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郭成打算放弃保宁,但他们不愿空手而走。手下那些大小渠帅们,更是嘟嘟囔囔,潼川一战,死了那么多弟兄,官府怎么还不犒劳犒劳,不待头儿开口,他们已放纵士卒,各自到民间大索去了。
这一天,王虎领了几个亲兵在街上闲逛,他那朝夕不离身的酒葫芦早已喝光了,转过一条巷口,前面有酒家了,他随便扔了几个铜钱在柜台上,吆喝着打酒来。偌大一个酒楼,除了几个店小二外,怎么没有了当日侑酒的歌女?当垆女倒有一个,但已徐娘半老。他要了些酒肉,与陪坐的亲兵一起喝闷酒。他那高高的颧骨酡红得有些发紫了,饮酒没有女人多扫兴,他招呼那当垆的半老徐娘过来唱唱曲儿,这当垆的妇人不敢违拗,拣了几支市井小曲,唱得忸忸怩怩。王虎噎得响亮地打了一个酒嗝,不耐烦地喝问道:“臭婆娘,你说说,这城里漂亮的妞儿到哪儿去了?”
当垆妇并不生气,撒酒疯的军汉她见得多了。这会儿,她有意要捉弄捉弄这个满脸虬须的军爷:“要说漂亮的妞儿,哪个酒楼没有?不过军爷你来晚了,前些天全被你们军营中的郭将军带走了。要说现在城里吗,漂亮的妞儿倒还有一个,那就是保宁知府老爷的小女儿,她今日出嫁,男方的迎亲队伍已去老爷府上多时,军爷你稍候,待一会就会听得见迎亲唢呐了。”
“漂亮的妞儿还会自个儿走来了?”王虎酡红的脸上显出怪异的憨笑。
当垆妇嗤嗤笑着,扭动着肥大的屁股回到酒垆边,又埋头数她的铜钱去了。
果然,一壶酒尚未喝完,巷口来路上,便呜呜喇喇响起了唢呐,王虎抬眼看时,只见新郎倌骑马在前,一乘花轿紧随其后,家丁与妆奁,好长一列队伍。王虎瞧得兴起,跃身上前,一把将新郎扯下马来,令几个亲兵夺下花轿,抬上新娘子便朝着自己的军营,一股旋风似地刮走了。
当知府老爷得知消息,匆匆赶到营门口来要人时,他自然是吃了闭门羹。王将军怎能放人呢,此时,他正拥着新娘在将军帐内的卧榻上,颠鸾倒凤享艳福都来不及,哪有闲工夫理会知府佬儿呢。知府老爷回到府上,气急败坏,一筹莫展。还是知府夫人有主见,她哭哭闹闹把老爷臭骂一通后,又狠狠地瞪了老爷一眼,说:“那军爷王胡子不就是要女人么?他有兵,敢抢敢夺。你知府大人手中也有权,不如差一些衙役到市井里去,弄几个漂亮点的妞儿给他送去,不就把我们的女儿换回来了吗?”
好一条妙计,知府大人自是照办不违。妓楼酒楼茶楼中稍有姿色的年轻女子早被军汉们大索而去了,差役们在街坊中四处盯梢,一有线索就闯入民房强索良家少女,只苦了那些无权无势的善良百姓,现在兵劫未了,官劫又来,搅得满城惶惶不可终日。
城内物色交不了差,差役们又往城外跑。这天,几个当差的衙卒走了一二个时辰,来到一个名叫七里庄的地方。他们在桑林里刚歇息下来,忽然发现前面山岚中有两个少女挽着竹筐在采桑,他们嘀咕几声,便悄悄尾随过去,心想,这两个妞儿跑不脱了。谁知,两个采桑女回头一瞧,一闪身,很快就消失在雾气缭绕的前方一个院落中了。当差的衙卒闯进院落,如狼似虎地嚎叫着,但院子里出来的不过是一个扶杖的老伯,再就是老伯身边劈柴、扫地的两个小厮。几个衙卒到屋里屋外又搜索一遍,奇怪,未必是雾大看花了眼,明明看见的采桑少女,怎么就没踪影了?他们围着院落转了半晌,无奈何,最后还是悻悻然地离去了。
一场惊骇过去,扶杖的老伯叫小厮关了院门,自个儿咳咳吭吭地坐在阶前,看着膝前两个小厮,好不忧心忡忡:“贞哥,九妹,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匪是官,官是匪,你们女孩儿家,今后的日子怎么活呵!”
