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谎言也是美丽的,因为有爱。
苏菲这么想的时候,正坐在病床旁,专注地削着苹果。她的表情相当认真,甚至还有微许的紧张。
此刻窗外的天气明媚晴好,和煦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厚厚的窗玻璃,照进宽阔的房间里,笼罩在苏菲身上。一缕一缕,如蚕丝一般细柔晶莹。
尹之欧的气色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坐起来,也不再需要戴呼吸罩了。他现在斜靠着枕垫卧坐在床上,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苏菲。而苏菲一手握着苹果,另一只手持着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削着果皮,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看自己。
薄如蝉翼的淡绿色果皮缓缓地从苏菲纤细指间精巧地编制出来,如一条碧色的缎带,长长地垂落到地板上。苏菲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把水果刀放好,将苹果递给尹之欧,不经意却和他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她有些不好意思,调皮地吐吐舌头,露出娇悄地可爱表情。
这就是幸福吗?尹之欧望着苏菲,满怀深情。是的,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曾经以为已经失去了,再也得不到的,如今竟然如此真切地呈现在眼前了。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底里莫名地害怕起来。这真的是现实吗?他多么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水月镜花啊。他担心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突然消失掉,让他空欢喜一场。
想到这里,尹之欧有些慌恐地一把抓住苏菲的手,牢牢握起,紧紧贴放在自己宽大的胸膛前。
苏菲有些诧异,“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尹之欧表情郑重地凝望着苏菲的眼睛。许久,他轻声开口道,“拉拉,你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苏菲有些恍然,“能,当然能。”
“那么,你知道吗,拉拉?它是为你而活的……”
尹之欧说着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在自己胸口前比划了一个圆圈。他闭上眼睛,动情地低声诉说道,“也许你不知道,拉拉。 没有了你,这里就只剩下一个空洞,一句空壳。不再有希望,不再有未来,甚至不再拥有完整的灵魂……生命变得毫无意义……”
他顿了顿,睁开眼睛,再一次深深地望着苏菲,“拉拉,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苏菲随声附和应了一声。可是,她只感心中一片阒然,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凄楚和失落,空荡荡地,安静地让人心慌。
然而尹之欧并未察觉苏菲的异样,他似乎很紧张,握在一起的手都有些潮湿了。过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他有些迟疑地面对着苏菲,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的拉拉……你可以……再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苏菲没有回答,她怔怔地愣住,觉得心里的慌恐仿佛一刹那间爆发了。看着尹之欧刚刚大病初愈仍然憔悴苍白的脸庞,那双深深铭记于心的,曾经被无尽哀伤填满的深邃眼瞳,此刻正弥漫着热烈而充满期待的光芒。苏菲有些茫然,她知道这场景一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可是当它突然间发生,她竟然犹豫,她竟然犹豫了。她低下头去。
尹之欧满怀期许地看着苏菲,他的目光诚恳而执著,却难掩心中忐忑的不安心绪。可是苏菲一直眼眸低垂,不敢再正视他的眼睛。
她会答应他吗?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尹之欧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暗淡下去。仿佛万年已逝。就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苏菲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沉默片刻,她终于慢慢地点了一下头。“之欧学长,我愿意……”
苏菲脸上的表情平静安然。然而尹之欧看着她,心跳却突然加速,狠狠地抽痛起来。
黑色的瞳仁微微缩紧。
之欧学长?为何她这样称呼他呢?那样生疏,那样客套。
他突然觉得她是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