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住在陈主任家中,今天早上起床,一眼望见陈主任家附近一大片桃林,感觉非常奇怪,从这个事例分析开来,那片桃林应该也是搞过‘兼作’的”。
听了教授的分析,纪琴脑子神游一直没有停下来,教授又抛出了“重磅”说陈叔家附近的桃林也是“兼作”过的,这让纪琴又是一惊,这个脑子又有点不由自主地想开了:陈叔家附近那片桃林,自己去过多次,与队长家的姐姐一起去抓过蝴蝶,还与爸爸一起去采摘过桃子,也没发现有什么二样啊。既然大队有过那么多“兼作”的试验,而且没有成功,陈叔为什么还要我们来考察那些地方可以“兼作”,难道陈叔还想搞?以前没成功只是觉得选错地方了,让我们考察的目的只是找出那些可以搞“兼作”的地方,怕李教授知晓大队搞过都没有成功而产生其它想法,所以没有明说?
“大队既然搞过那么多‘兼作’实验,应该说没有一处成功的,陈叔为什么还要我们来考察呢?”
没有一点城府的纪琴想得比较简单,想到什么什么话语也就随意地滑出了口。
是啊,为了什么呢?李教授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大树坑村明显是搞过“兼作”的,按现有被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规模来说,已经远远不是实验了,肯定是大规模搞过,但明显都是失败了,这个陈解放故意不说,还让我来“考察”,这个时候的教授直接就把纪琴排除在外了,什么目的?陈解放是接到了哪一方面的通知呢,自己已被完全的扫地出门,如对付自己,根本用不到这样复杂,那究竟要对付谁呢,是跟省大有关还是与农大有关?
一想到可能与省大有关,李教授不禁打个寒颤,那年是省教育厅出面,自己才从省大调入农大的,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也不清楚的其它道道?李教授赶紧摇一摇头,把那些不吉利的东西从头脑中摇出去。这种时候,实在也是分辨不出个明确的答案的,只能自己多注意一点,尽量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拿去整人才好。这样想着,李教授努力将一些想法压到了心底。
“纪琴,这里的情况差不多了,如果考虑‘兼作’,这二块地向阳、坡也不陡,经过前几年的种植,土壤也差不多有一定改良了,而且地方够大,应该都可以做试验,但首先要考虑好用什么作物来‘兼作’,你先把这一些纪录下来”。
“好的,教授,我先记好”。
冬天的日子短,大山里的日子更短,一老一小做完这些,又转了二个地方,太阳就快架上西边的山梁了,懂事的纪琴早早地就把李教授带回到陈叔家。
“李老师,纪琴,你们两回来啦,辛苦了,老陈前面托人带过口信来,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先息一息”。
山里人实诚,说实在,也没有其它可讲究的,一般来说,天黑前准吃完晚饭,如是寒冬,吃完晚饭最多围着火盆烤个火,暖和一点,早早就入睡了。现在尚是初冬,自然是没有这道“工序”,吃好晚饭,如没有特殊情况,也就早早地入睡了。
“他婶,您知道陈主任安排我住哪里吗?”
“李老师,老陈现在好象就在安排,等下回来就知道了”。
“嗯,谢谢!”
“李老师,看你说的,这还要谢?”
山里人都直来直去,哪有这样讲礼貌的,一听李老师说谢谢,陈婶还真不怎么适应,被说的脸都有点红起来。
“呵呵,那就不谢、不谢”。
“李教授,纪琴,你们回来啦?”
李教授与陈婶二个大人在说话,懂事的纪琴肯定是不会插进去的,但陈婶一个农妇对一个大教授,天生就有点儿自卑感,一下就没了话,刚好要冷场时,正好陈叔回来了。
“李教授,按大队接待下乡人员的规矩,大队安排您住到大队部的阁楼上,您看怎样?”
