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子!哦,不能这样叫了,你已是大学的灵魂工程师了,比我们都有出息啊。今天算你走运,这幅画,未录名画目录,但绝对的是名画。这可是第一次当众展览哦,你的看法呢?”
大笑着的文化馆长转过身,面对叔叔调侃着问。
“徐叔,看您说的,在您面前,我永远就是小子嘛。要我说,我可真的没有话说。如果一定要说,真的还不如纪琴,我只能说,这画如确是唐寅真迹,那么,这墨点、这印鉴与这画,一定不是一体的。”
“看你这小子,‘一定不是一体’的,那么肯定,如果是一体,你怎么说?”
听馆长这样一说,叔叔、纪琴都抬起头,面对馆长,一付洗耳恭听的虔诚态度。
“呵呵,小子,够猾的,想我给你说明?”徐馆长再次调侃着对叔叔说着,同时边说边转过身体面对纪琴:“今天看在纪琴份上,开放,让爷爷给你俩做个详细介绍。”
“徐爷爷,谢谢您!”
一听馆长如此说,纪琴忍不住喜上眉梢,连忙客气地回答馆长,还不忘深深弯下腰,恭恭敬敬地给馆长行礼。
“不谢不谢,爷爷已经介绍过你,奶奶和你都是唐氏后人,这次,你又是为研究‘吴门画派’而来,这画本出自‘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上面有很多原本无解的疑点,也是经你奶奶考证过后我们才明白的。这画这次又经上级批准公开展览,有这样一个报恩的机会,我们自然是要向你这个唐家后人作特别说明的。当然,这也只是将你奶奶考证后的观点转达给你而已。”
爷爷望一眼馆长,敬意油然而生。面对一个虚岁才十四,只是来文化馆参观的孩童,馆长那样郑重其事,其意不言自明。
“纪琴,徐爷爷另外有事,就这幅画的一些情况,由爷爷给你介绍一下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作为文化馆的馆长,肯定有一些迎来送往的,爷爷与馆长打个招呼后直接对纪琴说。
“好的,爷爷。徐爷爷,谢谢您,再见!”
在回答爷爷的同时,纪琴还不忘有礼貌地向馆长表示感谢,弯腰恭送。
虚岁十四,真是继承了唐家知礼有节的因子!爷爷、馆长对纪琴不免又高看了一眼。
“这幅画……”
馆长离开后,爷爷即抓紧时间为纪琴讲解起猛虎图来。
在爷爷娓娓而谈中,这幅画的起因、作画过程、文化馆画作来源层层展现在纪琴、叔叔眼前,又深深冲入叔叔、纪琴脑海。有时如涓涓细流,平稳灵秀,水声清晰优雅,更似有小鱼在溪水涓流中摇头摆尾,戏嬉不已;有时又似惊涛骇浪,山呼海啸般的怒涛扑面而来,直击悬崖峭壁,万丈浪花刹时如被炸飞般溅向四面八方,尤似苏轼之《赤壁怀古》词云“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⑺……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猛虎图中虎腿的有力、虎须的怒张、虎牙的坚硬……整幅图的灵动而又苍劲!出自名家,见诸功底,证明是唐寅真迹,这无须多虑。这游离于画外的墨点,这不可名状的印鉴?说实在,叔叔、纪琴不但都是有虑且是有深虑的。爷爷缓缓叙述,使这游离于画外的墨点,不可名状的印鉴与整幅画有机地统一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使人觉得,没有这些,反而不成其画了。
说起文化馆画作的来源,那滴汗如雨的南洋酷暑、那舍命护宝的铁血丹心、那祸从天降的飞来冤屈、那赤胆忠心的朋友真情……象一幅风起云涌的历史画卷,更似一部记录了铁血生涯的史书在纪琴、在叔叔脑海中层层展开。
二个人这个时候的心境,已经是没有什么词汇能够准确的形容,没有任何的语言,可以恰当地表达了。
也许这,就是中华民族历史的传承……
也许这,就是咱们玄黄子孙优秀的品德……
二个人脑海中都用自己可能表达的最亮丽的词汇来表述了。
纪琴小巧精致的笔记本上,作了密密麻麻的记录。
叔叔脑海中,更是浓缩了画幅及画幅背后那最精美的画面。
十四虚岁,这样的年龄,听到使人感动不已的故事,遇到能拨动内心弦率的音符,特别是这故事、这音符还直接与自己有关联,怎么还能够控制的了自己那骚动的心。
爷爷对猛虎图介绍一停,纪琴便直接来到了文化馆的一个角落,摆开本子,搜肠刮肚地在脑海中捣腾,找出自己能够想到的词汇,能够写成的句子写了起来。叔叔先后叫了她二次,她都没有听见。见状,爷爷小心地与叔叔打了个招呼:让她先写一会吧。
实际上,叔叔听了这画幅的故事,脑海、心中也似翻江倒海,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既然爷爷这样说,也就顾自己整理起相关的东西来。
五点多了,冬天的太阳早已进入后山的怀抱,可纪琴却还扑在桌子上不停地写着、写着。文人把写文章时思绪没有阻碍,相关内容源源不断地从脑海中涌出注入笔尖出现在白纸
上的状态称之为“文思如泉涌”,也许就正如这个时候的纪琴。知晓了自己曲折离奇而又富有历史风烟感的身世;瞻仰了自己祖先几如神仙大狭般画成的画幅真迹;听了出自心底敬佩着的爷爷对画幅传奇般相关内容的介绍,读了二年小学即以最好成绩考进初中,读了二年初中即被包送进全市最好高中又进入学校最好的文学社的优等生的文采,尤如泉涌般从这小脑袋中汩汩流出,通过巧手缀入本子上。
“纪琴,天已很晚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填填饥,徐爷爷已准备好车把我们送回家,等回家再写。有什么其它想法,也可以与叔叔探讨下。”
当爷爷再次走近纪琴,纪琴抬头看见文化馆已亮起了灯时,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赶快手忙脚乱地收起本子:“爷爷,不好意思,我已快写完了。”
“快写完了?!”
