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闻喜城内。
夜色漆黑如墨,冰凉的月光照映在庭院前的青石板上,深秋的寒风轻轻吹抚着,庭院上挂着的红灯笼左右摇晃,红布帘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着,平添几分萧索的气息。城内除了蟋蟀“吱吱”叫个不停外,再无其他声响,显得格外地安静。
夜越来越深,谢纯站在庭院内,仰头看着傲立于天空之中的明月,浓眉紧紧蹙着,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王方将军率队追击刘备军,已经去了七个时辰了,竟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如此情况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连战连捷,仍在继续追击;一是已经全军覆没。
“老爷,已经三更天了,该安歇了。”婢女叶子在一边低声提醒,眼中闪烁着莫名地光芒。谢纯生得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目若流星,年不过二十三岁,就已经是都尉之职,偏偏性情很是温和,彬彬有礼,她们这些婢女做错了事就从未责罚过,往往都是好言安抚两句,一笑置之。
“是叶子啊!”谢纯看了看叶子,叹了口气:“你去睡吧,老爷我在这儿呆一会。”
叶子听出谢纯语气中有点烦闷,她个小女孩家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只是想让眼前这个男人地眉头舒展开来。
“老爷,外面天凉,您还是进屋里吧。”叶子期期艾艾地看着谢纯,语气娇柔中又带点哀求。
“说了老爷我在这儿呆一会,你能不能别再烦……”谢纯心烦意乱,几乎是脱口而出,但他转头见到叶子咬着下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时,本要出口的话生生卡住。
谢纯心中莫名的一暖,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听你的,回屋里。”
叶子听谢纯这么一说,立刻破涕为笑,欢喜地答应了一声,就朝内屋走去。
谢纯无奈的摇摇头,正待朝屋里走去,院子外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谢纯眉头复又上挑,要跨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咚咚咚。”急促地敲门声猛地响起,门外传来焦急地呼喝声:“谢将军,谢将军,紧急军情。”
谢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校尉和几个兵卒,谢纯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有何军情,快快报来。”
“城墙下有数千败兵,声称王方将军遭了埋伏,大败而归,他们是侥幸逃回来的”
“王方将军呢?”
“王方将军……他……”校尉欲言又止。
“快说呀。”谢纯虽然已经猜到几分,心中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败退地士兵说,王方、龙振二位将军具皆战死。”
“可恶!”谢纯一声闷吼,一拳狠狠打在大门之上。
“将军,还请您速去城门之上主持大局。”
谢纯醒悟过来,对屋内叫了一声:“叶子,快取我的铠甲来。”
叶子应了一声,急忙进内屋抱过谢纯的战铠,谢纯接过后边走边穿,快步向城门奔去。
闻喜,东门城头。
谢纯上城墙一看,城下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片败回的军士,因为是深夜,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但是起码在三千以上。
“叫个能说话的出来答话。”谢纯对着城下大喊。
城下败军一阵议论,推举出一人来到城墙下,那人抱拳行了一礼,对城墙上大声喊道:“谢将军,我是龙振将军帐下王九,请你快快打开城门,兄弟们又累又饿,已经要顶不住了。”
谢纯眉头一皱,问左右道:“龙振将军帐下可有王九此人?”
“有的,大人,我听闻过此人之名。”一个校尉答道。
谢纯踌躇再三,突然对城下大声问道:“王九,肖和与你素来交好,你知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城下那人迟疑了几秒,大声回答道:“谢将军,肖和是何人?卑职并不识得。”
谢纯悄然拿过边上一弓箭手手中的铁胎弓,一支羽箭瞬间架上箭弦,“咻”的一声响,羽箭撕裂空气发出呼啸之声,直朝那“王九”奔去。
韩越见城墙上一道寒光闪过,眉头一拧,眼中猛地爆出神光,手中天海枪快若闪电,抖出一朵枪花,直接迎上那疾驰过来的羽箭。
“砰”地一声轻响,箭矢化为粉末。
“如此低下之计谋,安敢来欺我?”谢纯在城上厉声大喝着。
韩越哼了一声,大声回应道:“谢将军,现在你困守孤城,势单力穷,还是献城投降的好,否则他日城破之日,将军恐怕无法保全自己”
“匹夫安敢乱言。”谢纯大声斥骂:“我西凉男儿顶天立地,岂会行宵小之事。”
“韩某话说到这里,若将军一意孤行,请好自为之!”韩越一抱拳,大手一挥,城墙下猛地亮起近万火把,刘备大军显现出真实模样,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雄武。
韩越带着部众,浩浩荡荡地撤退了。
城墙上众将官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暗呼侥幸,一个校尉忍不住问道:“谢将军,您如何得知城墙下是敌军的?方才他回答得并无差错呀,肖和此人,卑职听都未听过。”
“肖和此人确实是谢某编出来试探对方的,没想到对方没有上当。其实方才一幕破绽百出,只是诸位没有看出来罢了。”谢纯看着远去的刘备军,想到战死的王方和龙振,眼中露出一丝恨意:“若真是我军败逃回来,为何要在此夜深人静、视线模糊之时?王方将军出征到现在足有七个时辰,若真有败军,也早退回来了,岂会耽搁到现在!”
谢纯见众将均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诸位可曾注意,方才城下并无战马嗤响之声。按理来说,步兵不善奔逃,若是真有败军,应以骑兵为多,既然我军连骑兵都没有逃回来,证明对方有机动性极强,专门负责追击、歼灭逃散部队地轻装骑兵,就连骑兵都逃不掉,那这数千步兵又是如何逃回来的?其实谢某早看出这是敌军赚城之计,方才与那人对话只是为了麻痹他,好抓住时机一箭将其射杀,不过,可惜呀……”谢纯说到这,重重叹息一声,显然对刚才未能杀了韩越感到十分遗憾。
众将均露出恍然之色,心中不禁开始佩服面前这个沉着而机智的年轻将领。
“啊呀!”一个校官突然大声叫喊道:“诚如将军所说,那王方将军所领地一万五千人马,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
“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谢纯摇了摇头,亦感到很是头痛,二万人已经折去一万五千,却还不清楚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如果单从敌军能够全歼精锐的西凉大军来看,人数起码在三万以上,而闻喜只剩下五千守军。三万攻五千,这样的战斗,似乎不会有其他结果!
谢纯唯一地希望,就是牛辅大人收到告急文书后,能够快速发兵来援。
“诸位同僚!我军困守孤城,以五千敌数万,恐怕……”谢纯的眼神试探性的扫过城墙上数位校尉,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
“将军,卑职愿辅佐将军,誓死守卫此城。”一个校尉单腿跪地,沉声喝道。
“卑职亦愿辅佐将军,誓死守卫此城。”
“将军,卑职愿与闻喜共存亡。”
众校尉一个个俯跪下来,大声述说着自己誓死抵抗刘备军的决心。
“诸位都起来吧。”谢纯逐一扶起数位将官,感慨道:“谢某知道此战凶多吉少,然诸位地豪言壮语却让谢某斗志昂扬,诸位不愧为我西凉男儿,血性忠勇,义气深重。诸位放心,某会连夜发出告急文书,请牛辅大人派出援兵,只要援兵一到,定然可以击溃刘备军。”
谢纯深知困守无援极易使得军中发生变乱,到时外敌未退,内乱又起,闻喜将不攻自破。所以他才好言抚慰,给众人看到一点希望,以免发生兵变。
至于牛辅会不会派出援兵,他自己也不能肯定。
谢纯看着刘备军连成的那条火龙,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眼中精光连闪,暗暗道:“刘备,若想攻破闻喜,除非你从我谢纯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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