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究竟算是林子清的洗具日还是杯具日呢?
她已然放弃了贿赂高俅的企图,不过很大原因也是树洞里再无银两可掏,说不定哪一日就让高俅发现了那些财宝的来源,到时她林子清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船撞桥头自然沉”可就难说了。
林子清将桌案上的各式毛笔稍作整理,铺开一张雪白的竹纸,压上一块端砚,那架势已经很有几分古人的神韵了,她定了定神,又将那老道留下的打油诗写了一遍,在这首不伦不类的诗中,头三句用的皆是古代的繁体字,比如“肌肤”的“肌”,独独最后一句中的“宝”字却不是平常年画上印的那种字体,所谓的“无冕之宝”,去了宝盖头不就是个“玉”字么。再加上前几句的诗意,她更是确信无疑。
林子清边写边想着心事。也不知是托她今早祈祷过的哪路神仙的福。高俅居然不请自到,主动要带她出去转转,既然他这么热情,林子清怎好拂了别人的好意,便收拾好身边的财物,兴高采烈地走出了端王府这所古代的牢笼。
重新站在东京城繁华的大街上,林子清几乎产生刹那的错觉,以为自己仍是一名游客,游荡在偌大的仿古园林中。如果不是身上带着沉甸甸的银子,还有一个叫高俅的人跟在后面,她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身处在店铺林立,人声鼎沸的环境,林子清来了兴致,不住地对高俅催道:“走快点啊,let‘sgo!goshopping!"
高俅没听清楚,不满地嘟囔道,“走那么快干什么,哪有什么癞皮狗,狗血拼~~~”
也难怪高俅不满,林子清逢店必入。长到19岁,她也没什么大志向,除了能无忧无虑地睡懒觉,人生第二大梦想就是不用看价格标签,无忧无虑地随便地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于是,没多久,高俅的双手和脖子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活像个移动的圣诞树。
郁闷中的高俅感到自己脚脖子都快断了,这可是他能得宠的命根子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王爷叮嘱他要密切注意林子清的行踪。叹气归叹气,他还是跟着林子清又钻进一家服装店。
少女的,少妇的,淡雅的,华贵的~~~林子清不厌其烦地一件件的试穿,终于,她还是穿着一件男人的儒袍走出了店门。怎么说还是男人的打扮更让她自在。
高俅一直想着王爷交代的事情,林子清也一刻没停下逛街的脚步。“哇噻!好漂亮!”林子清又直勾勾地盯上了新猎物,直奔而去。
高俅很想提醒她这会儿可是穿着男装的,一个大男人抱着一堆首饰左挑右捡,爱不释手的样子有多么让人看了不舒服。
那是一个翠色绢花吸引了林子清的注意力,半透明的丝绢薄如蝉翼,上面还镶着金色的丝线,美丽得好像一只玉做的蝴蝶。她刚想把手伸在那绢花上的同时,另一只大手却也捏住了那朵绢花。她抬眼一看,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衣着古怪,俨然不同于中原打扮,他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左右,可眉宇间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恩,除了黑点也算是长得不难看。”林子清习惯性的做出第一判断。林子清就这么看着,忘了其他,那人便放开了手,行礼道:“小兄弟,能否将此物让与在下?”
林子清回过神,忙缩了手,讪讪笑道:“你也喜欢啊,好巧~~~”瞧她都说了些什么啊,为啥见到长得比她好看的人就心虚呢?她赶紧转移了视线,对着小贩问:“还有同样款式的吗?再拿一个吧。”
小贩抱歉说道:“实在对不住,这样的雪柳仅剩这一支了,不如您再看看其他的款式?”
可不等林子清回话,也不知是不是那异装男子见出林子清的不舍之意,好像生怕这首饰会被林子清抢走,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就匆匆扔下,拿起东西便要走。
这下可惹恼林子清了,原以为此人相貌堂堂,应该是一个懂理之人,可以归类为值得咨询手机号码的帅哥。没想到此人居然一上来就拿银子砸她。
上大学时那些大学男生没有绅士风度,一到打扫卫生就溜号也就罢了,怎么她都穿回11世纪了,还要被人欺压。林子清不干了,“你买得起我就买不起了吗?”她从高俅那里拿出两个银锭子,急忙拉扯住那男的衣袖,要把雪柳抢回来。
也可能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争一个女子的玩意儿实在有碍观瞻,最终,那男的冷哼一声放弃走开了。
林子清拿着雪柳小得意,高俅余惊未定地拍着胸脯压惊,“幸亏没打起来,那人一看就是个厉害家伙。”
林子清不理会他,收好物品,想着这个雪柳是更配紫燕还是更配莺儿,又想着怎样才能找到空空道长这样的大事,不知不觉中,眼前的景物竟渐渐熟悉起来。
“对了!不如再去樊楼一趟!听莺儿说我到王府之际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小包,说不定东西就落在那里了,就去那里吧,打听一下顺带解解馋!”林子清拿定主意,就让高俅带她再去一趟樊楼。
走不多远,二人便重回了这勾栏瓦肆间。仍是浓郁的脂粉气,仍是浮华的装饰设置,虽然不再是什么七夕节,可这樊楼上依旧客流不绝,而且看起来好像更为热闹。
林子清坐定,本想再次点春娇之名,却被告知,自七夕那场乱剧过后,春娇整个人就有些痴傻,好像受惊过度,老鸨就以极低的价钱将她许配了一个城外卖菜的,如今早就不在樊楼了。
不知道春娇这样是福是祸,林子清多少有些愧疚,回想第一天来到樊楼的情形,春娇也算客观上帮了她不少忙。她神情黯然下来。
见林子清脸色有变,老鸨忙谄媚地笑着要给林子清介绍新姑娘,林子清想了一下,便问道:“我记得你这里有个叫云瑶的,她还在吗?”
老鸨赔笑道:“云瑶啊,那可是咱们樊楼的头牌,恐怕~~~”她斜着瞅了瞅林子清摆在桌上的银子,面带难色。
林子清以为是银子不够,立刻让高俅再添些。老鸨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您有所不知,现在这云瑶姑娘可不是光靠银子就能见到的主儿~~~”
“哦?那要如何才能见着她呢?”林子清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老鸨呶呶嘴,林子清这才发觉这樊楼中的读书人还真不少。老鸨接着对林子清说:“要说这云瑶姑娘,来头可不一般,连我都拿她没办法。自她来到这樊楼便制定了三不见,老不见,丑不见,蠢不见,并且每日都会出三道题,只有答得出来的人,才有机会见到她的面儿。妈妈我都快愁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人能入了她的眼,偏偏这些男人还只认着她一个儿,别的姑娘都没生意可做了!~~”说到这儿,她发觉自己语气激动起来,差点说错话,忙又堆起笑脸哄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人也长得俊秀,云瑶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等着您这样的贵客吗!”
林子清被老鸨赞得心里很舒坦,偏偏高俅要给她泼凉水,“她算什么,可惜我家王爷没来,什么花魁娘子的,统统都要倒贴上来。也让那些庸才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有学问。”高俅仍不忘吹捧一番他的主子。
林子清正准备对他嗤之以鼻,从正门口吵吵嚷嚷地涌进了十几个士人,而且其中的一位好像不愿意随众人入内,只是推搡之下不得已才坐到了酒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