“六哥、七哥远走云南,六嫂在山里娘家,他们都伺候不了爹爹,爹爹多病,再艰难我们都不能离开您老人家。”这是九妹在宽慰她的老爹。
“姑父安心养病吧,我和九妹随时都可以小厮装扮,女扮男装,刚才不是哄走了那几个差役吗。”贞哥说着,又给老人家捶背,好不容易才把老人哄进屋里安歇去了。
原来,这贞哥姓韩,名贞,小名贞哥,她是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女,从小寄养在姑父家,姑父姓尹,膝下二男一女,尹六郎尹七郎兄弟俩在城里一家茶庄当伙计,半年前就随马帮贩茶叶去了云南,六郎的媳妇回了娘家。贞哥与七郎自小青梅竹马,姑母为他们定了亲,但不久姑母去世,未完婚七郎已远行,至今杳无音讯。好在家里有尹九妹相伴,但两个十六七岁的待字闺女,家居乱兵过往的村口,怎不叫家人忧心?
不久,姑父病亡。一个家没有了家长和男人,三个女人如何过日子呀。嫂子从娘家回来,她述说着乱兵进山,正一个岩洞一个岩洞地搜寻妇女,言罢,她总是无奈地叹息:“这世道,哪里去找女人安身之地呵?”没几天,天完红巾攻打保宁,七里庄一带驻扎着头缠红巾、说话客气、买卖公平的众多将士。乡邻们观察多日后,都甚感诧异,这是什么军队呀,不杀不淫,进村不扰百姓。贞哥好些天都沉默不语,她暗地感叹自己的身世,世道乱怕什么?从小在田垄上劳作的女孩儿,身体不是同男儿一样健壮么,流民入军就食可以活命,难道我贞哥就不如一个漂泊无依的流民么?这支头缠红巾的队伍,好生异样,看来是可以托身之处。当她说出这个想法后,嫂子乍然惊愣了,但转瞬她也释然:
“贞哥,你从小就像一个小厮,你就把自己当做男儿去当兵吧。唉,这世道,也许军营才是女人最安全的地方。”
一旁的九妹也伤感起来,她掉下眼泪又补了一句:“日后天下太平了,贞哥,你可得回村同七哥团聚呀!”
