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死了!诗儿,快把你家私藏的好酸梅泡一碗来给本王解解暑!”承瑾大呼小叫着,歪坐在藤椅上,不停摇晃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夺过来兮手中的绢帕擦拭着满头的汗水。
诗儿奉上一杯用井水镇凉了的梅子茶,笑道:“平安王爷来了,自然要上最好的酸梅,诗儿岂敢藏私?”
“你真是越来越馋了,大远远地从太原赶回来,连身衣服也顾不得换,巴巴地跑来我这里,就为一碗酸梅茶?”来兮摇着扇子,带着满腮的笑意,“大热天的赶路还骑马,把个玉面小王爷整整晒黑了一层,赶明儿娶媳妇该被新娘子嫌弃面皮黑了。画儿,去打盆水来给平安王洗洗脸。”
承瑾一口气喝光了一大杯梅子茶,将杯子递给诗儿:“好诗儿,再弄一杯来!不是为了骑马比坐车跑得快吗?月来兮,你可真没良心,我惦记着你身体好不好,想早点儿回来看看你和没出世的侄儿,你还笑话我晒黑了!希望我那侄儿帮叔叔出气,没事儿的时候多踹上你几脚!”
来兮不客气地用手中的扇柄敲了敲承瑾的头:“不懂就别乱讲,还不到三个月的孩子,哪会踢人?”
“说真的,你身体可好?还吐不吐?”承瑾端正了神色。
来兮笑笑:“偶尔吐一两次,还好,只是身子总觉得懒懒的,特别贪睡。哎,你刚回来,进宫向父皇、母后请安了没有?”
“请了啊。我马不停蹄,一回京立刻进宫复职请安,然后连气都没顾得喘,就跑来看你和侄儿!怎么也不见你感动得痛哭流涕?”
诗儿又端了杯梅子茶来,放在承瑾面前,笑道:“王爷,说话太多,喝再多梅子茶也是白费。您还是省点力气,少说几句吧!”
一屋子丫环听了,都掩嘴偷笑。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跟着月来兮学得牙尖嘴利,打趣起本王来啦!”承瑾顺手在诗儿额前弹了一下,“再这样,小心本王把你拉出去打屁屁!”
“哎,在凤仪宫中,你可见到那四位淑仪了?”来兮美目流转,含笑看着承瑾。
“嗯。”承瑾的笑容淡了不少。
“有没有仔细观察一下,比较中意哪个?”
“没有。我可没那份闲心。”承瑾摆了摆手,低头喝了一口梅子茶。
来兮觉得好笑:“给自己选王妃,怎么是闲心?哎,我觉得那个尔浣浣还不错。将来就算母后没有把她定为王妃,你也去跟母后把她讨来做个侧妃,这个女孩子跟你比较般配!”
承瑾没有抬头,继续喝杯中的梅子茶,语气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欢快:“随便吧,反正都一样。”
每次跟他提起选妃之事,他的态度都是这般不屑与疏离,连平时的欢跃与开朗也会暂时褪去,却有丝丝缕缕的寂寞与哀伤缓缓地散发开来,然后淡淡地、慢慢地消失,直到被那招牌的欢快笑容取代。总是一句“随便”,仿佛那是别人的事,又仿佛……是一件令他并不愉快、不愿意提起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突然想起昨天承瑞在谈起沐流风时说的那一番话:“我若知道他心中最堪配的佳丽人选,定想方设法为他择了来,让他对我感念终身,涌泉相报!”心中突地猛跳了几下,难道,承瑞与二哥月惊云一样,心中藏了不该去爱的人,因此对婚娶之事便这般淡漠么?娶不到真心相爱的人,因此便总是一句“随便吧”翩然而过,因为娶的不是那个最真心的人,婚姻就只能是一道无滋无味的手续般,无所谓地任由别人的摆布。
“承瑞,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来兮收敛了玩笑的神态,轻轻地,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那张堪令全天下少女为之心动的好容颜。
一口刚刚酌入口中的酸梅汤随着这句轻声的询问而骤然卡在喉间,贲门处的肌肉本能地反射起来,将那口冰凉、酸涩的汤水弹出口腔,呈喷射状地贯然而出,点点滴滴的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