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然嘉奖了承瑞与承瑾兄弟两个。承瑞官职不变,依然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兵部侍郎,只不过加食邑三百户,赐珍珠十斗、黄金五百两;承瑾则由原来的兵部行走升为侍郎,到工部任职,另加食邑三百户,赐位于长安城内太平坊处府第一座、侍卫六百名、仆役二百名、奴婢二百名。
承瑾成为了八位皇子中继承瑞之后第二个分府而居的成年人。
皇子迁宫是件大事,将作监要按等级将新王府的格局修饰一新,钦天监择吉日,太常寺要搞一系列祭祀的繁琐仪式,光禄寺布置王府内的物件家具及一应大小摆件饰品,内务监则要忙着选派人手,调拨到新王府去。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不时有官员拿着图纸、清单到寝宫里找承瑾请示,讨他的示下,承瑾对这些却毫不上心,仿佛一个局外人的样子,无论谁问起他的意见,总是一句“随便安排吧,看着办!”然后潇洒地抬手一挥,将来人打发。被人追问得多了,便不胜其烦起来,跑到定安王府来躲清静,有时干脆夜宿这里,连寝宫也不回。
另一件大事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皇上的四十五岁生日就要到了。不惑之年的生辰庆,已成为举国皆知的一件喜事,全国上下都在因此而忙碌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为讨皇帝欢心,借此换来平步青云的升迁机会,挖空了心思寻觅奇珍异宝作为寿礼想要觐献给皇上,四方属国也都派出朝驾使,带了丰厚的礼品前往长安。一时间,长安城里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各地官员、各国使节,都聚到了这里,大街上时常能看到穿着异族服装,有着异样发色与眼眸的人在走动。
罗纳,同样也派出了使臣,目前已行至朦月山一带,再有两日即将到达京城。据说觐献的礼品除了宝石、密药、兽皮之外,还有十名美貌的少女。
这些天,珂尔基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无论是谁,自己的族人向别人俯首称臣、并且献上珍宝以讨好,这种感觉都不会太好,尤其是珂尔基这般的儿郎。但是,愤怒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怪谁呢?只能怪罗纳实力远输郑朝,又垂涎郑朝丰饶的物产,以致频频侵扰郑朝的边境,最终导致郑朝全力的一击,终溃败涂地,实力更大大哀减,不得不被迫称臣,成为一个附属的小国,屈居人下。
不管怎样,即将见到家乡来的人,能够听到乡音,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形与面容,总是一件好事。这样想着,珂尔基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这天,承瑾又赖在定安王府中不走,闹着要吃诗儿做的糯米藕。诗儿本是来兮身边执事的大丫头,这些疱厨之类的活计平日里并不是她份内的差事,只是偶尔照来兮的吩咐,特做些小食。诗儿有一双巧手,不仅飞针走线、绣工了得,而且极擅烹调,做出的饮食格外好吃。承瑾偶然吃过几次,都赞不绝口,便时常缠着来兮要诗儿做这做那。
承瑞穿了家常素袍,靠着藤椅坐在桌边,戏谑地浅笑:“反正你也有了自己的王府,什么时候搬进去了,干脆把诗儿调拨过去做厨娘算了!”
斜倚在内室竹榻上的来兮听了这话,隔了珠帘高声道:“你们敢!当着我的面儿就在这儿算计着摆布我的人,真是没把我当回事儿!”
承瑞与承瑾兄弟两个对坐在方桌前大笑,承瑞把手一摊:“看,是来兮小气,我也没办法。以后你想吃了,还是到这里来叫诗儿做给你吧。”
正笑闹间,诗儿已然端了两碟糯米藕掀帘进来,一碟放在外面桌上,一碟放在内室的小几上。
承瑾拈了一片,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对诗儿灿然一笑:“嗯,味道真是不错。来兮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巧手的丫头!”说得诗儿面色一红,低了头站到旁边。承瑾却全然未觉,接二连三地大吃起来。
承瑞向来不爱吃甜食,只尝了一片,便含笑看着承瑾大嚼,说:“一会儿就该吃饭了,你少吃两片吧。”
“哎,诗儿,一会儿你再做点儿,我给珂尔基带些去。这几天他心情不好,安慰他一下。”承瑾突然想起什么,对诗儿道。
诗儿听了这话,便要向外走,准备去厨房再做一些,却被来兮叫住:“诗儿不去!随意使唤起我的人来,做给你吃还不够,还要拿着我家的东西去送人情!你占便宜贪得无厌,我可心疼我自己的丫环。”
“来兮怎么如此小气起来?”承瑾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内室的来兮,又看向承瑞,“越来越像些市井泼妇,每日里尽只算计着些柴米油盐。不过借你几片藕借花献佛,你就这般不乐意!”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磨嘴皮子了,承瑞急忙出声阻拦:“停!近日天天听你俩唇枪舌箭,耳朵真是倍受折磨。消停一会儿不好么?”继而露出一丝玩味的浅笑来,望向承瑾,“珂尔基心情不好,是为了什么?”
承瑾翻了个白眼:“二哥又考我!他们罗纳称臣纳贡,以属国身份派使臣来天朝贺君主之寿,那小子一向骄傲得什么似的,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吞了只苍蝇,心里只不定怎么难受呢!”
承瑞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不要理他。”
“不要理他?”
“我们只有不理他。他心情不爽,是因为他现在臣服于大郑,我们如何排解他这份郁闷?难道我们把他放回罗纳去,并且解除罗纳对大郑的附属关系?”
“除非我们疯了。”承瑾低头继续吃着糯米藕,含含糊糊地说。
“如果我们不能从根本上解除他这份郁闷的话,无论再怎么安慰,都只像是鳄鱼的眼泪,显得有失诚意。所以,索性不要理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给他几天时间,自然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会调整自己心情的。”承瑞轻描淡写的说。
来兮在屋内听着,心中却隐隐泛起一阵难过。珂尔基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受,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向别人俯首称臣?有谁愿意自己民族的宝贵财富被迫流向外邦?有谁愿意自己同族的天真少女被当作物品觐献给异国的帝王?这种屈辱,这种不甘,肯定如同灼人的熊熊烈火,足以烧焦每一位热血男儿的拳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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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出差耽误了更新,今天会加更,把差的章节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