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剑光,此时便如流星陨石般,砸落在仰天怒吼“不……”这个字眼的少年身前,锵、锵、锵,无数矢石、飞沙,甚至连着尘埃也一同被挡了下来。
黑白交加,玄青冷芒充斥在叶承天眼前,他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在眼前挥舞手中青剑,手腕翻转,带着剑尖不住化圈,形成一圈又一圈太极图样的老者。
此老者须发皆白,仙风道骨,身穿一身浅绿道袍,施放剑气时,一席青衣无风自鼓,原本清瘦的身躯,竟显得高大了许多。
叶承天顿了顿,眼里初时老者迎空坠落的讶异,消散于无,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残留在双眼中,晦明晦暗的嘲弄神情。
他放佛又见到了,那些对着自己展露同情笑容,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一、两枚铜钱的好心人,所谓的好心人,他们是善良的,但有的时候,那暗藏在心里的不屑,又有谁能知道。
叶承天在父母了无踪迹的三年里,从亲人、过路的旅客,贩夫走卒那里见得多了,心里早已有了深深的成见。
尊严,不容他人蔑视,他很生气,真的,他生气了。
他竟恨上了这名舍身相救的老者,原因无他,只为叶承天在毫不知情下,欠下了对方一条性命,当然在叶承天这样垂死之人看来,他不接受老者无厘头的恩义馈赠。
他不愿接受,也不想接受……因滴水之恩,尚须涌泉相报,可若是救命大恩,他一介籍籍无名的柔弱小子,又当怎生去还,他在心里绝不认同……对方已做出的馈赠,此时的叶承天……
只是用他那深邃的双目,死死盯着眼前老者,一刻也不敢放松,放佛在下一秒,对方就将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般,虚无缥缈,如幻如梦。
但令他呼吸再为之一窒的是,老者背后那足有一尺的剑痕,鲜血如潮涌般,从老者身体里,流淌于外……这是受了何等繁重的伤情,“这样的情况,他还不顾一切……?”
叶承天双目微微眯起,在心里竟有了一丝暖流趟过。
就在此时,三道虚影兔起鹘落,飘然落于白衣老者身旁,东西北,呈现三角三才之阵,将老者合围其中,不知何时,那些碎石飞沙总算停止了颤动,老者用“则常剑”化出的否极泰来九阴九阳图,也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
玄青剑芒消散,场中落座五人,四站一躺,当然现今仍躺身于地的叶承天心知肚明,刚才持剑的蒙面凶人,所要找的、防的……就是这名老者,这名浑身上下流淌鲜血,伤痕累累的白须老者。
“这三个人是谁?”叶承天冷眼注视着场中三人,一个持剑,一个提刀,另一个则是双手套着手里钩,指尖上端十支弯曲突出的锋锐刀尖,在月光的辉映间,寒芒晶亮,一闪一闪。
三人中,最先提剑的黑衣蒙面人,眼露凶芒,冷笑道:“堂堂云清末客,为了求生竟甘愿与腐肉尸身为伴?”
提剑男子持剑而立,望着眼前的老者浑身上下满布红彤血光,放佛从修罗血海中,翻滚了一遍又一遍的罗刹般,语中带着一丝冰冷,一点嘲弄,更多的则是一种被戏耍的愤怒。
叶承天听得对方语气,不由想起了先时,黑衣凶人持剑而立,严防死守的姿态,放佛是在防备什么人的偷袭,又像是在寻找某人的踪迹。
但左右环顾,悉心搜索的他终是一筹莫展,到了最后仍需假手同宫之人的帮助。这对他来讲,真是奇耻大辱……所以他的言语中竟饱含怒龙般的咆哮。
老者听了对方话语,嘴角一撇,咧嘴很是洒脱的笑道:“老夫若真如你说的一样,大名鼎鼎,值得堂堂二字,又何以会被汝等暗算,受伤逃命呢?”
老者身上的血污,仍在不住流淌,从未停歇,但从明眼人一听,他就是在斥责对方暗自偷袭,胜之不武之事。
“哈哈真是笑话,你打不过我,就说我暗中施算偷袭与你,你羞也不羞。”持剑男子说这话时,语句像是从他嘴里一字一字的迸出般,好似被踩中尾巴的毒蛇,阴冷狠辣,杀心四起。
“明人不做暗事,不想老夫纵横天下数十载,到了临了之时,竟会遭了汝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暗算,可怜可叹。”须发老者嘴角流着血渍,怕是早已深受内创,外加背后那道尺余剑痕,都在告诉叶承天,此时立在自己身前的老者,他身子骨散弱,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你、你找死!”持剑男子大怒,眼中流露出九幽地狱般的凶焰,话语还未说完,脚下轻踩,一道黑影夹杂着冷月秋剑,冲到老者近旁,左手一翻,剑尖挽起三朵白花,直刺老者“檀中”、“巨阙”、“气海”三处大穴。
男子恼羞成怒,发狠的一招“飞云瀑流”,并未吓住仍挡在叶承天身前的老者,只见他深吸口气,收腹提胸,待得对方走近,施展飞云妙手之时,口中“龙须吐雾”化作无数白芒细针,朝着手提冷月秋剑的凶厉男子,周身各大要害疾驰扎去。
持剑男子冷不防备,未料老者深负重创,竟仍有余力施以“龙须吐雾”,眉头微皱,从嗓子眼冷哼一句,去势改为退势,脚尖点地,飘身后侧,于退后的同时,手中冷月秋剑,更是迎难而上,手中轻舞剑花,犹如剑扇寒花般,只听锵、锵数声,老者雾针绝技,被其堪堪挡住,就在蒙面凶人得意洋洋,几欲以为无事之时,不觉大腿骨肉作痛,直传心口而来。
“啊……”
原来老者口针活计,又岂是几朵白芒剑花,所能抵挡,这些用冰劲道家真气,所成之寒针,初入体时,并无疼痛之征兆,可一旦深入敌人腹地,便立化极冰真气,将来人折腾的死去活来,入一针尚且无事,入两针口硬者,还能抵住,可若像这位蒙面凶人般,连中六支冰针,就不是叫个两下,所堪抵御的。
持剑男子倒也硬气,全身痉挛,额显粗条青筋,双目瞪着浑圆几欲迸裂,但仍是目露凶光,不管左腿伤瘸,持剑还待死拼。
“你这小人虽不是东西,但也凭地硬气,倒不知是谁调教出的手下?”老者一席话语,冷不丁的冒出,令两旁的紫衣、白衣男子双目同时一闪,落于西侧,双手套着手里钩——十指尖爪的阴桀男子,对着北边紫衣人,点了点头,在其允许下,飘身点地,落于蒙面凶人身侧。
不想……“你来干嘛,我一人足以应付。”说话的正是蒙面凶人,一张老脸早已涨的通红,持剑左手也不知是因疼痛或是羞恼,不住颤动,连带着剑尖上的白弧痕迹,摇摆的也激烈了许多。
“我也不想,只不过紫衣他……”阴桀男子像是早已知晓同伴爱面子的脾性般,无奈道。
“紫衣你……?”蒙面人目露凶光,在叶承天看去,他怕是得不到合理解释,真会连着那身穿紫衣,手持断刀的汉子也一并手起剑落,不分敌友。
如一条受伤****伤口的孤狼般,伸出口中尖锐獠牙,两眼一瞬不瞬紧盯紫衣男子不放,杀机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