爷爷、叔叔同时一惊。
见爷爷、叔叔都表露出吃惊的样子,纪琴又情不自禁地吐了舌头:“只是记录下了爷爷您介绍的内容,我怕时间长了会忘记。”
呵呵呵……
爷爷、叔叔几乎又是同时笑了起来,几乎又同时想到:这个小姑娘!
虽说是馆长爷爷为他们准备了车,但冬夜山区,天黑路滑,爬完这二十几里的山路到家,已是夜深,按纪琴的想法,是一定要把这文章做完的,但爷爷考虑到这忙忙碌碌的一整天,毕竟才只有十四虚岁的小姑娘,硬是让其先休息,纪琴还是有点不情愿:
“爷爷,我真的怕会忘记。”
“叔叔瞻仰了画幅,听了相关的故事,也在考虑要写论文,相信叔叔的知识面比你宽,明天请教一下叔叔再修正会更好一点。”
在爷爷再三让其先听听叔叔的见解再写后,懂事的纪琴才乖乖地休息。说“乖乖地休息”,其实也不尽然,与纪琴同睡一床的奶奶,一晚上听到纪琴不下十数次的辗转反侧便是最好的证明,第二天一早,雄鸡还没报晓便与奶奶同时起床又是另一个最好的实例。当然,更好的例证是叔叔早上稀粥还没完全下肚,就被缭绕着“商讨”画幅的事了。
“纪琴,你昨天已写了不少了,能让叔叔先学习一下吗?”
“学习?”纪琴一下不好意思起来,“叔叔……”
脸刹时红了起来。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学习都是相互的,爷爷说了,叔叔也考虑着写论文呢,看看纪琴你是怎样构思的,也许对叔叔会有不小的启发,你可是市一中的高材生呢,往远处说,咱们可是正经八百的同学!”
叔叔这一说,纪琴的脸是更红了,把本子递给叔叔的双手甚至都有点颤抖着。
叔叔从纪琴手中接过本子,翻开后看了起来,说句实在话,开始多少还是有点随意的,进入高一才半年,尽管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但那只是家人血脉的关系而已,知识毕竟是要靠长时间的学习,广泛的涉猎,多方位的实习积淀的。但看着看着,叔叔不禁严肃起来,神情也越来越专注,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端庄乃至敬慕了。
虽然纪琴一直说是怕忘记爷爷讲的内容而做了个纪录,但实际上已经将爷爷介绍的内容作了概括提炼并揉进了自己的想法,换句话说,就是已经成文了,而且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五页,几乎有四千左右,最起码有三千以上的字数了。如果从中学生一般的作文来说,已肯定是长文了。然只是利用了爷爷介绍结束后在文化馆的那些时间,叔叔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时段的事情和时间来。
听着父亲对画作相关联情况以及画幅如何进入文化馆的过程情况的介绍,说实在,也是被深深震动了,父亲介绍结束,自己也一直在考虑要将画幅及相关内容整理成文,但是仅仅将内容在脑中回顾梳理了一下,想一想将那方面作为重点,怎样落笔、怎样点题、怎样转开都根本没有想清楚,这期间的时间,最多也就二个来小时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把这么多的内容串联起来,组合书写成文字,而且还要把自己的想法搡合进去?这是何等样的速度,需要怎样的能力?二个来小时,那怕抄录三四千个字,要达到纸面清洁,文字清晰这样的程度,也是需要一定能力的。
看着纪琴的文章,想着那些个问题,叔叔竟然有点肃然起敬,真是有了学习、甚至拜读这样的感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