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龙爷还是那探询的眼神,三爷也没再掩饰什么,在三人的酒盏交碰,话语交叉中,在岭上怎样遇上妇人、春风怎样打听情况、三爷怎样阻止、又怎样将大娘引入集市、三爷又怎样打算的事,在龙爷的询问中,通过二人的口,一桩桩在酒盏间缓缓流动。
“三爷,春风受教!”
春风终于正真回过神来,再一次向三爷抱拳致意。
“高、三爷、实在是高!”
龙爷也真是被三爷的想法感染了。
“那件事我没有亲自参加,所以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但在大爷多次的诉说中,听起来绝对不简单。被帮那方人好象有不少是南方人,讲那软软糯糯的江南普通话,今天突然遇到也讲这软软糯糯江南普通话的大娘,那么大年纪的人,这么老远地跑到少数民族地方来,吃了那么多苦,遇到多少危险,还在这边不停地跑,究竟为了什么?这个念头老在脑袋中闪现,甩也甩不开,如同见鬼了。刚才春风也说:应该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我想,春风这个分析,是对的”
三爷用力地甩下手,摇了摇头,似乎想把那一直占据脑袋的想法抛出去。看一看探询的二人,继续接着说:“高还是不高,后说。今天的事,在没有征询大爷的意思前,越少人知道越好,尽量保密。如果那个大娘真的与这件事有关,不知是敌是友,在没有弄清楚确实情况以前,不能让其对我们在这方面有一点点的感知。我们三人只当将此事吞入肚中,对谁也不要提起,后面的事,先按计划行动。以后的情况,等我回山寨征询了大爷的意思再另行安排。大娘的目标是‘牛头岭’‘羚羊村’,我也没听说过那个地方,故不敢盲动。大娘眼前的目标是‘牛头山’,而那个‘牛头山’,我是知道的,附近肯定没有‘羚羊村’。也就是说,那不是大娘要找的地方,本不该欺骗大娘,应该明说,但我们要时间,这真好有个缓冲,使我们的安排有了时间,只能委曲大娘了。”
三爷清晰而又明了地安排并交待着。
“我马上赶回山寨去见大爷,听听大爷的意思。大娘的事不能隐,春风,你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我的口询给豹子,让豹子跟着大娘,需要的时候可以帮一把,让大娘更信任豹子,使豹子也可从侧面了解更多的事。龙十,你赶快去弄清楚那个‘牛头岭’‘羚羊村’究竟在何处。想那大娘从南方来寻这二个地名的地方,一定是有目标的,如此说来,‘牛头岭’‘羚羊村’一定距此不会太远,了解清楚后,马上将信息传递给豹子,让豹子掌握主动权,引大娘到‘牛头岭’‘羚羊村’去,对豹子说,事情没弄明白前,一定要保护好大娘。如果我的直觉不错,我们辛苦了那么多年,没有一点线索,这次大娘突然出现在眼前,是皇天降恩。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这位大娘,与那件事、那些人有关联,是弄清楚这件事的关键。”
“好!”
“是!”
少数民族的汉子就是干练,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说干就干,什么酒未足,饭未饱,没有比做事更重要了。至于酒饭,随便带上一包完全可以在路途上解决。
三人连夜出发上了路,三爷自己直赶往山寨去见大爷;春风赶去了与豹子的接头点,龙爷更是直奔自治区派驻附近的工作点去找政府人员,要问地址地名,象三爷这样一直在外面奔波的人都不知道的地址地名,找政府工作人员是最好的选择了,他们自己不知,可以打电话请示上面,而且,他们晚上有人值班。
这头厢房内笑声阵阵,酒令声声,密谋不停时,将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并且三人全数出门去落实了;那头告别热心夫妻后一人攀上山岭的唐家奶奶,却碰上了意想不到的难题。
与一对热情的夫妻分开后,唐家奶奶鼓着从集市受到帮助和了解到牛头岭信息的余兴,奋力走过几个弯道,攀上了二个山头,这个时候的唐家奶奶,已站在第二个山头的顶峰上。欲话说:站的高看的远,这在一般情况下,肯定不错,但这时的唐家奶奶,却是遇到了站的高看不远的窘境。往北,一条羊肠小道,随着挺拔的山峰高耸入云,所看见的,只是山岭一座接着一座;往南,只看到已攀过的第一座山岭,不说与一对夫妻分手时的小路,就是那个三叉岭也早已不见影踪。往东是山岭,往西还是山岭,西下的太阳已不知到了何处,四周的山色慢慢似笼上了一层薄雾,远处山岭间的树木的轮廓在灰色的迷雾映衬中,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糊。光线越来越淡,透光度也越来越低,视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才一刹那间,在山岭包围下的四周,光线便整个阴暗下来,只能看见眼前不足十米的距离了。自己,似整个被山头、树木、夜色给包裹了起来。
唐家奶奶一惊,突然想起了‘木头’他爹先前说过的一句话:从三叉岭到‘牛头山’,走得快起码也要半天时间。大娘,象你这样的情况,半天肯定还不够。过了三叉岭后,您最好要先找个地方息下来,用第二天一整天的时间比较稳当。
