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守将奉曲旭之命慢怠崔家军,崔肇似因不堪受辱并未入城休整便出发,两万大军通过宁城而不停歇,穿过外郭街道而过。不多时,便出了宁城,驶向镇海关。那位美人监军在崔家军出了宁城后也奉命回了曲旭大营。
崔家军这一路行得很慢,前夜还星月急行,今日却悠然如游山玩水。
传令兵扬声发令:“大军休整片刻,稍后行军。”
令出,原本严谨有序的崔家军立刻散漫起来,三五一群地坐在地上谈笑,这个时辰内已经是第三次休整了,刚开始还能不动如山,谨然行动,但几次下来主将都在休憩,兵士们便放松下来。
崔肇看着大军如此,再忍不住,举步走到玄色马车前,声线铿锵:“公子,我崔家军身经百战,兵将精良,只是一夜急行,绝不会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公子不必如此频繁地令大军休整,反让将士散漫随意,丧失斗志。”
车帘掀开了一角,光线迷离下曲尘正执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握着狼毫的手骨节分明纤长,行云流水,恣意风流。
他的神情专注,似是没听到崔肇的诘问,最后一个顿笔完成,放下狼毫,抬眼看向崔肇,笑得妖冶,道:“长思这是在指责我不懂治军。”眼中锋锐却如急电,越过迷离的昏暗厉射而来。
崔肇一骇,立即垂首,“末将不敢。”
正要跪地,膝盖处却被一股无形的力托起,任他如何运气都再跪不下去。
“长思不必不敢,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力。”声音低沉,却清如山涧低回,似暗昭赤诚。
崔肇不知该如何应答,一腔思绪涌乱,垂头不语。
曲尘微微倾身靠近,伸手按住他肩头,将脸俯在他耳侧,低低道:“我在给别人看一场戏,长思,可要演好了。”
……
曲旭瞟了了眼逆光而坐的仪月,出了宫倒是活泼俏皮了些,在一侧把玩一片竹简,周身线条泛着淡淡的光晕,美得轻灵,但思及她在宁城不听自己的命令,心下充怒,伸手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冷声道:“仪月姑娘,你究竟是在帮我,还是误我?”
仪月闻言微微抬眼,笑看着曲旭的一脸不满之态,清声道:“曲将军以为仪月害了你,又有何好处?”
施施然起身,端庄地行了一礼,也生了怒气,将竹简随意扔进烹茶的火炉里,火星爆起,噼啪作响,“此间局面已是最好的局面,曲将军若是不服,自去寻你的好弟弟再争得一两分赢面,仪月绝不阻拦。”
曲旭努力抑制住自己,斟了杯茶浅啄了一口,沉声道:“仪月姑娘真是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帅,我是属下。”
仪月一脸惊色地跪下,望着居高临下的曲旭,美眸含泪,抿着嘴说道:“将军这是什么话……”
“仪月姑娘,你不要以为自己立了一功就能驱使本将军,没有你相助,本将军照样擒住曲尘,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区区女官,也敢忤逆一军主帅。”
仪月垂头,清瘦的肩微微颤抖,一滴泪砸落在地,仿佛砸在曲旭心上,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不由地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扶她起来。
可仪月僵硬着身子,倔强地不肯起身,只抬起头,满脸泪痕的小脸,眸中水汽氤氲,委屈窘迫地憋红了脸颊,微嘟着嘴,一抽一搭道:“东海战乱,陛下原定的是莫愁前来相助,是我自己苦求陛下硬要来的。仪月武艺不通,智谋平平,是仪月不自量力想要相助将军,现在被将军责备,都是仪月自作孽,不可活。我不该日夜催马,磨破了皮肉赶来东海;我也不该发现曲柒易容成崔复,不惜代价将他擒住;我更不该自请前往宁城,为将军去探崔家军虚实……自仪月进了营帐,将军就没给过仪月好脸色,反正都是仪月忘了自己的身份,区区女官,也敢和将军闹别扭……区区女官……也敢……也敢……心悦将军……”
曲旭又惊又喜,“仪月,你……”
仪月好想还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被曲旭目光炯炯地注视,脸上更是嫣红,轻皱起眉不知所措道:“仪月胡言乱语,请将军责罚!”
曲旭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一把拥过面前佳人,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哄道:“好仪月,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佳人似羞似怯,温顺地伏在曲旭怀里,在曲旭看不见的角度下眸中水汽消散,微微氤氲间散出狡黠的光轻缠流转,如山间银狐,正看着即将入口猎物。
曲尘应该已经把崔氏族人接去北魏了,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东海之主,人心皆备,做这点事情怕是游刃有余。这样一来,崔肇以及两万崔家军是再争取不过来了。
北魏为接应曲尘在镇海关外陈兵八万,与薛玉衡三万兵马对阵,领兵者为北魏大皇子元植,素来骁勇善战,尤善攻城。曲尘在东海收服了一万兵马,加上三千血影卫以一当十,共可估作四万兵力。
真是棘手得很啊!现在应想的不是擒不擒得住曲尘,而是如何不让东南门户洞开,保全镇海关以南的东海疆域。
某人心中咆哮:“什么烂摊子啊!本姑娘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