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国学”的进修,在当时的东南亚,那个难度简直可以说是无以伦比的。
首先,你要进修,得有先生指点;如没有先生指点,当然也可以自学。你这个“自学”,先总的有学习的资料,最起码你得有那个学习的工具。可是,先生,无处可寻,资料,根本没有……当时的赵先生,可以说什么也没有。
这难不倒赵先生,没有先生,那就自学;没有资料,那就收集;没有工具,那就自制。
孔子孟子、大学中庸;四书五经、易学八卦;诗词曲赋、书法绘画……有什么看什么,能弄到什么就读什么,学什么。
如果是得到后别人不再三索还,就一编一遍不停地看;如果是借的,先没日没夜地抄录、临摹,将资料变成自己的东西再看、再学。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有时候还不惜明摆着吃亏与人互换。就是将自己明显比人家值钱的东西换一些不值钱的资料。
一边读书、学习、一边临摹、摘录;学习时随手记录,将不懂的、有感悟的、需探讨的……全部记录下来,随时随地求教比自己高明的人,那怕就一个字比自己高明;临摹,就一遍又一遍,直到在自己脑子中有一定印迹。
据说,赵先生为将人家的东西(知识)变成自己的,曾经为似是而非的一本30000多字,而且几乎已无法看清字迹的、有说是袁袠真笔写成的而且是为刊刻而用书面记录下来《唐伯虎集序》留下的资料,不但化了一个月的薪水借抄几天,根据持书人的意愿,还硬是不吃不喝化了30多个小时全部抄录下来,害的该抄本持有人差一点跪拜在赵先生面前。
根据很多与赵先生相熟的人的回忆,在那个时候,赵先生仅记录的本子就有数百本,当然,那个“本子”也只是叫叫“本子”而已,因为大部分是人家废弃的纸张,比如烟壳、比如说已用完且报废的账页的反面等等订集而成,大小完全不一致,厚薄根本是无从说。
在这学习、记录、临摹、求教的不停往复中,赵先生脑海中掌握的、能在广大求教者当面说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精。
大量的读书、专心的学习、虚心的请教、不停的钻研,还真的让他掌握了不少国学精华,名人轶事。特别是一段时间特别“走运”,收集到了明清文化方面的一些“颇有份量”的书籍,仔细揣摹研读后,获得了不少专业的知识。
当时,在东南亚华人圈,为不忘本,更为了留住根,一些华人商会偶尔也会组织搞一些饱含中国元素的竞技、文化方面的论坛等活动。一有这方面的活动,赵先生那怕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拿不到薪水也会参加,在现场,往往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让参加的那些人拇指直翘,成为了当时当地一名著名的中华文化的“文人”,特别是明清文化的“名家”,一时名震东南亚的华人圈。
如果没有那一件惊心动魄,“震惊心灵”的大事,他也许就在这原材料、成品的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和广读博览、习字研画临摹偶尔的交流中耗尽本已不多的生命岁月,画上一生也尚可算完美的句号,最终到天堂或者地狱,就算彻底完成了他这一生的历史使命了。
但人生永远不可能是一条直线,他就是会有那么多的“如果”、会有那千千万万的不确定、会有这触及肺腑,波及心灵的“震惊”,这才是完美的或者说是曲折的人生,真正的人生。
那是一个几可使人窒息的夏天,天气沉闷的没有一丝风,丝绸厂专用码头似个加了盖的锅炉,将人敝闷的几乎无法喘息。搬运工人正满头大汗地从一艘从国内装运原材料过来的船上卸物,赵先生就在一边做做管理,一边记着帐。
搬运工人每一次走过,就会在他面前留下一地的汗水。
“咦,这是什么啊?”
“咦,真有东西,这是什么啊?”
“是一个箱子!”
船上的货物快要清光时,一个搬运工人突然好奇地一声喊,吸引了那一帮实在劳累,早已想找个理由休息一下的搬运工人的眼光,大家赶快放下手中、肩头的物品,一股脑儿挤了过去。
“哎,真有些东西。”
“好象是一些书?”
书?!
