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传奇
第二部:国宝风云录
第十卷:西北道上路不顺,几死未见羚羊村
第41章:西北道上之岭上偶遇
日子就象山溪小河里的水,水是从上往下流,流过山肩、流过山坞,渗过树丛、渗过泥土,滑过堤坝、滑过卵石,一直流到山下,流入山下大河之中,又奔腾不息地归入大海。而这日子,冬之后是春,春之后是夏,夏之后是秋,秋之后又回归到冬。溪流也罢,日子也罢,就这样循环往复乐此不疲。但近来这一段日子,对我老家的山民们——特别是对爷爷、奶奶、队长、三婶子等人来说,可全是非常的揪心、又是特别的牵挂。
下雪了,北方天更冷,小筠她奶奶可好?
下雨了,西北会怎样,唐女士没有事吧?
当时,唐家奶奶是顶着漫山遍野尚未完全化开的积雪,踏着冰凌花走的,这时序从冬到春,这春又入夏了,唐家奶奶应该到了西北,找到要找的人,完成了她们家属交待的大事了吧?她应该能回过来吧?这里,毕竟有她的孙女啊。
然无论山民们怎样牵挂,如何念想,在当时那几乎没有电话,唐家奶奶前往的地方,又是交通更为不便的西北,就算有电报,也根本不知道拍往哪里,拍给谁,自唐家奶奶在积雪中告别大家上路后,就再也没有了唐家奶奶一丁点儿这方面的消息。
没有消息归没有消息,但自打看到文化馆的馆长亲自押车到山村,用那么好的一辆车,专门翻山越岭地“开”一趟,装走唐家奶奶搏命保管的那个“东西”后,那些诚朴的山里人都打心底认定这个“东西”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是个“宝贝”了。从这个东西推断出唐家奶奶把孙女过继给当地人,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大西北所做的事,肯定也是十分重要的大事。她毕竟只是一个瘦弱的妇女啊!唐家奶奶的形象一下在山民的心目中无比高大起来。虽然他们没有能力帮到唐家奶奶,但山民们还是有他们的念想的,还有他们的记挂和活法。
比如说,他们会时不时地抽点时间去纪琴现在生活的山村,送点儿山货土产的给张全生家里。有时想到纪琴了,家里实在没有东西,他们也可能赶上几十里的山路,站在哪棵大树下,哪个山脚边,远远地看一眼纪琴。有时甚至走了这几十里的山路而没有能看见纪琴,但为心中那份牵挂,他们还是会隔段时间再去。
比如说奶奶,比如说那些虔诚的山里婆姨,他们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燃一支清香,举在手间,摇望西北片刻,合掌一揖,然后将清香插入杯子、小碗、纸盒等等各种不同的东西做成的“香炉”中,再虔诚地一阵祷告。
开始才只有几人,后来是越跟越多,越跟越多,现在,几乎家家户户的妇女都在自觉地做着这大事了,这几乎成了我老家山民们一种全新的生活习惯。
更让人肃然起敬的是,这习惯经根嫂传递,从爷爷他们生活的山村一直传到了张全生他们那边,一知有这样的“风俗”,张全生夫妇自然带着纪琴紧紧跟上,其它人家也有样学样跟着做了。
谁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大家的想法竟然是出奇地一致:在我们那平静的生活过程中,到底有过这样一件事,有过这样一段日子;在我们山民的脑子里,出现过纪琴,留下了纪琴她奶奶“高大”的身影,更不要说纪琴还实实在在地留在了山村,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不管这做法如何,不管为了什么。只要对纪琴、对她远往北方的奶奶有用,我们自然是要求的,而且,只要虔诚、只要真心,那肯定是有用的!
山里人的虔诚、山里人的真心足可从中窥豹。
又是一个早晨,太阳刚从东方山岭上露出红脸来,大地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霞辉里。山村里,家家户户的清香又闪亮在了各家主妇的手中……
“她奶奶,祝你早日到达西北,找到熟人,找到宝贝,一切顺利!”
