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弗劳里郡的弗劳里城门下。
“克南,终于换到你所期望的晚班了,你高兴吗?对了,阿瓦村的事你听说了吗?”弗劳里城的那个高个门卫莫内塔对另一个个子要矮小些的门卫说道,只不过说到后面的阿瓦村的时候,语气中还是多少带有几分惧怕。
“嗯,我早听说了。”矮个门卫克南左右看了看,现在正值入夜,周围没什么人:“这事闹这么大,早就轰动全郡了。不知道的也在打听呢,就比如昨天,有人还在向我父亲打听是谁下的命令呢。”
“天啊?还有人不知道的?”莫内塔很惊讶。
克南耸耸肩:“也许是某个山沟里的人吧。”
“克南,莫瓦公国的军队真的马上要进入我们弗劳里郡了?”莫内塔有些紧张地向一向消息灵通的克南打听情况。
“应该是这样的,到时恐怕我们都会死吧,尤其是想到那个杀人狂守卫官和那个刚来的跋扈救援将军……”克南说到这意识到这不应该是自己能说的话,立刻闭嘴了。
“而且,诺米男爵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古蒂安都亲自带人去寻找了。我真担心斯皮亚斯……”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应该早做点其它的打算了……”
望着渐渐黑暗下来的天空,两人都没有任何再说话的心情了。
***
同一时间阿曼城的阿洛特伯爵府。
晚餐后,加布里正陪着他爷爷在后花园散步。打从那天起,他就天天陪着他爷爷。他在那天之前都没有留意到他的爷爷身体似乎有些不同了,他现在一边和爷爷闲聊,一边意外地发现:曾经精力充沛的、智慧的、威严的、仿佛什么也压不垮的世袭伯爵伯尼·阿洛特阁下,不知在何时居然已是满头青丝不再,甚至连眉毛与胡须也花白起来,曾经标志性如同长青树一般挺拔的身影也佝偻了起来。
加布里终于悲伤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爷爷老了……
“爷爷,太晚了,早点休息吧。”加布里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他关切地对伯尼说道。
伯尼其实今天精神还好,还想多走走。但加布里似乎长大了的表现,让他也颇为欣慰。不忍直接拒绝加布里的建议。这会打击加布里的威信的。伯尼暗暗地想:加布里已经长大了,我必须给他留有足够的威信空间:“嗯,既然加布里这样说了,那就早点睡吧。”
几人披着月光向房间里渐渐走去。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一处拐角处过后。
花园里的某块假山丛中的石头却突然自己动了一下,然后化成一道黑影窜上一棵大树上……
伯尼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睡,上了年纪就是这样,即不容易入睡,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还总是感到困乏。他刚才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感觉自己还有点精神,可一躺到床上来,那精神头就没了。
我就快要死了吗?伯尼暗暗地想道,虽然自己早就有了预感,可终究还是不想死。加布里还太幼稚,没有完全成熟起来,我还不能死,哪怕不为我自己,我也要为加布里多撑几年。想到了加布里,伯尼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这孩子最近几天明显比以前要成熟多了啊。刚才还想多陪自己聊聊天呢,要不是自己让他去早点休息,他恐怕现在还没走。
阿洛特家族已经五代单传了……自己的儿子又很早就病死了,在加布里成熟之前,我可不能走啊……
伯尼迷迷糊糊地想着,终于还是渐渐入睡……
一直守在伯尼卧室外值夜的两个侍卫似乎听见了点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个子矮点的侍卫,晃悠悠地踱过去查看。这倒也不是他托大。这几百年来整个伯爵府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事故,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不止是他们,是整个伯爵府的侍卫几乎都没什么警惕性。
高个侍卫正百般无聊地目送那矮个侍卫刚刚拐过一个墙角时,警兆陡生,感觉到了什么!?高个侍卫迅速把手向旁边一拍……“喀”一声轻响,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手骨直接抵进心脏的同时他的嘴被一只手捂住。但他毕竟是一个中级巅峰期的战士,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击,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向前击去,怎么回事?居然从对方身上滑了出去……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了,他直接软倒在地……
除了“喀”的那声轻响,他的死亡没有引发任何声响。
可这声音在伯尼听来却如雷鸣一般,他陡然惊醒,这什么声音?不对!这是骨折声,而且是被利器刺穿时发出的声音,伯爵府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声音?这又不是战场!
他立刻翻身坐起,大声喝道:“来人啊,怎么回事!?”只一瞬间,他那双老眼昏花的双眼寒光四射,身体挺得笔直。那个曾经统率公国大军南征北战的统帅似乎就立刻回到了他身上。
真不愧是世袭伯爵府,连守护卧室门口的都是中级巅峰期的战士,哪怕守护的是比这个战士仅低一阶,都是绝对不可能意识到他的,自然也就不会造成手骨被刺穿的那声轻响了。而伯尼在这么小的声音下居然还醒了过来,也真不亏是将军出身。想到这,那黑影不由得有几分佩服。不过,那又能怎样?既然被发现不能暗杀,那我就强杀!