就这样,十七岁的韩贞哥装束成一个英俊的男儿,在生她养她的家乡保宁七里庄,离家从军,走进了天完红巾明玉珍的军营。
明玉珍的主力在潼川,攻打保宁的部队,乃吴友仁所率一支偏师。敌我攻守易势,现在是友仁跃马扬刀,叩城叫战,但王虎、郭成固守坚城,拒不出战。友仁无奈,只好把保宁城围了起来,断其粮道,看他还能坚守几时。
韩贞哥投军后,被编在友仁麾下百夫长聂堇的兵营中。聂堇是淮西农家子,排行第九,军中人称聂九哥。当年淮西大饥荒,他一家逃荒异乡,父母倒毙途中,他一个孤儿随饥民潮进入沔阳,赖有明玉珍的粥棚赈饥,他活了下来。后来他同其他许多饥荒中的孤儿一样,参加到了天完红巾的行伍中,经过数年征战的岁月,他已由一个瘦弱的孩子变成了一名剽悍的勇士。本来,每战他都喜欢摧坚陷阵驰骋疆场,那是何等的潇洒!但这次,他潇洒不起来,因为无仗可打,他只能在城外山野中樵采以等待战机,七里庄山丘起伏,有好几座柴山,于是,那儿成了他们常去的地方。一天,聂九哥带着韩贞哥等一干弟兄,又去了七里庄樵采,时令已进入深秋,那层层叠叠的丛林是一片片金黄和紫红,黄的是桂花和山菊,红的是枫叶和山椒。士卒们不过是穿上军装的农家子,打柴捞草自是轻松,轻松之余,他们就在林中草下捉野兔去了。天高云淡,金风送爽,林边一条青石板驿道弯弯曲曲通往远方,田垄收割后农事稀少,路上不断有行人过往。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白底黑条纹偏衫的小女子走来了,看她衣装就知道这是一个化缘的小尼姑,小尼姑盯着田垄里成对成双追逐的黄雀儿,竟立在路旁痴痴地看。这时,林中忽然冒出一群农家女,一个清亮的嗓音唱起了川北山歌《小尼姑》——
小尼姑,年纪小,正青春,出什么家?
守空门,活地狱,难禁难熬。
劝你蓄好青丝发,去嫁俏冤家。
念什么青灯黄卷经文也。
佛呵佛,你叫她守什么寡?
林中一片快活的哄笑。小尼姑羞赧着脸,扭头上路,她身影在前头还未消失,后面的来路上又出现了一个着袈裟的小和尚。小和尚聪明伶俐,他拿着一根竹枝,在追着路边的雀儿玩耍。这会儿,是一个浑厚的男声,用淮西民歌的曲调,即兴唱起了一首《小和尚》——
小和尚,女菩萨,
两孤单,好难熬。
华盖星难道没有红鸾照?
禅床合欢帐,佛面前把花烛烧,
做一对不结发的夫妻也,
和你光头直到老。
哈哈哈,哈哈哈,这会林丛中卷起的哄笑更加快活了。原来,七里庄的村妇村姑们,也在林丛中采山椒,刚才戏谑小尼姑的山歌手,不是别人,乃是韩贞哥家里的尹九妹,而戏谑小和尚的那支淮西调民谣,自然是百夫长聂堇聂九哥唱的了。
七里庄的百姓已经熟悉天完红巾了,对这些头缠红巾的农家子弟,他们视作自己的乡邻。韩贞哥就是这个村庄送来的子弟兵嘛,虽然士卒们操着不同的乡音,但村民们照常可以跟他们说说笑笑。樵采完了,聂九哥提着自己捉来的几只野兔送给尹九妹,九妹接过来,便邀天完红巾的弟兄们去她家歇歇脚,待一会她就可以烧一钵山椒野兔肉给大家尝尝。
“不敢,不敢。”聂九哥忙说,“吴将军有令,私入民宅者,军法从事。”
尹九妹笑着撇了撇嘴:“九哥,你这几只野兔,不是就白送了?”