赵先生心中禁不住猛然一动,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工作帐本凑了上去。
在货船船舱的一角,一个简陋粗糙的木箱子孤零零地缩在一侧,箱盖已被搬运工人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些废纸,确实还有几本废旧的书,几个搬运工人正伸手不停地往外掏杂物,汗水随着动手的工人不停地滴落,撒在纸上、散落箱内。
“哎、哎、哎,先别动,仔细看一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如果这东西有用,汗水酒在里面,会弄坏这里面的东西的。”
赵先生走上一步,出手阻止乱掏的人。
这些废纸、旧书,对于那些搬运工人来说,实在也是没有什么大用的,他们这样做,一方面无非是出于好奇,看看这里面到底有点什么,能不能凭着运气来了淘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另一方面,真好借这个特殊的机会休息一下而已,见他们的“管家”上来阻止,就很自觉的停了手。
赵先生慢慢蹲下身,将废纸一一掏出放好,发现箱内确有十几本书,仔细一看,大都是一些中医药籍、汤头歌之类的书,稍一联想,这个箱子的主人似乎是一个中医或者说是中医世家的东西。
赵先生将箱子里的东西全掏出,放到一边后,箱子已见底,但没有发现什么其它有用和值钱的东西。见箱子已见底,根本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那些搬运工人的兴趣刹时降低不少,一个个摇摇头就走开了。但那些搬运工人休息的目的却达到了,没有其它东西,好奇心也随之过去,就又开始了最后的清运工作。
货物卸完后,再也没有发现其它东西。搬运工人早就把这事忘一旁了,但赵先生的心中,反而是一直记惦着这事。
赵先生心想,这些东西对工人和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用,但既然放在船上,而且压在货底下,明显是不想让人发现,这东西对于箱子的主人或者对于行医的人肯定会有用,而且,可能是有心人之特别为之。
赵先生一边想,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点钱,对搬运工的头说:“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船上,这东西我们没用,也许人家有用才放好的,我将它带去给老板,万一人家有用,也可以拿回去。不管怎么说,是你们发现了这东西,你去买些酥饼,一人二个,就算我请大家吃点心了。”
“谢谢赵管家!”
赵先生人好,工友们都称他为“管家”,现在管家请他们吃点心,就高兴地把这掏出来的东西放进箱子,将箱盖盖也,兴高采烈地拿着赵先生给的钱去买酥饼了。
赵先生将箱子带回到老板办公室,将情况与老板说了,老板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将这箱子装到船上的,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个的问题在二人脑际闪过。
二人把箱子放稳,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翻了出来。里面确实只有一些中医药类的书,而且这些书也常见,并不特别。换句话说,里面的物品确实不多,也不值钱。但取纸、拿书的过程中仔细看着的赵先生偶然发现,这个箱子特别奇怪,底层的夹角比一般的箱子厚实很多。
发现这个特殊的情况后,赵先生在箱子底部这边敲敲,那边打打,猛然发现二边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再次敲打,发现一边的夹角有空洞声,二人找来工具拆开箱子底角,惊奇地发现,一边的箱子底角是完全的实木,另一边人为装了个夹层,夹层的空隙中,竟然掩藏着一卷书画。
什么宝物要安装的如此隐蔽?
这一发现,使二人的心都猛地往上一提。
赵先生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取出画卷,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展现在二人面前的,竟然是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的猛虎图。
仔细审看已不是很清晰的落款,“晋昌唐寅”!
赵先生突然瞪大了眼睛,老板也一下愣住了。
“晋昌唐寅”?!
唐寅唐伯虎的画?!
唐寅,这可是在明清文化、甚至在中国五千年的文化史上都应该有一席之位的大家。他的画,在中国书画历史长河中,无论是传承还是创新,都应该是有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怎么可能?!
可无论怎样不信,无论怎么生疑,无论怎样都觉得是个天方夜谭……但经过二人仔细地观察,认真地分析,二人均还是认为这是真的,是唐寅唐伯虎的真迹无疑。
这时的赵先生,经过数年的学习、钻研,对明清文化,对唐寅书画已经有了很深的功底,分析起来已是头头是道,事事据理并且丝丝入扣了。
经赵先生再三再四仔细推敲分析,这确实是唐寅真迹,而且是唐寅巅峰时期的作品无疑。
此时的二人,完全惊呆了,被震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