“咔嚓”一声大响,房门骤然向两侧轰然倒塌,一道黑影夹着一抹寒光,直朝床上的伯尼扑来……
居然有刺客!?伯尼又惊又怒之下处理得却异常冷静。只一抬手,直接把被子向那个黑暗掀了过去,同时再次大喊示警:“来人啊,有刺客!”说完枕头又向那黑影直甩而去,这软绵绵的枕头在伯尼全力一甩之下居然带出几分风声。
黑影划出一条匹练将被子划成两半,随后闪过枕头,就要继续刺杀时,却突然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瞬间强行将身体猛地一扭,一道匹练从他身边一撩而过。带下一小片衣襟……正是那个被声音引开的然后听到示警声迅速返回的那个矮个侍卫。
眼见这一击未能得手,矮个侍卫不由得心中一禀,自己一个中级巅峰期的战士偷袭居然都不能得手,这人是个硬手,当下手腕连动,将手中单刀舞成一团的同时大声喊道:“有人行刺伯爵阁下,快来人!”
伯尼此时已经跳下床来,只几步便抢到墙边一把摘下了墙上挂着的长剑——他毕竟是武将出身,武器就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持剑在手,伯尼更是安定了几分。但一看那战局,却让他感到极度震惊。只在自己下床、取剑这短短几息功夫,那矮个侍卫已经负创数处。步步后退,眼见就要不支倒地……怎么回事?戈尔是一个中级巅峰期的战士啊。怎么竟似不堪一击似的!?来的是一个高级斗士!?
仿佛感觉到了伯尼的楞神,戈尔(矮个侍卫)猛然回头大喊:“伯爵大人快走!我挡不住了……”他只分了一丝神说话,再回过头来时长剑几乎已至自己面门,情急之下,直接用左手一把抓住剑身……“嗞”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紧接着就鲜血狂飚,整只左手已经变得通红。那长剑再轻轻一绞,戈尔的左手直接就如一块破布一般被绞得粉碎……
而此时,听到伯尼的呼救声后,整个伯爵府瞬间人声鼎沸。闻讯的侍卫们已经直朝伯尼的卧室蜂拥而去,但阿洛特伯爵府实在是太大了,比克提亚王宫还要大,他们需要时间……
一个离这里最近的侍卫已经冲进卧室大门。然后,他看到一抹寒光直朝自己而来,他一偏身让来,顺手还了一刀,没想到那抹寒光居然半途转了个弯,格开他还的那刀的同时顺便从他的咽喉划过,“璞”那侍卫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首软绵绵地倒下。
黑影袭杀那救援侍卫之后,背对大门腾空而起,对着头颅飞起一脚,那头颅就像一块石块一样朝戈尔砸来,势如流星,身被数创身形已渐迟缓的戈尔躲闪不及,只能勉强让开要害。接着左肋发出“嗵”地一声闷响并伴随着骨折的喀嚓声,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戈尔摇晃了一阵,居然还是站住了!
此时外面也隐隐传来了混杂着闷哼声与兵刃交接的各种格斗声响……伯尼与戈尔都是心里一沉,还有同伙!?这显然是有预谋的谋杀。
没时间了!纵然外面有自己的同伴拖住救援的侍卫,但卧室外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大……必须迅速解决!当下脚步快速移动,黑影根本就没理会旁边的戈尔,直接一剑朝伯尼刺去。
由于大门被那黑影占住,此刻伯尼只能向窗口奔去,试图先从窗口逃出这间卧室……“铮”年迈的伯尼还是勉强架开这一剑,但那剑仍然在伯尼肩头留下一道创伤。伯尼连退数步然后一跤跌倒在地。他虽然虎威尤存,但毕竟老了,身体的反应在这种高强度的交手中显得格外迟钝。而几乎与此同时黑影也发出一声闷哼。背后鲜血狂飚,伤他的正是强自站住没倒的戈尔。
砍完这一刀,全身是伤的戈尔再也站不住,脚下血水打滑,一跤扑倒在地。然后又咬着牙嘶吼着全力挣扎想要再爬起来,战斗持续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此时整个卧室几乎都溅满了他的血……
急促的脚步声对这个黑影来说,就如同死神的丧钟一般。门外又出现了救援侍卫的身影,这次是两个,一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虎吼一声,手持双刀就直扑上来,另一个人还没进大门就先让黑影听到“嘣嘣嘣”弓弦声响起……
黑影紧急侧身避让那个双刀侍卫卷起的两条匹练,随后将身子一弯又闪过两道箭影,射空的利箭带着破空声呼啸着穿出窗外……
人越来越多了,黑影暗暗咬牙,不管了!转身疾奔数步,拉近与伯尼的距离……而伯尼此时才刚刚站起,伯尼怒喝一声,一剑朝黑影的胸口刺去,黑影不闪不避,也一剑朝伯尼的咽喉划过……
此时,画面几乎定格……
伯尼一剑刺穿了黑影的胸口……
黑影那一剑也划裂了伯尼的咽喉……
双刀侍卫再次卷起的匹练正中黑影的背部,其中一条连脊椎都砍断……
门外那个射手侍卫再次出手的三箭将黑影的头射得稀烂……
窗外一条火龙正向那脆倒在伯尼面前的黑影疾扑而至……
而倒在地上的戈尔现在已经无声无息,他再也没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