“只要九妹高兴,过几天我还会捉它几只,再给你们送来。”聂九哥憨笑着,边说就边吆喝着那一干红巾士卒,挑了大捆大捆的柴禾,乐呵呵地下山了。
数日后,樵采的将士还未等到战机,保宁城已不攻自破了。原来,王虎、郭成素来不和,常有嫌隙。那王虎诨号王大虫,平素是骄横惯了的,前次抢了知府大人出嫁的女儿,知府夫人费尽心思,从民间弄了几个妙龄少女给他送去,王大虫收了她们置于军帐之中,但拒不退还知府女儿。知府夫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想到了郭成,给他送去不少金帛,想请郭将军从中调停劝解,拯救自己的女儿。郭成受了贿赂,只好宴请王虎说情。酒席上,自然是歌舞琴弦,歌伎侑酒,郭成敷敷衍衍地说着话,王虎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郭成的本意是搪塞知府了事,没料到知府夫人早已串通了席间的侑酒女,她在壶里暗中下了毒,酒宴未了,那王虎王大虫骤觉腹内绞痛,他瞪着郭成,想喝问什么,但舌头僵硬已说不出话来,接着便七窍出血,一命呜呼。
郭成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保宁城内,王、郭二将所部人马互相攻斗,毛葫芦军各营大大小小的渠帅们混战一片。郭成见大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不敢怠慢,趁红巾不察不备之际,慌忙弃城宵遁。他仅带十余轻骑相随,那大队人马被扔在后边,失了主将,如失巢的黄蜂奔拥而出,溃逃的散兵游勇三五成群,呼哨乡里,一路打家劫舍,忙得不亦乐乎……
吴友仁兵不血刃,占了保宁,入城安抚百姓、休整士卒之后,他又准备率军南下,配合玉珍主力,去攻打普州元将李仲贤了。
韩贞哥也将随军南下,就要离开家乡了,她心中不免伤感:姑父病亡后,家里就只有嫂子和九妹了,六郎七郎音讯茫茫,这乱世之中,何日才能团聚呀?父母早亡,坟头不知在何处,但姑父的新坟,她得回去拜辞,对嫂子和九妹,她也得回去说说离别的话。百夫长聂堇怕有闪失,于是二人同行,一道去了七里庄。
贞哥九哥来得正好,七里庄一场危难正等待着他们去解救呢。
原来,这一天毛葫芦军的散兵游勇正在打劫七里庄。这些三五成群的草贼入村之后,见人便杀,见物就抢。尹九妹与六嫂两个女人怎敢留在家中,她们慌忙收拾了一个包袱,姑嫂二人便急急忙忙往村外后山跑。那里荒草中有一口枯井,过去遇见乱兵,姑父就是在那里将她们藏匿起来的。姑嫂俩一路跌跌撞撞赶到井边,还好,当日姑父藏匿在荒草下的竹筐棕绳还在,嫂子叫九妹坐进竹筐,她在筐上套了绳索,先将妹子藏在井下。自己怎么办?她忽然警觉今日已无第三者帮着藏她了。她四顾荒野,一时还找不到藏身之所,殊不知后面已有两个贼人尾随而至了。一贼将她推倒在地,正欲污辱,另一贼却叫了起来:“刚才不是还有一个小妮子吗,那小妮子手上还提有一个包袱呢。你慌什么,找找小妮子,人、财都要!”
二贼四处搜寻,发现了井边的竹筐,探头往井下一瞧,又发现了藏身的小妮子。两个草贼叽咕几句,一贼扯着绳索,一贼就坐竹筐放到井下。九妹藏不住了,竹筐又把她送回井上。井上贼用一双贼眼打量着这个脸蛋红扑扑的村姑,发现她手上没有包袱,她一身布裙荆钗,连贵重一点的首饰都没有。
“包袱呢?你们携带的细软藏在哪里了?”贼人在井边呵问。
九妹嗅到了贼人满嘴的酒气。但她临危不惧,且急中生智,她一边嫣笑着,一边朝井下努了努嘴:“你问井下那人,包袱细软全在。”