“按规矩办就可以了”。
“那好,我先送您过去,安排好我们就回来吃饭”。
李教授是空手来队的,没有任何东西,所谓送过去,也只是领个路使教授认识而已,在陈叔和纪琴的陪同下,三人很快就到了大队部。当时农村的大队部几乎相同,开会的礼堂、大队部人员偶尔的办公室连成一体,那个阁楼,就是礼堂上层既做仓库也可住宿的几个小房间而已。前面陈叔所说的规矩,实际已经是高级别待遇了,因为一般下乡的工作人员,全是睡在老百姓家中的,只有领导干部偶尔住队,才有可能将队部腾出来,一张床铺,二条棉袄,一大把火篾,都也早已准备停当的。
安排妥当,纪琴就告别二人回了家,教授、陈叔二人是一餐无话,陈婶不上桌,更是没话可说。
“李教授,按照规矩,从明天开始,你要吃轮家饭,一家二天,考虑到熟悉和方便,明天先到纪琴家吃,我会派人通知张全生,社员吃什么,你也只能吃什么,伙食费是二天一块钱,你一个月向大队结算一次,社员的费用大队向您结算后再由大队支付,大队条件不好,只能委曲您了”。
“这样最好,最好。老李我是经常下乡的,那些规矩都懂,这样已经很好了,二天一块钱,社员可能会吃亏,要么就一天一块钱好了,说实在,再多我也拿不出”。
“二天一块钱,这是大队定的规矩、公社、县里也是同样的。社员家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只是能吃饱,教授你不嫌差就好了”。
“怎么可能嫌差呢,那样已经很好了,谢谢主任”。
二人口头客客气气,但不知心头各作何想。山里日头短,但夜色却长,刚吃完饭,黑色便扯起了幕帘,纪琴已回家,李教授与陈主任,虽还没到“话不投半句多”这样的状况,但也实在是没多少话可说,主任交待一下明天让纪琴带着继续“考察”后,李教授就告别陈主任去了大队部的阁楼。
纪琴一回到家,乘着天色尚明,赶快掏出笔记本,她要好好地回顾一下今天记录的东西,把一些知识尽可能地连贯起来,将暂时不熟悉的弄熟,暂时还不懂的努力弄懂,实在弄不明白的,整理好后,明天可以更有目的地性地请教李教授。这是纪琴这些年来学习所掌握并运用得最好的方法,也是纪琴学习成绩一直拔尖的良方。
虽然说在带教授“考察”的过程中,用自己在高中时学到的、也可算扎实的基本功较好地解决了教授要求“定标尺测算”的问题,还得到了教授的口头表扬,但纪琴心中十分明白,教授也只是这样客气地一说而已,那真的也不算什么,实际上,你只要能比较顺利地完成高中学业的人,对于这样的测绘、计算,应该是人人多会的。但对于教授凭着眼观鼻闻就能断定大队搞过“兼作”的本事,纪琴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要乘晚上的时间好好记录下来,以便在今后的实用中更好地发挥出来,继续读书摆明着是无望了,这山区农村的一切,都是自己必须面对的,今天有这样的机会,要尽可能地多学习一点。
“纪琴,吃饭啦”。
纪琴在认真地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妈妈却是第二次叫纪琴吃饭了。
“妈妈,你和爸爸先吃吧,乘现在天还亮,我再记一些,陈叔说了,明天还要陪李教授一起去考察”。
“纪琴,先吃吧,爸爸已听陈叔说了,这几天你陪教授考察,白天要记录,晚上要整理笔记,爸爸已经为你做了一只灯”。
“做了一盏灯,点灯记笔记,那得费多少煤油啊?”
知道自己这几天晚上要整理笔记,听爸爸说做了一盏灯,纪琴心头满是热热的暖流,但那个时候,山区更本没有电,如实在要照明,点的就是煤油灯,可那要化不少钱,因此山里人很少用,整个大队部,也才一盏叫做“气死风”的灯。听爸爸专门为自己做一盏,纪琴心里别说多高兴了,但懂事的她,还是提出了忧虑。
“小傻瓜,哪是那种灯啊,咱家的灯不用油”。
“不用油?”
“不用油!”
“妈妈,吃饭啦、吃饭啦……”
一听爸爸说咱们家的灯不用油,而且是那样肯定地回答,纪琴可开心了,真想让爸爸立即拿出来试点一下,但硬是忍住了好奇心,而高兴地喊妈妈吃饭。要不,怎么说纪琴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呢。
“瞧你们这爷儿俩,那就吃饭”。
“爸爸,我们将灯拿来试试”。
心里高兴,这饭吃得特别快,三下二下就吃饱了,见爸爸放下饭碗,纪琴迫不及待地就央求上了。
“看你这孩子,好好,我们就拿来试试,试试”。
爸爸愉快地答应着,跑到柴房拿出一根长长的大竹杆,一大把紧紧地扎在一起的火篾。见爸爸拿出竹子和火篾,妈妈赶紧收了饭碗,擦干净桌子。在纪琴发呆中,爸爸将大竹杆斜过来悬挂了起来,一头固定在饭桌上方,一头直接伸出了窗户。挂好竹子,又变戏法般拿出一节非常粗壮的竹子,固定在饭桌上,将火篾插入固定在饭桌上的竹子里,点亮火篾的上头。在纪琴疑虑的目光注视下,奇迹发生了。火篾旺旺地燃烧起来,将整张桌子,不,可以说是整个堂前照的如同白昼,而火篾燃烧产生的烟,被上方悬挂着的竹子全数吸到了竹子里面而引出到窗外,原来这竹子是打通了竹节的,燃烧所产生的烟灰,又全数掉入到固定在桌子上的竹子内,真可谓是一只既明亮、又安全、且环保的“有机灯”。
借助着这明亮的灯光,纪琴再次拿出了笔记本。可以这么说,这灯明亮而环保,真可谓就如同是目前纪琴的心情了,明亮而美丽,这“工作”效率就高了许多,没多时,纪琴就把这一天的事清清楚楚地回顾并整理记录好了。
满意地看一眼经过整理的记录,望着这几可说是千古奇绝的“照明灯”,纪琴没有一点睡意,白天的一些事情,不经意地又从纪琴的脑海中回转起来,而如同说好的一般,这时的陈叔,李教授,虽然一个在家中,一个在大队部的阁楼上,但似乎都没有一丝的睡意,脑子都不停地在运转着,各自都在想着缠绕在各自心头的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