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能想到拉拢珂尔基为自己争取一个外邦的援助力量,你若做这般打算,肯定比太子要做得好吧?父皇不信任你,担心你有这样的举动,我们索性就把它当作一个提醒吧!父皇怪不得我们,是他,提醒了我们,还可以走这样的道路……”来兮的声音轻柔低缓,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铮铮如铁,衬着她温婉柔美到极致的容貌,恍如妖魅。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来报:凤仪宫的穆力士来传皇后口谕,宣定安王妃立刻入宫觐见。来兮立刻想起了一句民间俗语: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皇后又宣召自己进宫,必非善意。
“我陪你一起去!”承瑞也知道,自己的母后召见这个最不喜欢的儿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来兮摇了摇头:“不。若你随我同往,母后难为我时,你又能奈若何?恐怕你越是护着我,母后会越生气吧?”她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皇后,承瑞娶来兮为妻已是违背了她的意愿,若还要公然在她面前表现得对不得她欢心的来兮关爱、在意,那岂不等同于公然向她宣战么?那份母仪天下的威仪与狂傲,容不得这种沙子。
承瑞看着来兮,心中痛如刀绞。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出色的人,优秀,令无数人臣服,高高在上,强大坚韧,可以面对一切风雨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如今,他却觉得自己是如此羸弱,连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这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天下绝大多数平凡男子都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他乾承瑞却做不到。心中感到深深的挫败,严重得几乎无法承受的挫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来兮换了衣服、坐上轿子,出了定安王府。
“听说,定安王妃勤快得很,大过节的也不闲着?”皇后端着手中的茶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不高的声音里透出十二分的威严。
来兮跪在地上,轻轻地垂了头,轻柔低缓的嗓音听来分外干脆:“臣媳不知母后所指何事。”
知道皇后不喜欢自己,每次进宫必淡妆素裹的她,今天特地选了一袭水绿色的宫装衣裙,挽了一个流苏髻,以珍珠花簪星星点点的点缀其间,朴雅内敛,只有髻尾饰的一支茉莉花环金流苏还有一点儿富丽堂皇的韵味,整个人似月下的兰花,看上去倍加清雅柔美。
“不知?”皇后抬高了声音,继而冷哼了一声,如冰刃般阴寒的目光刺向了来兮,“中秋之夜,一回到王府便立刻连夜伐掉了府中所有的桂树!难道还不算得上勤快么?”
来兮依然跪得直直的:“谢母后称赞,臣媳料理自己府内事宜乃是份内,母后统领后宫杂事诸多,还要在百忙之中留意臣媳的一举一动,臣媳真是感念于心,没齿难忘。”
来兮的话,语气虽然低缓柔和,然而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显而易见,她是在讥讽皇后的多事,提醒着皇后她这份母仪天下的威严只盯着一处定安王府未免太过狭隘。字字句句都刺入皇后的耳膜中,扎在皇后的心上,她闻言又岂能不恼?
“好个没齿难忘!”皇后的神态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既然定安王妃这般懂事,明白本宫对你的严格要求是为了你好,那本宫若是不好好教诲你一番,倒对不住你了!”言罢,目光里充满了厌恶地扫过来兮,对侍立在旁的女官喝道:“来呀!赏定安王妃庭杖二十记!”
庭杖二十记,连见多识广的女官也暗暗心惊——几曾见后宫中有人领过这么重的刑罚?纵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二十杖打下去也必得躺上几天才能下得了榻,如今刚小产、溺水时间不长的定安王妃,挨上二十杖后岂不丢掉半条命吗?
“谢母后厚赐。”偏偏来兮性子倔得可以,换了别人早吓得哭天抹泪磕头求饶了,她却硬生生、冷冰冰面无表情地道出这么五个字来,令皇后怒意更浓,高声喝道:“还不快点?等本宫亲自动手吗?”
两名女官道了声“是”,接过宫女们递上来的两根竹杖来,走到了跪伏在地的来兮身边。有宫女抬过竹床,请来兮趴上去,来兮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高昂着的头颅贵不可攀:“不必了,本宫跪着领刑便可。动手吧!”
这定安王妃,当真是倔强得可以,宁折不弯,只是,这般模样虽是维持了十二分的尊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有善良的宫女在心中暗自叹息,悄悄别过头去,不忍看这位倾倒众生的美人被硬梆梆的竹杖辣手摧花。
一记带着风声的庭杖呼啸着袭上来兮跪得挺直的大腿,打得她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却咬紧了嘴唇不出声,双手拼命拄了地面,使自己依然跪得挺直,那比花更娇美的容颜绽放着无比的骄傲与冷艳。
又一记,那热辣的疼痛直透入骨,来兮将牙咬得更紧,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嘴唇已被咬得破了,有淡淡的腥甜味道渗入口腔。
又一记,又一记……
嘴唇已被自己咬得肿胀不堪,全身都被汗水打湿,来兮依然咬紧了牙关,没有叫出半声来。望着那挺直的纤瘦身躯,宫女们的目光由惊讶转为敬佩,她们还第一次见到面对皇后的权势这般不屈的女子,即使身处弱势,即使身遭痛打,却依然骄傲地挺直了身体,倔强地咽下每一丝疼痛,保持着鲜有的尊严。秋水明眸直射着高高端坐着的皇后,心中暗自数着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下,总有一天,这一切她会加倍还给这个女人的!
“母后——”一声清脆的呼喊自殿外传来。是承瑾,只有一向不被规矩所束缚的他才会这样不经通传便直接大呼小叫地出入。
感谢亲爱的小马识途给我的鼓励,因为你,以后恢复每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