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水河畔,时近傍晚。
二百余条小船轮番运送三次,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青龙军团五千将士全数渡过晋水,抵达闻喜和解良二县的交界处,逼近本曲沃。
最先渡河的一批将士早早起锅造饭,待五千人马全部聚齐,高览一声令下,全军用过晚膳后,休息半个时辰,趁着夜色将黑未黑之际,兵役本曲沃。
五千青龙兵在夜色的掩护下,如鬼魅般在山林中快速穿梭,行动迅捷而隐蔽,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达本曲沃隘口附近。
本曲沃两面环山,山势陡峭,只余中间一条栈道通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五千士兵隐秘在山林中,高览指了指头上茂密的树林,对身后挥了挥手,一个士兵立即跑上前去,攀住大树快速上爬,动作敏捷有如猴跃,他在树上寻着一视野开阔处,抬头眺望了一阵,方翻身而下。
“将军,前方隘口处有微小的火光,可能有军队驻扎。”士兵将看到的情况如实回报。
高览浓眉一挑,对身边徐晃道:“公明,如若真有军队驻扎在此,我军要拿下此处隘口,恐怕不是易于之事。”
徐晃脸上亦有几分凝重,但语气无比坚决:“既然主公将此重任交予吾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奋力一战,方不负主公厚望。”
“公明之言在理。”高览点点头,又道:“我军渡水而过,敌军必然料想不到,趁着这夜色,我军正好发动突袭。”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派斥候探听清楚前方情况,以做好万全准备。”徐晃说道。
高览闻言,叫过几名身手敏捷、反应灵活的老兵,下令道:“汝等快速潜至前头隘口处,查看是否真有敌军驻扎,如有,务必探听清楚敌军虚实。”
那几名士兵领命,正待前去,一旁徐晃叮嘱道:“切记,前提是不可让敌军发现,情报还为次要。”
几人点了点头,猫着身子,快速穿过丛林,向隘口处奔去。
高览传令全军将士检查兵刃铠甲,随时准备战斗。
片刻后,一名士兵潜回大军隐蔽处,向高览回报道:“将军,前方确有一营人马据道而守,营寨颇大,哨兵繁多,探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没想到牛辅这厮还有几分本事。”高览面沉如水,带着几分诧异:“竟然知道屯重兵扼住此处要道,。”
“可曾探听清楚敌军有多少哨兵?”一边徐晃突然问那士兵道。
士兵想了想,答道:“敌军十步一哨,大概有二百余哨兵。”
徐晃略一思忖,对高览道:“义清,扎营之时,多为二十人一哨,若如此算来,敌军人数怕在五千左右。”
高览点点头,沉声道:“敌军与我军人数相若,战力亦不弱,若强攻,恐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届时牛辅大军来犯,恐怕守不住此地,还需想一万全之策。”
徐晃蹙眉沉思,一时沉默,高览亦无计策,徒呼奈何。
“有了。”徐晃眼睛一亮,附耳向高览说道:“我军只需……”
高览闻言,面露担忧之色:“此计虽妙,可公明处境未免太过危险。”
徐晃脸色一正,沉声答道:“义清何出此言,吾等受主公知遇之恩,凡是需以大局为重,岂可因自身安危而犹疑不决。”
高览肃然起敬,眼神中闪过一丝炙热,慨然道:“如此,公明可速行之,高某静候佳音。”
徐晃抱拳行了一礼,提着自己那把开山大斧,带一千人马迅速去了。高览则率四千士兵在原地等候消息。
……
河东安邑,将军府。
牛辅身长七尺,形容雄伟,作为董卓的女婿,他虽然不是大将之才,治军方面倒颇有一番手段,否则董卓这枭雄人物岂会将女儿嫁与他。
“报……”门口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正在内厅休息的牛辅急忙站起身来。
一名信使飞快奔入府内,单腿跪地,向牛辅禀道:“将军,刘备尽起并州之兵攻取闻喜,王方、龙振二位将军轻敌出兵,中伏战死,谢纯将军特命卑职前来求援。”
“什么?”牛辅大喝一声,狠声骂道:“王方这个蠢材,本将军叫他死守闻喜,不得出战,安敢违抗军令?”
