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和他在老板者十分清楚:唐寅作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书画家之一,特别是唐寅那才子佳人、风流倜傥、肆意游戏玩弄掌权者的传说,深为东南亚人认可。那里的名人、官邸,都为收有唐寅书画真迹而据傲。
因为官邸、名人,甚至普通略有文化、稍有财富的东南亚人都在收集唐寅作品,相关的唐寅真迹,绝对是“洛阳纸贵”,千载都难得一逢的。那时,在东南亚,唐寅真迹的交易,甚至到了再多的纸币、银元都无用,必须是黄金才有可能谈成那样的高度。一幅唐寅的真迹,无论小到怎样的程度,只要是真迹,没有几十上百倆的黄金,根本连谈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一幅唐寅大尺度的猛虎图,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这个翻江倒海、那个惊心动魄;这个心如雷鼓、那个魂飞天外。已经不是普通语言能够形容了。如果说不震惊,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就是二人自己也决不相信。
不信归不信,震惊归震惊,二人都是经过地狱般人生历炼的,再怎样的惊心动魄,再怎样的魂飞天外,对于“财不露白”这样最浅显的道理是再清楚不过了,知道如何处置。二人赶快将字画卷起扎好,修整还原了木箱,将字画重新放入木箱底层格室,将空隙处用木板完全填实,仍将废纸药书全部放入箱内后,木箱被直接塞入了赵先生的床铺下,同时对外宣布:箱内就是废纸药书,没什么其它东西,暂由赵先生保管,如有人寻问,请告知赵先生或直接向赵先生要还。
现场搬运的全部工人都是亲眼看过木箱以及里面的杂物的,老板、赵先生都如此说,谁也没有疑义,这事过后便完全没事了,再也没有人提及。但这事在掌握了箱内有唐寅真迹的老板、在赵先生心目中,却如同一块千百斤的重担压在了心上,更是如同有骨哽喉,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心里就如梗上了一根竹竿,这可不是我们平时所仰慕的成语“胸有成竹”,而是横梗,拉拉不掉,丢丢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
无论这是谁收藏的、主人想干什么,既然有缘,这宝贝到了自己的手中,我们一定要尽心尽力地保护好。这可是国宝,绝不能让其脱离祖国怀抱而流落在外,绝不能让国宝损毁在我们手中。
但怎么才能保护好呢?
交给华人工商业联合会,上交到使馆,赠送到博物馆,送回国内交给相关部门……
无数个念头象是烟花般在他俩脑海里炸开,飞升到天空,形成美丽的花朵,但掉落到地上的,仍是灿烂的花朵绽放后落下的飞灰烟灭。
按理说,交给华人工商业联合会是最方便的,因为在东南亚讨生活的华人,为了有个依仗,大多参加了工商业联合会的,更不要说象赵先生和他老板他们这样还有点才、有点财的了,但工商业联合会管的主要是华人在当地工、商的一些业务,最多也只能给华人起个精神支持的作用,能护的这宝贝的绝对安全吗?
上交到使馆?这看上去是最稳妥的,但事实是当时的东南亚,有不少国家还尚未与大陆建立外交关系,如确定交给使馆,必须要要“出国”,而这“出国”,是要从这个“国家”到某一个与大陆有外交关系的“国家”,再通过这种外交联络上驻联络国的大使馆,从而将瑰宝通过大使馆转赠给祖国,这不但路途遥远,而且当时东南亚国家的交通往来,大都依仗的是水路,这就更不安全了。另外,说句更实在的,当时赵先生、赵先生的老板,根本不知道通过水路最便捷、最安全的是哪个国家与祖国建立了外交关系,能将宝贝安全地送回到祖国。
赠送给博物馆?当然不能给别国的,那首决条件还是得先回国……
春去春归,秋去秋来。
曾经在春风里舒展的嫩芽,长成了在夏日里亭亭的叶,在秋风里舞过惜别的曲,又在冬雪中又化作了零落的泥,经过春风夏阳秋雨冬雪的历练而成熟的种子,深深地藏入泥土温暖的胸腹中,重新开始孕育新的生命。
可是无论时间的翅膀怎样飞转,时间的脚步怎样腾挪,那宝贝,还是掩藏在赵先生的床铺下,保护,抓不住实质的东西,运输,也没有想出真正可行的办法。
虽然说历史因为距离而美丽,唐寅的书画也因历史而变得更加著名,更加受到追捧;但掩藏在床铺底下的宝贝,对延长的时间来说,是完全的有敝而无利的,只能随时间的延长而增加坏损的风险,也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增加暴露的危险。
二人每每想到这床铺底下的宝贝,就禁不住心惊肉跳、禁不住忧心忡忡、禁不住长吁短叹……
绝不能再等了,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画幅安全而又稳妥地送回到国内,让国内专责保护机构储存、保护起来。
经过长期战火的历练、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击败了******国民党匪帮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完全有这个能力,前提是只要能安全地将瑰宝送回到祖国!