远方山民这虔诚的祷告,真情地求诉,********往西北赶路的唐家奶奶自然是不知情的。此时唐家奶奶全部的心愿就是早日找到西北的唐家分支,早日找到另一半瑰宝,早日使瑰宝复原而展露真容。
在远方山民虔诚的祷告,真情地求诉时,远在大西北的丛林中,唐家奶奶正为了这一切,努力地拨开面前的柴草,亟力地在漫山遍野的荆棘中探寻着往前的道路。
半年,一百八十多天似乎转眼就过去了,走了多少路,摔了多少跤,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一切,全然不在话下,但半年过去了,不说这瑰宝,就是唐家在西北的那一分支,甚至是唐家分支所居住的地方,到现在止,仍然完全是没有一点头绪,这几是唐家奶奶精神崩溃,如没有那坚定的信念,没有随时多会在脑海中突现出来的唐爷、族长、云哥的形象,说不定就早已在哪一处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唐爷、族长、云哥……为了唐爷、为了瑰宝、为了唐家,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唐家奶奶咬紧牙关,猛然扯开挡在面前的柴草,往前跨出一大步,息下喘口气。坚难地挺一挺佝偻的腰身,抬眼望望远方的天际。此时唐家奶奶整个面容才完整地展现在我们面前,除了苍白、蜡黄、无神这样的词汇,我们实在已没有其它的词汇来形容眼前那人的形象了。
爬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布满汗珠,浸湿了汗水头发散乱地批落在面颊的二侧,汗珠顺着头发不停地滴下,这脸,如同是被刀劈斧削过般没有一点肉,皮肤黄里泛黑,粗糙不堪。除了二颗眼珠时不时转动一下,看一看四周,尚证明是一个活着的人外,其它裸露在外的皮肤,几如同一具尸体已没有什么二样。
一句话:我们眼前的人,浑身充满了风霜,周身散发着沧桑。
要说眼前这人就是唐家奶奶,对山民说,她就是纪琴她奶奶,认识她的人中,可能十个人有九个会不信。
现在的她,整个体貌,别说从苏州出来的有文化底韵大户人家的贵妇,早已完全没有了在山村出现时的那种儒柔、坚毅,二鬓完全斑白,额头皱纹深种,整个身体再怎么挺,都是佝偻不直;二眼深陷,几无光泽。如让人评估,绝对会说已超过七十。
可她,确确实实就是唐家奶奶。可见这一趟西北之行,唐家奶奶是吃了多少苦处啊。
这时的唐家奶奶再次扯开眼前的杂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头朝着远方。
远方,一架山连着另一架山,重重叠叠的山岳、山脉在漂浮的云雾中忽隐忽显,一下子似啸狮,一下子又象腾龙,一下子又如卧虎,可怎么变,总也没有心目中的牛头、羚羊。
“那地方有架蛮有名的山岭,因极象牛头被称为‘牛头岭’,‘牛头岭’下有个村子,名‘羚羊村’!‘牛头岭’、‘羚羊村’,二种动物重叠在一起的地名,又听说是活灵活现,非常形象,只要找到那边,应该不难打听到。”
小筠她奶妈临终托咐时再三强调,这“牛头岭”、“羚羊村”二个地名如同镌刻在了心底,至死也绝不会忘记的,可这“牛头岭”……
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一件事再次展现在唐家奶奶的脑海中。
那应该是五月初的一天。
五月的江南,正是最迷人的时候,湖风徐徐,柳丝飞舞。这西北,虽然没有江南的草长燕飞,暖风徐徐,但也是绿色遍原野,暖风拂人面了。这对从滴水成冰的隆冬上路,吃尽人间苦处的唐家奶奶来说,已是好的不能再好。这迷人的季节,也似乎给从山村出来上路后辗转数月,苦无方向的唐家奶奶带来了好运。
那天,在山上过夜,早晨起“床”后,迎着朝阳上路的唐家奶奶,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辛劳,再加上手脚并用努力地爬上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岗,意外地碰到了先她攀上山岗,坐在岗顶休息的二个“路客”,就是那些为经商而经常出远门的“行商”。
二人安宴地坐在岗顶上石块上,也许因为是爬山爬累了而惬意地享受着五月清风,也可能是二位笨鸟先飞,早点上路,先上山岗,在这里幽闲地等待着后发的同路人,也可能是安照出门的规范,在山岗息个脚,同时等些往同一方向的客商,组队结伴而行……不管怎样,二人正休闲地坐着,年轻一点的还好说,只是东张西望地四处看着;年纪大的还抓着个酒壶时不时一喝上一口。突然见一位彼头散发、衣服不整的老年妇女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地爬上岗岭,不禁愕然。年轻人只是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唐家奶奶,年纪大的竟然喝了一口酒忘记下咽,呛在了喉咙口,差一点呛了出来。
要知道,这妇女,少说一点也五十出头,六十靠近了,这还是从能爬山这样的角度想的,如同面貌上看,一定是六十出头奔七十了。这样年纪的妇女,没有其它任何人陪伴,独自外出,还要不顾一切地爬这样的山岭往前走,一定是有什么重大情况发生,老年人不得不出门才会发生的事,更不要说老人家彼头散发、衣服不整了。毫无疑问,看老人家的形状,这位老人家肯定已风餐露宿很长时间了,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状态。
二位一直在外走的客商,这点眼力自然是有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