到林子清懵懂地穿上男装,坐上马车,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看到端王和方太医也穿着便服,带着一对仆从打扮的人马浩浩然走向黎明的城门,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在王府如此这么多日子,她都忘了,原来这个世界好大,天空不该是四方四角的,花木不该是工整生长的。
“端——公子,今天是要郊游去吗?”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道,马车内气氛怪异,似乎人人心头都压着一块重石。
方太医捻须望向端王,端王忽然轻轻一笑:“就算是吧,小清,这次高俅不能来,你可就是本公子的贴身小厮了,你可要小心伺候,否则~~~~”
端王话没说完,方太医似乎有所不满那轻浮的口气,轻咳一声,打断了端王的话,转而望向林子清,眼神里是严肃凝重,说道:“姑娘,可曾记得你说过要拜老夫为师的话~”
林子清神色一顿,忙答道:“当然记得!”
“好!如果此行你的表现让老夫满意,老夫就愿意打破规矩,收你为徒!”方太医郑重地对林子清说道,心中却轻叹一口气,怪只怪太医院的那些人太不争气,一听说要去瘟疫暴发的村庄,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一个够资格当他的徒弟。
一边的端王看着林子清雀跃的神情,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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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摇晃了大半日,林子清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终于在她强烈要求要下车步行之际,一群人马停在了一处小村庄前。
方太医没有让林子清搀扶,却在两个仆役打扮的侍卫的加护下颤巍巍从马车上下来。
明明已近傍晚,村子里却没有几家飘起炊烟,寂静的如同一幅没有人物的风景画。端王没有带丫鬟来,只是让侍卫前去探究村里人家的情形。
林子清伸了伸筋骨,做了几个扩胸和转体运动,冷不防听到身后“扑哧”一声笑声,却是端王的声音:“再做下去也不像个女人……”林子清发觉到端王正笑眯眯地看向她的胸部,顿时憋得脸红,好在周边没什么别人,方太医站在远远的地方指挥着一帮人在找什么物品,她便狠狠地瞪回去,挺挺胸膛,不知怎么就想跟他打擂台,硬是说道:“不像女人又怎样!我平胸我骄傲,我为爹妈省布料!”
端王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林子清只差吹胡子瞪眼了,就在林子清想钻地缝的时候,忽然听到方太医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子清,快过来……”
林子清顾不上斗嘴,拔腿颠颠地往方太医那里跑去。
方太医手中正拿着一种树叶,类似林子清小时候见过的含羞草,“这是什么啊?”林子清问道。
“这叫做贯众,”方太医面带喜色,“趁着天色未黑,你速速多找一些这种药材!”方太医没有多解释就以不容质疑的口气对林子清下命令。
于是,林子清就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挎上小篮子,带上小铲子,踏上了第一次采药的小路。
天越来越黑。
不知不觉中,林子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可叹自己对树叶子的辨别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又怕第一次就把方太医交代的事情搞砸,细细地一路寻下来,篮子里的药材没见涨,倒是把自己迷失在了村外的树林中。
几声寒鸦的叫声孤凄地回荡在空旷的林中,林子清打了个寒战,举目四望,哪里还有人烟的样子。
“有人吗?”她大声地边走边询问,只剩自己的回声相伴,在树林中越走越深,她恐惧到极点,忽然看到了前方的烛光,宛如看到了救星,便急忙奔去。
啪啪敲过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啊!!!!!”林子清一声尖叫,“你………………你…………是人是鬼?……”
“怎么是你?”那女人也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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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清以为自己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很好,早就该把曾经的伤痛难过忘记了,她不知道,只是那每一个晚上都会做的噩梦,只因隐藏的太深,她才会在清晨睁眼之后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当这个记忆深处中的脸孔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噩梦里的鲜血就如潮般涌来,婴儿的残肢断臂,产妇那似乎总也流不完的鲜血,昏暗的囚室,煞白的面孔,抓出血痕的土地,桩桩件件涌向在眼前。
“你居然也没死啊~~”倒是林子清对面的那女人先轻轻开口说道,似乎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事。
“怎么会……”林子清还在震惊中,她明明记得这个曾经的“狱友”是被人抬出去了的。
那女子明白林子清那说了半截的话,遂宛然一笑,林子清似乎看到那女子的脸上还飘过两朵红云,这笑容立刻让女子的脸有了动人的生气,“说来也巧,是我命大,遇到了贵人……”
林子清不知道那贵人究竟是谁,只是很感激那个神乎其神,凭着滴在地上鲜血的颜色就能救人的神医,是那人解开了林子清的心结,如果能遇到此人,林子清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从被救女子那里得到指点后,林子清终于找到回村庄的路,她心事得解,顿觉步履轻松。
“你跑哪里去了?!”
林子清嘴里还哼着歌,却忽然遭到一声呵斥,一抬头,就见到方太医的那张老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我……”林子清忽然觉得心里委屈,自己差点走丢了,都没人问一声,没来由的先被责骂一顿。
“方老师~~”一个清润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却是端王不紧不慢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