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兄将要何往?”出得桑乾,就是一马平川,屠浮对于韩越的身份没有多问,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的,结交的只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哪怕你是皇帝老子,只要合了他的胃口,他也照样安然自若。
屠浮望了望辽阔的蓝天,抚mo着胯下骏马的鬃毛,对韩越道:“屠某欲去云中郡,那儿有一忘年之交,已经许多年未曾见面,当去拜访。”
“噢,屠兄欲去云中?”韩越见屠浮点了点头,喜道:“韩某要回马邑省亲,如此还可与屠兄共行一段路程。”
屠浮笑道:“韩兄是马邑人?”
韩越颔首道:“韩某世居马邑,家中老小均在此处。”
“那敢情好,与韩兄同路,屠某正求之不得。”
韩越微微一笑,解下马背上酒囊,扔与屠浮,朗声道:“与屠兄相遇,实乃快慰之事。来,吾二人共饮此酒。”
屠浮接过酒囊,猛灌一口,深深“哈”了一口气,大笑道:“好酒!快哉!快哉!”
二人一路纵马奔驰,大口饮酒,十三太保紧随其后,草原上不时传出豪爽的笑声。
……
十五骑一路急行,至到一岔路口,前方拐角处右行,就可直通马邑,已经只有二十余里了。
韩越与屠浮正在说笑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韩越眉头一拧,沉声道:“林长,前方发生了何事?”
“听声音,似乎在械斗。”林长跃马回身,答道。
韩越与屠浮对望一眼,同时催动马缰,拐过路口,眼前豁然开朗。
官道上正上演着惨烈的战斗,一个七八十人的队伍,好似是商队,被近两百贼寇围住,护卫们依靠车马围成阵型,进行着殊死抵抗。
商队大概只有五十余护卫,或三人一队,或五人一队,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组织着有效的防御。
那年轻人武艺强悍,身先士卒,贼众莫不敢掠其锋芒。
但是贼寇也不弱,虽然人数多于护卫,进攻却并不胡乱一气,在一个头领的率领下,颇得章法,不停冲击着众护卫防线脆弱之处,护卫虽然悍勇,可好虎架不住群狼,伤亡开始上升,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屠浮见此情况,血气上涨,呲目欲裂,抽出背上宽背大刀,这是一把短柄环手大刀,刀身极长,约莫有七尺,刀上纹刻着一只猛虎,栩栩如生,好似欲择人而噬,刀身寒光连闪,一看就知不是凡铁所铸,屠浮大吼一声,猛催胯下枣红马,朝贼阵中冲了过去。
“公子,那贼酋似乎有几分眼熟!”林长眼力极佳,虽然隔了几百步的距离,依旧看清几分贼酋的身形。
韩越从马上摘下天海枪,厉声道:“先救人要紧,十三太保,随某冲杀。”
十三太保齐声喝诺,声音整齐而有力。
催马,拔刀,冲刺,动作一气呵成,十四骑以韩越为箭头,紧跟着屠浮冲向贼军。
屠浮马快,冲到近前才被贼军发现,大刀挥出,带起一股凛冽的劲风,当先一名贼寇反应不及,直接被一刀辟为两半,鲜血四溅,肠肉横飞。
贼寇始终是贼寇,虽然较为精锐,可依旧是贼寇,无组织无纪律是他们最大的硬伤,屠浮这狂暴的一刀显然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在贼军阵中掀起了一小股慌乱。
贼酋转头一看,见十余骑冲杀过来,先头一人,勇不可当,不由脸色微变,急忙大声喝止部下:“不要慌,不要慌,守住自己的位置,对方只有十几个人,一百人前去阻击,其余继续进攻车队。”
屠浮在阵中往来冲杀,大刀挥出,必然带走一个贼军的生命,手下无有一合之人。但是很快,贼军组成有效的阵型抵御起来,屠浮行进渐渐缓慢。
很明显,屠浮的兵器不适合马战,本身的马术也并不精熟,这才让战斗力大打折扣,所幸韩越带着十三太保紧随而入,十三太保都是征战惯了的精兵,更兼常年护卫韩越左右,战力甚至比最精锐的狼牙卫还要高了不少,几乎可以和张飞帐下的燕云十八骑相媲美。
十四骑的加入,使战斗陷入更加激烈的状况,韩越长枪扫处,片片枪花飞舞,硬生生在贼阵中杀出一条血路,十三太保马刀挥舞,借着战马冲锋之势,轻而易举的切割着贼军的身躯。
屠浮凭借自身极高的武艺,往来冲杀,终于突破敌阵。一破敌阵,他竟然跃马而下,倒提着手中大刀复又快速冲入阵中,左劈右砍,刀法迅捷快速,威猛霸道。
方才在马上放不开手脚,待到平地之上,屠浮如鱼得水,一步踏出,必然有几名贼军倒下。
韩越也领着十三太保冲破贼军的第一道防线,直朝贼酋所在而去。