经过又一夜的无眠后,二人终于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决定:经二人多次协调、商讨后,“随着岁月的更迭,赵先生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不想让尸骨抛撒异国他乡的赵先生毅然辞职回国。”
一条震惊东南亚的信息瞬间在东南亚华人圈传开。
有震惊的、有佩服的、有想不通的,更多的是可惜的:
赵先生辞职?
赵先生辞职回国?
他为什么啊?
怎么会这样?
赵先生不是只有单身一人,国内无其它亲属了吗?老板对他不错,工友对他不错,他的工作、生活都不错,可惜了。
思念是一杯茶,淡淡的苦香沁人肺腑,乡恋是一杯酒,愈存愈浓的,家乡就是一块磁石,无论你漂泊到何方,它都能吸引着你。乡恋是更是一首古老的歌,正因为此,故而《游子吟》才会唱响在全世界的华人圈,从唐时孟郊发自内心、抽出游子满腔思念之情的吟诵开始,一直传唱至今,而且经久不衰。
一番说明,再这样一想,瞬间淡化了传论,浓烈了思乡之情。说白了,游子之“游”,绝大部分是为生计所迫,如有办法,谁愿意离乡背井的外出讨生活呢?况且,赵先生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后代,这几年赚的钱,足够安稳地渡过余生了。
赵先生的举止,马上就被大家理解并接受了,赵先生放弃在东南亚优越生活毅然回国行动,被广大在东南亚讨生活的华人竖起拇指赞为壮举,这个行动,瞬间在全世界的华人圈,激荡起了一股爱国高潮,同时还掀起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回乡、回国之浪潮。
可无论别人怎样认为,不管他人如何看待,是否理解,或者翘起拇指全心敬佩,或者伸出小指难于接
受,这与赵先生都没有太大的关联了。因为赵先生已经听不见,看不到了,他已经切切实实地动了起来,干脆地处理了在东南亚的一切,早登上了卸了货后回国的轮船。
对于赵先生的举动无论多少人在思,多少人在论,多少人在想,又有多少后人在激荡起的回乡潮中回到古老而又伟大的祖国,但绝对没有也不可能想到的是:赵先生这一动,动成了华人游子思乡的浪潮、回乡的热流……对赵先生而言,竟然动过了万水千山,动过了似水流年,动过了沧海桑田……
伴着货轮的颠簸漂泊,随着货轮的归国远航,驾着货轮的乘风破浪,载着赵先生和他满腹希望的货船终于靠上了祖国的海岸线,颠簸漂泊了十几天的赵先生,终于踏上了久违的国土。
这国土,因为受到日本帝国主义多时野蛮的蹂躏,长期战火的炙烤,很多地方根本没有来得及恢复生机,很多地方甚至还是弹痕遍地,伤痕累累。但在赵先生这个游子眼中,她仍是如此美丽、如此多姿。
在踏上这生育、养育了他的这片土地这一刻,他立即跪了下去,虔诚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时,满眼满脸都是朦朦的泪水。
游子,对于这片土地的情,对于这片土地的爱是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种唇齿相依的关系,无论是时间、岁月、距离、语言都不可能拆散、不可能离间、不可能折断的。
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具体归属地的赵先生也受到了“故乡”和“亲人们”的热烈欢迎。根据赵先生对儿时生活的回忆,以及对记忆中尚有的几个生活过的地名的音译,通过民政部门的联系,来到了我们隔壁的长民县定居下来,并被聘请为县侨联的顾问,展开了对联系侨胞、侨眷的联络工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