这满嘴酒气的井上贼人恍然大悟,连忙嘟噜着又放下竹筐去扯井下之贼。这枯井没有辘轳,要扯一个大男人上来确实费力。正当他弯腰使劲还骂骂咧咧在拉扯时,九妹眼疾手快,上前猛一推,咚隆一声,贼人落井了!倒卧一旁的嫂子早已翻身而起,跑过来帮着九妹往井下扔石头,填泥土,可笑二贼荤未尝到,就这样糊里糊涂丢了小命。
可是,劫难一个连一个,姑嫂俩惊魂甫定,尚未离去,又一拨草贼赶来了。这是两个毛葫芦骑卒,他们飞奔而至,擦身之际,马不停蹄就将这姑嫂俩掳掠上马,掉头就朝来路驰去。
来路上正撞着了红巾百夫长聂九哥。百夫长聂堇和他的士卒韩贞哥,已在七里庄连杀了好几个劫掠的草贼,正在焦急地寻找九妹姑嫂俩,这下恰好撞了个正着。红巾百夫长挺枪上前,大喝:“蟊贼休走!”话音未落,已一枪刺翻了一贼,另一贼转头欲逃,聂百户驰马紧追,那贼回身来斗,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便被刺于马下。
姑嫂俩得救了。贞哥拉着聂九哥,硬邀他回到了七里庄的家中。农家姑嫂,手脚勤快,不一会她们就烧火煮饭,弄出了一桌丰盛的农家酒菜,有说有笑地来款待即将远行的亲人和朋友。
谁知事多磋磨。毛葫芦散兵游勇在七里庄打劫的消息传到城中,吴友仁立即率军清剿来了。当他搜索到尹九妹这座院落,发现有红巾士卒私入民宅,不由分说,他喝令把违犯军律的聂堇和韩贞拿下,不管旁人怎么解释,押回大营,他绝不宽恕。
军中的士卒兄弟们,纷纷前来求情。他们说聂九哥杀贼救民,本是立功,进入民宅,情有可原。但吴将军不理会他们,一概板着脸回答:“功是功,罪是罪,功罪岂能混淆?明元帅在全军立有约法三章,那三句话是怎么说来?有入民宅者,斩;有掠民财者,斩;有奸民女者,杀无赦!明令在上,军律无欺,违令者不惩罚,日后的军法军纪,还有威信可言么?”
其实,吴将军再鲁莽,他也是明白是非曲直的人。他嘴上虽说军律不贷,心里却在思量;聂堇呀聂堇,你这违纪之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系铃人不到,我这将军也难改口呵,是祸是福,你就委屈点等着瞧吧。
毛葫芦散兵游勇既已清剿,吴友仁拔营南行。行军途中,那系铃人终于匆匆赶来了,她,就是七里庄井边杀贼,尔后又被贼人掳掠的村姑尹九妹。尹九妹独闯军门,她要同吴将军理论,你当兵的有当兵的说法,我做百姓的,也有做百姓的道理。
好一个脸蛋红扑扑的性格开朗的农家女,九妹听了吴将军的说辞后,她磊落大方地朗笑后,绵里藏针地责问道:“将军之理差矣。贞哥是我的家人,回家辞别,何谓私入民宅?至于聂九哥,将军你知道吗,他为何冒死救我?九哥,九哥他是我的意中人,恋人远别,我想他都来不及,你们怎能生生地把一对鸳鸯拆散呵!”
吴将军等待的,就是九妹这番话。但他还不愿擅自做主,他让九妹随军到了潼川,原原本本禀报给了明玉珍。玉珍好不犯难,聂堇之事,功罪相抵也就罢了,现在却又叫他娶一民女放在军营,这成什么军规?有道是,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玉珍夫人彭氏风闻此事后,到底是女人心细,她略一踌蹰,便有了一条十全之策:“玉珍,你用不着长叹短吁,我知道,你既不愿惩办那个孤儿出身的勇士,更不愿棒打鸳鸯,撵走九妹。那姑娘英姿飒爽,也算得是杀贼立功的一位巾帼英雄了,我看不如我们夫妇俩收她做义女,元帅的女儿招女婿,军中谁还会有异议?”
一道难题被彭氏夫人迎刃而解了,玉珍连连称善。不几日,军中红烛高照,九哥九妹喜结良缘。喜事大慰军心民心,韩贞哥望着九妹戴着红盖头走进洞房的时候,她禁不住嘤嘤哭泣了。但她猛然警觉到现在她乔装从军,已不是女儿身份,转瞬又抹去眼泪,向九妹和九哥,露出了祝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