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承瑾与崔绮柔的身影已经双双出现在凤仪宫中。崔绮柔温柔地浅笑,向皇后屈膝行跪拜大礼,承瑾施礼之后笑道:“母后,儿臣有好东西孝敬您!”
“哦,什么好东西?”见到承瑾与崔绮柔出双入对,皇后心头的怒火被冲散了不少,看来自己亲自为承瑾挑选的王妃并未遭受到他的冷落,夫妻和睦。
崔绮柔微笑着道:“回母后,臣媳见府内的枣数新结了红枣,特为母后腌制了些蜜枣,请母后品尝。”
“难得绮柔有心。”皇后笑着,示意宫女接过崔绮柔手中的捧盒,“不过本宫不爱吃甜食,以后可不要再这么麻烦了。”
皇后不爱吃甜食,承瑾岂会不知?但二哥匆匆到平安王府找他、请他到这里为来兮解围时,手边上现在的东西就只有蜜枣。他笑了笑,神情带上几分顽劣:“知道母后不爱吃甜食,但绮柔说蜂蜜与红枣都是滋阴补血的养颜佳品,所以才特意为母后腌制的!母后吃了它呀,一定能青春永驻,万寿无疆的!”
身边的崔绮柔仍是一脸恭顺的微笑,笑容却有了片刻的僵硬——绮柔,第一次听他念起自己的名字,这般亲切,这般甜蜜,完全是一副恩爱夫妇的口气,只可惜,这却只是为讨皇后欢心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自己的夫婿,自新婚到现在,都从来没有踏入过自己的卧房半步!崔绮柔仍然浅浅地笑着,心中却涌上万千苦涩,痛得厉害。看着跪在一旁神情傲然、兰花般妩媚动人的脸庞上满是汗珠的来兮,崔绮柔对这个女人萌生了无比的羡慕。
虽然,她此刻正在被女官用手中的竹杖一记又一记狠狠地责打,打得淡藕荷色的罗裙上渗出了斑斑血迹,但她却被自己的丈夫深深牵念着、爱怜着,拥有极为珍贵的爱情。当时,正遥立在院子里望着一丛ju花出神的崔绮柔看到定安王承瑞匆匆忙忙地策着马直驱平安王府内院,在承瑾的书房前跃下马来,顾不得擦去在这秋寒天气里仍急出的一头汗水,神情是那样的焦急、悲伤和迫切地推开了承瑾的房门。平日里的定安王,是那般的镇定自若、泰然自信,冷峻的脸上永远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他像一柄利剑般穿云破日,像一座山峰般巍然屹立,难以想象,那样无助和慌乱的神情竟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接着,承瑾的脸上便也带了那样的表情出了书房,见到崔绮柔,他急急的把她拉了来。原来,定安王那样惊慌失措,都是因为他的王妃月来兮。他为求得月来兮为正妃,跪了几天几夜,这早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他对她,该是怎样强烈的爱意呵?能让这个神话一般的少年将军为之俯首跪求、为之慌作一团、为之心痛神伤的女子,何其幸福!何其令人羡慕!崔绮柔明白,这样的感情,自己怕是一生都不会得到。
“母后,臣媳听闻二皇嫂身边有一丫环极是手巧,擅做美食,还想过一会儿到定安王府去拜访呢。不知二皇嫂怎么惹母后生了气,让母后这般菩萨心肠的人也不得不动了家法?”崔绮柔浅笑着,柔声问道。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女官停止杖刑:“罢了,定安王妃,本宫的本意也不是要打你,只是要你记住本宫的教诲而已,余下的杖刑就免了吧。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来,去把南疆进贡的上等蛇胆化淤膏给定安王妃,回去涂在伤口上,好得快些。”
虚伪!打便打了,还要送一份药膏以示仁慈么?这皇后,倒真懂得一边做婊子、一边立牌坊的手段!
“谢母后恩典,臣媳牢记在心。”来兮神态傲然,用不卑不亢的眼神看向皇后,推开了上前来扶自己的宫女,忍住下身的剧痛,咬牙自己站起身来。接着,高昂着头,让自己的身体挺得直直的,似一枝宁折不弯的修竹般,一步一步,走出了凤仪宫。
才一出凤仪宫,身上的剧痛便实在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却有两个人从自己身后扶住,转眸一看,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同出了凤仪宫的承瑾与崔绮柔。
“疼就不要硬撑!要不要紧?”承瑾皱紧了双眉,方才在皇后面前的欢畅笑脸早已荡然无存,托住来兮的背,望向那渗了不少血出来的罗裙,双眸中掩不住的心疼之色。他恨,恨自己不能来得早些,再早些,让她少挨几下竹杖……
来兮轻轻摇了摇头,对他们绽开了一个苍白的笑脸:“刚打了八下,我受得住。”
这个女子,看似纤柔细弱,却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和傲气!在相国寺的时候,已经见识到几分的崔绮柔在心里暗想:也许,就是她的这份与众不同让定安王如此倾心吧?虽然在皇后口中她有貌无德,但在定安王这样见惯了温柔闺秀的少年眼中,美丽泼辣的月来兮才是值得倾心的女子吧?承瑾呢?视二哥为偶像的承瑾,也一样不会喜欢自己这样被严苛的家教束缚得毫无情趣的木头。
“那竹杖打在身上,岂是闹着玩的?皇嫂可不要硬撑着了,我去叫几个宫女过来搀你。”崔绮柔转身欲走,被承瑾叫住:“别耽搁功夫了,想必二哥在家已等得快要急死了,来兮,还是我背你到朝天门去!”说着,拉了来兮就往自己背上拖。
“我没那么虚弱,挨这几下打,死不了的!”来兮狠狠地甩脱承瑾的手,倔强地向前走去,血迹正不断地从腿上渗出来,将罗裙染湿。
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又要摔倒,承瑾被她气到,大步上前赶上她,拦腰一扛就将来兮扛上自己的肩头,大步向朝天门走去,一张秀美俊逸的脸上早已是怒色横生,声音也因气愤而变得低沉沙哑:“你真是倔得像头牛一样!怎么就不肯示弱呢?现在没有外人,为什么还要这般逞强呢?难道对你来说,面子就比什么都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