“将军,那贼酋,是白波李乐。”作战之时,林长已经忘记称呼公子了,他认出了那贼酋,就是并州平原上不见了踪影的白波首领,李乐。
“噢?是吗?”韩越抬眼望去,他并不识得李乐,只知道是白波贼的首领,没想到那一战之后,他逃窜到这儿来了。
贼阵中跨马而立之人,就是并州平原上侥幸逃脱的李乐,他带着帐下数百人越过长城,四处为祸,今日恰巧发现有一只小车队经过,想要劫掠一番,没想到会遇到韩越等人。
其看着冲过来的十余骑,果断的挥手下令,身边五十贼军猛地竖起长矛,准备御敌。
“李乐小儿,识得韩惊渊否?”韩越一马当先,对着贼众一声大喝。
李乐凝神瞧去,脸色大变,韩越!竟然是韩越?晋阳城下五千铁骑践踏而过,并州平原上那惊天动地的一战,让其听到韩越这个名字就莫名的战栗,笼罩在心头的阴影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现在面前的确是活生生的真人,这让李乐如何不惧?虽然自己身边还有五十人,可李乐依然压制不了内心的恐惧,那对韩越的敬畏好似已经铭刻在骨子里一般,他恨不得掉转马头,狂奔而去。
韩越冲到阵前,贼寇长矛齐齐挺刺,韩越一跨踏雪乌骓,侧身闪过,大手一捞,将长矛夹入腋下,长枪一划,站成一排的五名贼军喉咙溅出一道血剑,当场身亡。
十三太保揪准空当,催马冲入阵中,马刀挥刺,贼军纷纷倒下。
林长跃马在前,锋利的马刀在他手上犹若毒蛇出谷,灵巧而狠辣,他曾经得到赵云的指点,武艺大涨,才能当上这十三太保之首。林长马刀挥过,削去一名贼寇的半边脑袋,已经直冲到李乐身前。
李乐在白波军中也算一名勇将,武艺只在杨奉之下,虽然对韩越存在深深的畏惧,但恐惧和生命的威胁相交起来,却反而激起他的血性,闷吼一声,提起手中长刀,跨马迎上林长。
林长马刀利在轻巧,不宜硬拼,面对李乐劈砍过来得长刀,林长马刀一架,稍微卸去李乐几分力气,而后手腕猛地一抖,马刀鬼魅般翻过李乐的长刀,竟然直朝李乐胸口划去。
李乐久经沙场,反应自是极快,他大喝一身,身体往后一仰,长刀刀柄倒提回架,堪堪抵住林长的马刀。林长马刀回收,贴着刀柄“兹”的一声划出一溜火星,锋利的刀尖划破李乐的衣摆,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肌肤而过。
两马交错,林长回身看了一眼李乐,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李乐武艺本就高于他,刚刚不过因为李乐不熟悉马刀的用法,措手不及间只能慌乱应付,现在若是再要击杀他,自己是决计做不到了。
李乐额头冒出一丝冷汗,正庆幸间,眼睛猛地罩上一道黑影,一股凛冽的杀气从前方逼近,一道快若闪电的寒光已经近在咫尺。
长枪直接贯穿了李乐的咽喉,李乐扔掉长刀,双手紧紧的捂着喉咙,抬头死死盯着脸色冰冷的韩越,眼神中带着极度不甘和怨恨,但再是不甘,脑中的意识还是开始一丝丝的消散。
屠浮还在阵中疯狂的杀戮,脚下的红色液体汇成一条血路,延绵数十米。
众贼寇被屠浮恍若屠夫般的手段吓得亡魂皆冒,听得李乐已死,一个个如蒙大赦,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发狂般的四处逃窜,生怕那个“屠夫”的大刀对自己劈砍过来。
贼寇散去,韩越回顾身后十三太保,只有数人在乱战中受了些许轻伤,并无大碍。
屠浮寻着枣红马,方才贼寇逃散之时想欲骑将上去,这枣红马也是极具灵性,只认屠浮,骑上的那贼被它一甩身丢下马去,估计没断手断脚,也摔得骨松肉散了。
韩越会和屠浮,一齐朝那车队走去。
车队也是死伤惨重,五十余人折了近半,其余也是个个带伤,那青年首领面带戚戚,见韩越等人过来,忙抱拳道:“多谢诸位壮士救命之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吾辈男儿分内之事。”屠浮表现得十分豪爽:“兄台不必如此客气。”
韩越看着那青年,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那青年心情低落,但为了表示礼貌,还是对着屠浮强笑两声,然后将目光转向韩越,看清韩越后,青年眼中突地一亮,嘴巴微张,拧眉紧紧盯着。
“浩儿,这些就是帮我们杀散贼寇的壮士吗?”这时从中央马车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华服,身材高瘦,面容清朗,颔下长须飘飘,颇有长者之风。
韩越见到那中年男人,一拍手掌,猛地一声大叫:“二叔,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