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拍打着房檐,汇成小溪从倾斜的房顶落到地面,激起一个个小小的涟漪。
突然呈现于眼前的事实,也像一个石子落到夏崇正的心中,激起一片涟漪。怎么可能?昔日把酒高歌的少年郎转眼竟然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女?
简陋的房间过于阴冷,林子清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便急急跑到内室,拉上布帘,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
褪去湿衣,林子清拿起一块宽大的麻布裹住身子,用另一块柔软些的棉布揉擦着自己的一头长发,不知不觉中,在这个时代的水土滋养下,她的头发已长了许多,而且变黑变亮了。
布帘抖动,夏崇正忽觉自己不适宜继续待在此处了,李师师却拦住了他:“夏大哥,不要走,师师害怕爹爹会找上门,再多陪师师一会儿好吗?”
原来,小丫头李师师的父亲王四,许久之前就失了音信,原因是欠债被抓入狱,近日适逢皇家庆典,就被恩典释放。而李大娘卖茶归来的路上,正看到王四被人从一个赌坊中赶出来,她一时担心,又找不到林公子,便到太学学舍找到夏崇正,请他前来照看一下独自在家的李师师。
夏崇正看着李师师充满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便说道:“也好,今日且把《卫风》一章再温习一遍吧。”
李师师的脸上漾开一个美丽的笑颜,点点头,一字一句地朗朗而诵:“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一边念一边偷偷用余光瞄着夏崇正,这书上的文字真的很像描写她的夏大哥呢!
内室里,林子清已将身子擦净,裹上一件白色的亵衣,她抖开一件青色的棉衫,正准备套上,忽然看到墙角一个灰色的东西,不由得惊叫失声。
李师师刚诵完一段,夏崇正正准备给她讲解此段的文义,忽听内室传来林子清的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啊!!!”
二人一齐冲进房内,林子清也不管进来的是谁,一把扑过去,双臂环在此人的脖子上不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撒手。
夏崇正大窘,李师师皱着小小的眉头问道:“林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林子清不敢回头看,只是腾出一只手指着墙角说道:“那里!那里有个癞蛤蟆!快把它弄走!!!”
李师师一看,果然在墙角看到一团黏糊糊的生物,听到林子清的惊叫,那只蛤蟆似乎受了惊吓,也不停地在屋里蹦跶个没完。
要说林子清的胆子说起来也不算小,什么蟑螂鼠蚁都不在乎,可只怕一样东西,就是癞蛤蟆,一看到癞蛤蟆皮肤上的疙瘩,她就忍不住自己浑身也起鸡皮疙瘩。而她最反感的也是生理药理实验,记得第一次用蟾蜍观察药物反应时,整个实验室只听到她在尖叫。
没想到,这场秋雨一下,地上也湿润了,师师家的房子本就没什么严密的隔挡,窜进几只癞蛤蟆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在那里,那里还有一只!”林子清死死扒在夏崇正身上,指点着李师师用扫帚把几只癞蛤蟆赶出房间。
夏崇正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涨红着脸说道:“林公子~~不,林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先下来吧。”
“快赶出去,你走远一点啊!别让它跳过来!”惊惧中的林子清全然没把夏崇正的话听到耳朵里,依旧惊魂不定地指挥着她的“救命稻草”往安全地带转移。
小丫头李师师看到林子清那副大受惊吓的样子可乐开了怀,从来没见这位林老师怕过什么,记得第一次学习生火做饭,差点没把衣服烧着,李大娘吓得不轻,林老师还是照样擦把脸上的黑灰,继续认真地研究着“生火”这门技术。
这次,调皮的李师师好容易逮到这次机会,便故意地把蛤蟆们往林子清的身下赶。
两个丫头此番的折腾,只苦了夏崇正一人,可是处于兴头上的二人,谁也没工夫听他讲的话了。他只好在心中苦笑连连。
好容易将蛤蟆都赶了出去,林子清这才将脚落在地上,又赶紧把房门插好,回头一看,发现夏崇正的神色好不古怪,低头一瞧,原来自己的外套还没穿上,又经过刚才那番混战,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脸一红,赶紧披上了干净的外衣。
正尴尬的时候,刚刚被插好的房门猛地被人撞开了,李师师一见来人,立刻躲到了林子清的身后。
“王四,你来这儿做什么?!”
“官人说笑了,我的家,我为何来不得?”王四拧把衣服上的水,大大咧咧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