牛辅骂完后,想到王方已经战死,就算想治他的罪也治不到了,现在主要还是闻喜的战况,若闻喜被攻破,刘备军进可攻,退可守,西凉军将处于绝对的被动。
“闻喜还剩下多少人马?本曲沃可曾无虞?”牛辅心下慌乱,一连叠声的问道。
那信使听了不由暗道废话,若本曲沃失了,你还能见到我吗?但嘴上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恭声答道:“现闻喜城中尚有五千人马,本曲沃一切无恙。”
牛辅稍稍松了一口气,挥退那信使,对左右喝令道:“速派人请徐荣将军前来议事。”
片刻后,徐荣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将军府内。
徐荣是辽东襄平人,为董卓帐下中郎将,与牛辅平级,虽然二人官品一般,但才能却是天差地别,徐荣乃董卓帐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至少在吕布未加入之前是这样的,就算吕布加入之后也未必能动摇他的地位。
徐荣跟牛辅感情不浓不淡,虽然同为董卓帐下将领,但高傲的徐荣总有几分看不起这真才实学少,裙带关系多的牛辅。
“牛将军,唤徐某有何事?”徐荣声如洪钟,一见到牛辅就开门见山的问。
“徐将军,刘备兵役河东,闻喜告急,王方、龙振尽皆战死,二万人马已经只剩五千了。”
徐荣脸色微变,沉声道:“如此,当速速发兵救援,闻喜若失,河东将再无屏障。”
“辅邀将军前来,就是为了此事。”牛辅面色凝重,好声好气道:“还请将军率一万兵马前去救援闻喜,紧守城池,勿要放刘备军过来。”
“荣敢不从命!”徐荣是董卓帐下头号将领,深谙兵法,自然知道闻喜的关键作用,因此抱拳回道。
徐荣得了将令,下去点齐兵马,勒令明日五更做饭,天明启程,快速行至闻喜。
牛辅见徐荣带兵去了,心中大石方才放下,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深知徐荣统兵的能力,若其带兵入驻闻喜,凭借闻喜的地形,可保万无一失。
……
本曲沃,时近四更。
高览和帐下四千士兵依旧潜藏在本曲沃营寨边上的山林之中,倚靠着树木假寐着,高览算算时间,徐晃约定的是四更,现在已经临近四更了,应该要动手了吧……高览下令叫醒全军将士,打起精神,拿好自己的武器,准备上阵杀敌。
四千人马摸黑悄悄行至西凉营寨附近,刀甲齐身,只等待徐晃那边的动静。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过了半个时辰,高览已经等待得有些焦急,“公明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正觉烦闷时,营寨中渐渐传出一些声响,隔了一会,响声开始变大、越大越大。最后演变到全营嘈杂声四起,充斥着各种混乱不堪的声音,
“敌军夜袭,快起来、快起来。”
“快、敌军在强攻东门,快去支援。”
“起火了……起火了……快点救火。”
寨内金鼓大鸣,示警的长号声吹起,各个营帐内炸开了锅,士兵们急忙寻着自己的铠甲兵器,穿戴齐整后快速奔向东门。
高览神情一震,“公明果然不负众望,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延晋水北上,绕到了本曲沃东边,声东击西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就全看自己的了。”
“将军,可以行动了,徐将军只有一千人马,恐怕支持不了多久。”边上一个校尉疾声劝道。
“再等等。”高览面色严肃:“敌军的注意力还未被完全吸引到东门,现在我军若发动突袭,被敌军察觉的话,恐怕两边都讨不得好。”
西凉军的士兵逐一从营寨中跑将出来,全部集中到了东边一带,高览只看到营寨那头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知道时机到了。
高览手提铁岩大枪,指着营寨口仅余的八个哨兵,轻轻挥一挥手,四个神情冷漠的弓箭手越众而出,四人眼神交换一下,分配好各自的目标,然后均从箭囊中取出两支箭,一支搭上弓弦,一支咬在嘴中,四把铁胎弓同时竖起,弦满箭出,动作极为熟练,四只羽箭带起一股轻微的风声,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穿破重重夜色,直奔营口的四名哨兵。
“啊……哎呀!”惨叫声此起彼伏,剩余四名哨兵看到同伴倒下,还未及反应,风声又响,一支冰冷的羽箭已经贯穿他们的身体。
数名身手矫健的军士飞快跑至寨口,长刀斩断门闩,打开寨门,高览大枪一挥,四千将士鱼贯而入,青龙军团的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厮杀的准备,东门正有一千兄弟同袍在浴血奋战,等待自己救援。
徐晃正带着一千士兵死死扼守住东门门口,大门不过数十步宽,最多同时容纳二三十人肉搏厮杀。徐晃艺高人胆大,身先士卒,凭借一身强悍的膂力,一把巨斧被他用得灵巧非凡,霸住寨门死战不退。
