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老三,刚才算是哥哥不对,不该吃你飞醋,吃不到葡萄就心生艳羡、妒忌,哥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张老三说这话时,心里也在暗自盘算:
再在这里与张老三胡搅蛮缠,虽可解了自己没得婆娘的怨隙,但这路上,并不太平,经常会出现些莫名其妙的杀人狂魔,且都是大半夜,找着落单之人,动的手。
若他们两个还在这里久候,保不齐就找上了自己与张三,这张三死的倒没些所谓,可平白无故累及了我,与其一道丧了性命,那真是大大的划不来了。
想念与此,左手包着右手,两手握拳,对着张老三不断拱手作揖,口中念着:是哥哥我的不是,都是当哥哥的错…
那张老三听到这里,也不推车了,顿了顿,却不由想起了先前李老四埋汰自己的车厢臭味来,心头微凉,也将鼻子往车厢子凑了凑,嗅了会,只觉得……好像?
“大哥!”张老三很是惊慌,手脚乱摆的大叫道。
“怎么了?”仍在拱手道歉的李老四,眼见着对方只朝车厢子里,嗅了会,突然面色大变的脸庞,不禁惶急的问道。
“好像、好像真没锁死,气味透出来了?”张老三看着车厢傻眼,半有半无的喊道。想这张老三干此活计,就如先前说的,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轻车熟路,怎会没将车厢子牢固死,怕就怕在,刚才李老四逞凶耍威,大力敲打车厢的那几记重手,将车厢打歪,漏了风。
那李老四听了这话,不由眨了眨眼睛,怔在了当场,摆了摆手,一边示意赶紧推车走了,一边悄声喊道:“这件事,我俩都见不得光,若是被人逮住,送到官府,官老爷指不定就不管我们了,哎,快走咧。”
“官大老爷,怎会不管我们,我们这可是替……”张老三瞪着大眼睛,正喊着兴起,却见着李老四,右手猛摆,拼命摇头道:“你不要命啦,怎敢乱说话,快些走喽!”
话音甫落,右手猛一甩鞭,死命打在了偷懒驴子的小黑屁股上,不一时:恩昂,恩昂…
小黑驴子嘴里喊了两嗓子,为了避免主人发怒,四蹄猛蹬,发足力气的拖着车厢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经由张三李四一番窝里斗,倒给驴子充分的休憩时间,现今一蹬腿,那四蹄跃动的,比起累趴的千里马,怕是也逊色不了多少。
“恩昂、恩昂…”
“快走,快走。”李老四从无一次,像今天这样害怕过,平日里,别说是黑灯瞎火,就是一人走夜路,他都没这么怕过,也不知今天怎么了,鬼斧神差的,就与张三儿吵了起来,还是为了一个不是自己婆姨的俏女人,唔!红颜祸水~哦。
李老四一边挥鞭,猛朝黑驴子抽了几下,一边摇头,老气横秋的喃喃低语着。
而张老三却对前头,那说着自话的李老四,狠蹬了一眼,暗自骂道:好你个乌龟王八蛋,长着个赖利头,还敢惦记着我家婆姨,你再唠叨个两声,看我不弄死你,与这车厢……作伴。
落雨城向南一百二十里地,那里有个巨大的粪坑,本是当地城里人,丢粪的地方,可不知从何时起,那里就不丢粪,改……埋人了,不过说道:埋,却也不是真用黄土去埋,只是将着过往西行的尸身,往着粪坑中一丢,遮掩住先前的尸体,也就一了百了,无牵无挂,所以久而久之,那里就成了落雨城名副其实的一处乱葬岗!
至于张三李四,他二人蹭着夜色,赶驴走货要去的地头,也正是这里……落雨城向南一百二十里地的乱葬岗!
试想一般的马车,车厢左右两侧,起码各有一扇车窗,能让车里晒足太阳光照,通个风什么的,就算不济些,偷工减料,也得有一个或是半扇车窗。
再有驴子屁股后头,也当有个车帘子,能让人委身进去休憩。
可张三李四的这辆马车,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整个车厢子都用麻绳捆的死死的,周遭还贴了不少黄符封条,里里外外,将能透气的地方,都用棺材铺特殊的粘液封死,想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里头沉甸甸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来,也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关。只道是什么,就是在这落雨城,不知为什么,每天到了大晚上,都会莫名其妙,有人被杀死,要么就是一剑毙命,要么就是被鹰爪一般的利刃给划伤,其中更多的,则是被一种罕见的钝器,击中“印堂”要害而死去……
不管是剑、钝器,还是爪子,都是一下便击中要害,不给受害人丝毫反抗的机会,甚至那受害人连喊都未曾喊出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被落雨城的百姓传的神乎其神,且他们杀的都是同一性质的人,中年人、七尺左右、练家子全是些行色匆匆的过往旅客……
他们尽杀的是这些人,落雨城中的百姓或多或少,该有所欣慰,但最近又多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尸体,有男的、女的,有书生且有……小孩,同样是一招毙命,甚至连着官家捕头也在受害名单之内。
事情蹊跷,落雨城的官家老爷也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呜呼哀哉,就连自己的下属都蒙了难,他又能为这些无辜百姓做些什么。
唯有合着落雨城广大父老乡亲一般,躲在官家宅邸里,养尊处优,不问世事来的强些。
至于这些查无踪迹的受害人,官家除了发些寥寥无几的抚恤金,聊以自慰。
唯有乘着夜半三更之时,让两个不怕死,敢走夜路的张三李四,来跑这趟扔尸的生意活计了,毕竟一大堆的尸体,且还要集中的去扔,说句不好听的,官家也是没些办法。
其中当然也有些良家子弟,可官家为了不引起城中恐慌,只得报以失踪人口来说,将他们偷偷扔到城南百十里处的乱葬岗里,不了了之。
车轮压着马路,由着两人一驴子往前,不断的走着,急促的呼吸声,胸口起伏的频率,周遭一如死寂般的夜色,没有风,没有草,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的除了路上两条深长的压痕,就再无其他……
两人一驴子放佛在冥冥之中,意识到了什么,都不说话了,张三李四怕是都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每当快到地头,他们都会有一种错觉,放佛在前方那不远处,坑口环圆,底洞通往地狱之门的乱葬岗,有一天,下去的或许就不是这些藏在车厢里,被不了了之的无辜百姓,下去的,是他们两,张三李四。
这是一种错觉,还是男人的第七感,准不准,张三和李四都管不得,他们只想着挥洒汗水,快些干完活计,像往常一般,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老三、到了,妈拉个巴子,总算是到了。”李四喜极欲泣,觉得这百十里路途,比当初下矿苦劳,还要累上许多,这是一种身心俱疲的乏累,这是一种卖命的苦活计,当然官家给的钱,也着实不少,所以他们愿意干,为了今后的生活,为了自己的婆姨,又为了……
张老三在后头,也看到不远处的深坑,放佛有着一股难言之怨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黑掌,延伸出来,想要将张三与李四,一并抓进深坑一般,和李老四不同,张三吞了一口唾沫,心里有些发苦,但想到自己家中的婆姨,未来的生活,他强忍心头惧意,也顾不上会否打搅,此时心花怒放的李老四,催促道:
“李四,今夜我心里发毛的紧,快些过去,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