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清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日光已经透过木栏窗子洒在身上。
记得林子清睡前不知和小丫头费了多少口舌,可王月儿仍坚持要把名字给改了,如今,林子清只能心存侥幸地安慰自己,这个新名字肯定只是巧合罢了。
平安巷里不平安,穷人的葬礼本就十分的简单,纸钱一烧,薄棺一抬,就结束了一个人的一生。人们都希望生如夏花之灿烂,死若秋叶之静美,可谁能料到人生会有什么样的坎坷波折?林子清陪着王月儿在坟前大哭一场,自己也哭得个稀里哗啦,鼻子一把泪一把。
最后终于疲惫地回到家徒四壁的屋中,林子清摊开仅剩的几个铜子儿,看着直发愁。李大娘临走前给她和小丫头留了点吃食,才推着自己的小车儿到夜市上去卖茶汤。
接下来的两三天,过得很是惨淡。李大娘本有一个儿子,只因常年在外做船工,并不在家。不过,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倒是有几件让她们各自感到惊奇的事情发生。
李大娘给林子清的惊奇是,原来汤饼不是饼,而且吃起来一点都不果腹,常常让她饿得肚子直叫唤,两眼冒金星。
小丫头给林子清的惊奇是,如此秀气的小姑娘吃相也太豪迈了!每次饭刚上桌,林子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盘子空了!记得她当年读到董小宛的传记,对上面的记载印象太深,上面写到,董小姐每次吃饭,米粒都是数好的一共多少粒儿,再加上几个豆子,就是一顿饭,这才叫美女应有的饮食风范那!再瞅瞅这丫头,林子清更加确定“李师师”之名,绝对是巧合!
而最大的惊奇(确切的说,应该算是震撼),却是林子清给李大娘和小丫头带来的。那日,屋里误闯进一只耗子,让几个人看到了,于是,几个人一起在林子清的指导下作战,经过围追堵截,终于把耗子团团围住。耗子是被逮住了,可怎么处置却成了个难题。小丫头看到耗子就吓得叽叽喳喳乱叫,主张立刻放掉,李大娘要求处死,说屋里粮食本就不多,都让耗子吃了实在可气,可她说归说,却迟迟下不了手。林子清则二话没说,按着耗子的头,另一手拉着耗子的尾巴,使劲一用力向上一拉,动作娴熟,速度极快地处死了耗子,回头还恨恨说道:“居然和我抢东西吃,安乐死算轻的了~~~”一旁的李大娘和小丫头看得是张口结舌,不过经过了此事,林子清也有了意外收获,因为从那以后,小丫头在饭桌上抢饭的行为也收敛了不少……
可是,大部分空闲的时候,林子清和小丫头还是不开心的时间多,两人在一起相对出神。“李师师”会神色沉重地想念娘亲,想着自己将来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林子清想的事情更多,她怀疑空空道长所说的万岁山到底存在与否,为何众人皆不知晓?她苦闷于“自力更生”这个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至今她还没有学会生火做饭,又谈何当人家的老师?她想得更多的,是那个人,自己的不辞而别他是否放在心上?
“林老师,我想学作诗写字,还要学琴棋书画。”一日,小丫头忽然对林子清提出这个要求。
林子清苦笑,感叹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瞧她林子清装书生装得像模像样,还不自量力地答应做人家的老师,真要让她那样的语文水平教课,绝对是“毁人不倦”!想了一下,她拉长了声音说道:“琴棋书画啊~~~~~~小case,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也算是学富五车(che)啊!”说完她就恨不得扇自己这张口就说大话的嘴。
“是学富五车(ju)吧!”一个头戴幅巾,身穿棉布长衫的书生信口而言,笑意融融边说边迈进了院门。
小丫头看到来人,惊喜地叫了声:“夏大哥!”
林子清没她那么高兴,打量一番夏崇正,见他虽瘦了些,不过气色却看起来好多了,遂笑眯眯地问他:“怎么,夏兄,你是过来还钱的吗?”
“在下可一时凑不齐那么多银两。”夏崇正摇头说道,“此次前来是感谢林公子的救命之恩。而且在下也是刚刚得知月儿的母亲病故,故特来探望。”
又提到了小丫头的伤心事,林子清狠狠瞪了夏崇正一眼,说道:“没钱你能帮什么,难不成还要我们招待你吃顿中午饭?!”
夏崇正没料到林子清如此直白,怔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有了自己的说法,“刚才听到月儿~~”
“李师师,我改名字啦,叫李师师。”小丫头打断了夏崇正的话,夏崇正听到了,没有什么过强烈的反应,淡淡地改了口,“哦,叫师师啊,不错的名字~~”
林子清晕,看看人家夏公子,听到“李师师”这么大名鼎鼎的名号,居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这就是时代造成的巨大代沟哇!
这厢夏崇正接着说道,“师师不是想学认字么,在下愿意竭尽所能,且不取分文。”
“切~”林子清不屑地哼了声,不就是认字么,她也会,她还会汉语拼音,英文字母哩!可转念一想,自己那手狗爬一样的字,还是少丢人现眼的好,干嘛在人家正儿八经练过字的行家面前自取其辱呢,想到这儿,她堆起了笑容,对夏崇正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取分文,别到时候反悔啊,算了,保险起见,签个合同吧,你教李师师认字,就当是还我那十两银子了。”林子请简直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厚脸皮了!
“合同?”夏崇正和小丫头异口同声问了声,林子请忙改口,“就是写封字据,契约书之类的啦!”说完,她背地吁了口气。
这日阳光灿烂,小院里沐浴着暖暖的日光好不舒服!夏崇正神情淡然,教的认真,就算是念起百家姓都朗朗上口,韵味十足,小丫头本就聪慧,学起来也进步极快,只有林子清托着脑袋,在一旁听听就犯困起来,坐了一会儿,她起身伸个懒腰,趁小丫头在描红,翻看了一下夏崇正随身带来的书籍——《大宋重修广韵》?
她一页页翻下去,发现这不过是其中的一册,上面的字都是按声韵排列的,就像是一部字典,她的阿Q精神上来了,再次在心里开始嗤之以鼻,“就用这个教认字啊,肯定不如我教拼音来得快呢,可惜啊可惜,这么高级的玩意儿,说了你们也不懂~~~”她得意地嗤嗤笑出声来。
“林老师,这个字怎么念?”小丫头见林子请近在跟前,便低声问她。
林子请还没得意完,就被问住了,她挠了挠头,估计等这个字能认识她了,她还是不认识这个字儿!
夏崇正见状,忍笑前来解释此字的读音及含义。
林子清听的郁闷,腹诽:“有么来不起的,不就认识个字儿嘛,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你知道么?”
林子清正如此想着,恰逢夏崇正刚教完如何运笔,她一抬头,正对着夏崇正的脸,生生打个照面,好不尴尬,想到此地不宜久留,否则肯定会露馅,林子清掉头就去找其他的事情做。
一天课上下来,小丫头对夏崇正的学问十分地佩服,这让林子请这个当老师的感到颇没面子,于是,等到其他人都回家了,只剩下她和小丫头时,林子清决定,一定要让她这个做老师的当得名副其实。
她神秘兮兮地拉过小丫头说道:“为师打算教你点实用又厉害的东西,你愿不愿意学?”
好学的小丫头当然点头,她问:“林老师,你要教我什么呀?琴棋书画中的哪一样?”
“我要教你的是密不外传的一门功夫,叫做女子防身术!”林子清郑重其事地说道。
“啊?”看完林子清的示范,小丫头的嘴巴长的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