西凉军起先因为被徐晃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兼刚刚睡醒,战斗力大打折扣,好几次差点被徐晃带人冲入寨门,后来军中主将站出来大声指挥,西凉军才渐渐稳住阵脚,恢复他们百战精锐应有的实力,两军在东门门口鏖战,西凉军虽然越来越多,却也一时奈何不了徐晃为首的队伍,两军短兵相接,战斗十分惨烈,双方伤亡直线上升。
徐晃蓝色的战袍上已是挂满鲜血,双目尽皆赤红,大斧挥动间,必然带走数名敌军的生命,不过他虽然武艺高强,但因为头一次上阵杀敌,心里难免紧张,一紧张起来体力消耗就愈快,气力已经渐渐有些不继。
守军将领仗着人多,命令士兵们轮番上阵,虽然徐晃悍勇,可是西凉勇士也不是怕死之辈,一个个奋力向前,徐晃连声大喝,激励身边将士,同时也为自己提气,青龙军团的将士们都知道很快高览将军就会率众夹击敌军,心中有底的他们脸上毫无惧色,奋勇厮杀,两军对东门的争夺已趋白热化。
“兄弟们,杀呀。”守军身后猛地响起一声大喝,一员大将手提长枪,身先士卒,率无数人马杀入守军后阵,西凉守军顿时大乱。
守将心中大骇,叫苦连天,这些敌军怎么会从西门进来,难道他们是从天而降?黑夜中看不清敌军到底有多少人,可青龙军团那一往无前的声势却让守将胆战心惊,守将急忙命副将率人抵拦住徐晃,自己亲率大部士兵回身迎敌。
徐晃所领一千人马见援军到达,士气大振,个个悍不畏死,英勇杀敌。反观西凉军,因为被双面夹击,士气低沉,面对漫山遍野、士气高昂的刘备军,将士们已经开始出现胆怯畏战的情绪。
本曲沃大寨的每个角落,都有双方士兵在肉搏厮杀,杀生连天,惨叫哀嚎不止,血肉横飞。
高览领着最为精锐的数百尖刀冲入敌军之中,这些都是中山经过魔鬼训练的百战老兵,个个彪悍异常,数百人在寨内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仿若刀锋般锐不可当,兵刃挥动间,将面前一切阻碍尽皆搅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高览战袍染血,两眼散发出嗜血的红光,有若欲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所遇之敌不是被一枪贯穿身躯,就是被铁枪横扫打得头颅爆裂,脑浆飞溅,一丝浆液溅到高览嘴角,高览竟然恶笑着舔食起来,在火光的照耀下,面色愈显狰狞,仿若杀神重生,不少西凉军看到其样子就已亡魂皆冒,未战先怯,有极个别胆小者更是撒腿就逃。
高览领着数百人直插敌军心脏,左横右扫,勇不可当,那守将见敌军杀入己军腹地,知道若不将其逼退后果将不堪设想,急忙率数百人迎上高览所部。
高览越战越勇,正撞上那守将,那守将也是颇有勇力,两人刀枪交错,战至一起。
而东门处也渐渐抵挡不住徐晃的猛攻,徐晃虽然气力稍有不支,仍旧无人敢拦,一柄开山大斧有若拘魂的死神镰刀,挨着即死,碰着即亡。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倒向刘备军,东门口的守军防线在徐晃的奋死冲杀下,有一处开始被撕破,青龙军士一拥而上,沿着缺口杀了进去,一处破而处处破,东门的防线开始崩溃。
本曲沃守将与高览交锋十余合,已是渐露败势,高览枪式霸道,气势如虹,招式连接处若行云流水,只攻不守。守将被高览浑厚的膂力震得双臂发麻,只能被动防守,招式愈显散乱。这时身后徐晃已经率众杀到,守将终于绝望了,身后那个猛将的武艺决不再自己面前这人之下,若二人夹攻自己,五合之内,不!三合,只需三合自己就会殒命。
西凉军被两面猛攻,士气已经降至谷底,士兵们的信心也开始动摇起来,看着身边同伴一个个的倒下,看不到丝毫希望的他们,开始脸现悲色,防线出现全面溃乱。
本来双方军队的战斗力相差无几,可一方蓄势以待,士气高昂,两面夹击。一方仓促应战,准备不足。此消彼长之下,战斗开始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
守将知道大势已去,撇下高览,带着数十亲卫奋力突击,杀透重围,朝西门逃去。
主将逃逸,西凉军再无战心,高览徐晃二人汇合一处,领着士气高昂的青龙军士,开始进行收官之战。
高览徐晃二人站在一起,血染征袍,威风凛凛,两张脸孔岩石般冰冷严峻。见对方主将已突出重围而逃,高览振臂高呼:“余众投降免死。”
“投降免死。”
“投降免死。”
青龙军团的将士们纷纷齐声呼喝,气势震天。
西凉军中机敏点的早跟主将逃命去了,反应慢的被大军围住,听到投降免死这句话,大部分放下武器投降,有些还在拼死顽抗的见同伴都投降了,叹了一口气,也丢掉了手中兵器。
本曲沃一战,从四更时分杀到天明,惊天的喊杀声甚至传到了数里之外,整个寨内无处不沾染上双方将士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周围,让人闻之欲呕。
此战,最终还是以刘备军的胜利而告终。
高览徐晃第一时间抢修营寨,以防敌军反扑,然后再处理降兵和士兵们的伤势问题。
此役青龙军团五千人战死近千,余众大部分受了或大或小的伤,高览急忙命一些行动仍灵活的回到山林中取出大军辎重,尤其是包袱中的酒精。帮助众人清理伤口、消毒包扎就全靠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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