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苏菲有些疲倦,可她还是不舍得离开。她想就这样一直呆在尹之欧的身边,陪着他。
突然,她听到病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循声望去。原来是尹之欧在睡梦中挪动了一下手臂。身上的毛毯被扯得歪向了一边,露出来只穿着条纹睡衣的单薄的半个身子。
苏菲怕尹之欧着凉,于是打开病房的门,想要去给他把毛毯盖紧。
苏菲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把毛毯往上拉了拉。她本来要转身出去的。可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着她,让她不忍离开。她最后干脆双膝一蹲,跪立在了地板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尹之欧。
安静熟睡着的尹之欧,带着氧气罩的脸庞瘦削而苍白。可是,仍旧可以看清那是一张怎样英俊精致的脸。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挂在眼帘上,高耸而笔直的鼻梁,饱满的嘴唇,每一处都是上帝最愉悦的作品。只是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透着一种令人疼惜的忧郁。苏菲忍不住握起了他放在胸前的双手。
尹之欧的手指修长而纤细,却冰冷无比,让苏菲心中猛然一紧,莫名的悸痛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尹之欧苏醒过来,他睁开了眼睛。
苏菲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傻愣愣地看着他。
尹之欧睁开了眼睛,视线慢慢清晰起来。他看到了她。那苍白的面容,因为狂喜而闪闪发光。
他向她伸出了手。
“这大概是梦幻吧”,他想,极力想留住这张幻想中的面孔。但是这张脸极为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并且渐渐靠近。
那张脸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她。那个活生生的她,在世界上所有人中他最愿意用一生去呵护的最爱,在他面前。他明白这是真的。她是来接他走了。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他对她说。隔着氧气罩,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但苏菲听得很明白。她面色苍白,没有表情,只有脸的下部在颤抖。
“原谅我,可以吗……”他说着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把手伸给她。
她迅速而小心地俯身靠近他,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解地问,“原谅什么呀?”
“原谅我过去的自私好吗?……”他说,用手托起她的脸来看她的眼睛,又说。“我比以前更爱你了,而且更知道怎样去爱你了。”
“拉拉,我爱你。”他又加了一句。他一说完,脸立刻就红了。
苏菲却无言以对,她心中一片凄惶。
“拉拉,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尹之欧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
苏菲伸出右手手指在他左手掌心,像写字一样地滑动着。她写的是一个爱字。
“你也爱我,是吗?拉拉……”他感觉到了那个字,于是充满疑惑地问她。
苏菲瞪着红肿的眼睛望着他。对他点了点头。
“我也爱你……”苏菲哭了。她不知自己为何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拉拉……”尹之欧也流出眼泪来,他抬起手来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小傻瓜。你不用再骗我的。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你和之冰……”
“我真的喜欢你……”苏菲打断了他,再次流着泪向他解释。“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苏菲哽咽着说。这是她自己的心里话。
尹之欧愣住了。这是一场梦吧。他曾经无数次地期盼过这场梦境。现在,老天终于在他死前满足了他的心愿。他真想做着这个美梦死去,永远都不要醒来啊。
可是,苏菲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了他的手背上。冰冰的,凉凉的,一下一下,敲打着皮肤,也敲打着他的心。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原来都是真实的。
窗外的狂风呼啸着,吹打着窗玻璃,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屋里的两个人彼此泪眼婆娑地对望着。
苏菲对尹之欧说,“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地努力活着。”
尹之欧凝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是让人动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