看来必须在这不着边际、没有人烟的岭顶过夜了。欲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自己是不听内行言,吃亏在眼前了。
唐家奶奶在心中调侃一下自己,不敢稍有大意,赶忙乘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眼前尚有一丝光亮的当儿,急速地朝四周一瞄,以最快的速度选中岭顶朝南侧一边一块二边凸起的岩石,飞速地跑了过去,在岩石凹陷处放下包袱,用最大的力气从小路边搬来一块块风华松动的石块垒在岩石二边,筑起一个可以容的下自己身子的凹槽,又从小路二侧搜罗了不少柴草填入凹槽内,最后是在小路下侧的树木上攀下了不少的树杆树枝,用几根粗一点的树杆架在凹槽上,在树杆上铺上树枝,把整个凹槽盖了起来。弄完这一些,唐家奶奶再看一下天色,叹息一声,在树丛间找出二根称手的树杆,放入凹槽边,又摸索着找来十几块如拳头大小的石块,一起放入凹槽内,几块放在了凹槽四周凸起的岩石上,做完这一切,再在四周检查一边,轻轻挖开一点凹槽上的树枝树叶,慢慢钻入凹槽内,将包袱当成枕头填到头下,将挖开了小洞仍用树枝树叶盖上,右手握紧一根树杆后才在山风呼呼、野兽嘶吼中躺了下来。
这种在野兽环视、危险陪伴,说是睡觉,醒远远多过睡,睡着时仍旧睁着眼的夜,这半年多来,唐家奶奶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对于这些,应该说是已经经验丰富,应付起来早就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但说实在,象这次这样这个天说黑就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半点露宿准备的事还确确实实是头一次。幸亏唐家奶奶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要不然,还真会措手不及了。
总算还是天照应,这一夜,尽管多次听到野兽在不远处的山岭、树丛中嘶吼,这唐家奶奶入睡的“床铺”边,也好象发生了好几次野兽路过悉悉嗦嗦的脚步声,一夜几乎是无眠,但总算还是有惊无险安安全全地度过了一夜。
当第二天凌晨那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把唐家奶奶从睡梦中唤醒,唐家奶奶用手慢慢扮开盖在头上的柴草树枝,探出头来,清亮爽滑的露珠滴落在脸面上,给人无比清醒优美的体验,没有了一点儿在荒山野岭露宿的困苦,以至使唐家奶奶简直有了想高吼一声的冲动。
当然,唐家奶奶没有这样做,她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自己,需要好好地养精蓄锐,所以,唐家奶奶挺起身子,探出头来,朝四周看一圈,享受了晨风微露的抚慰后,在一片晨风徐徐,鸟鸣松摇的交响乐中,干脆将身子缩回到“床铺”内,睡起了回笼觉,长期在荒山野岭露宿的唐家奶奶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的荒岭上,是最安全的时候,夜出找食的猛兽,这个时候早已回窝,而再早起的人,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爬上重重叠叠的山岗。自己已探头看天,再往后挪一下时间,今天肯定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决不会有那让露宿的人最恼恨的雨水。
夜晚的难眠、夜晚的警觉、夜晚的假睡真醒、夜晚的十二分忧心……现在统统可以放开,完全可以身心放松地睡个回笼觉,为接下来更加艰苦卓绝的“寻亲”养好身体。
还没想完这一些,唐家奶奶便在这特殊的“床铺”内发出了均匀的呼吸,甚至传出了幽长的呼噜声,可见这一晚,虽说是睡着,但唐家奶奶实在是有多少的忧心、多少的劳累。
晚起的春夏天交接时的太阳终于透过重重叠叠的山岭,将柔软的光线照射在林间的草木、树丛间,阳光活如灵动的小精灵,在微风的吹拂的树枝地摇曳中,透过树林岩石的缝隙,悠然自得地跳跃在林间空地上,似同那活泛空灵的灵魂,一闪一闪地将山间小路的岩石闪出了星星点点的金光,掩映在山窝树枝中的整条羊肠小道,似布满了金子般闪闪发光。
绿荫、谒石、金光、黄土、鲜花……在丽日的映衬下,呈现出了一副北国丽春艳美的山水画,无论谁,在这样的美景中,都会心畅胸舒,惬意无比的。
缩在“床铺”内的唐家再次探出头来,深深地吸一口清醒的空气阔展了一下心胸,在阳光的抚慰中爬出“床铺”,挥一挥手,踢一踢腿,甚至还双手手指交叉,翻过手掌手心向上举过头顶,用力挺举二下伸展了全身和筋骨后慢慢弯腰向下,做了好几个节拍的弯腰运动。
放开手指慢慢支起身体后,面对朝阳估算了下时间,又转身朝背面远视片刻,确定了接下来将要前进的方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