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汽油紧缺真要命,到处都买不到汽油,我只好让那辆宝马车趴在家里,挤公共汽车上班了。
祸不单行的是,昨天和几个朋友打牌打到半夜,今天早上我一睁眼就八点了,虽然我上班迟到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可领导也要注意自我约束,不能搞特殊化啊,我顾不得形象了,胡乱洗了把脸,胡子也没刮,一边系领带一边跑,就这样不修边幅地来到公共汽车站牌前。
站牌在一棵大柳树下,前面已经站了十几个人,最边上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神态高傲的女孩,正在旁若无人地打手机,虽然天气已经不算暖和了,可她仍然穿着吊带装,露着雪白的肩膀和后背。不过我可没工夫欣然眼前的春色,我还没有醒盹呢,我懒洋洋地往那儿一站,伸了个懒腰,“啊”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没料到,我的这个动作引得那个女孩不高兴,她打完电话,用她那漂亮的杏核眼嫌恶地瞟了我一眼。我自觉也是个有修养的人,在大庭广众下有这种不雅的动作和声音也是头一次,只好抱歉地朝她笑笑,那个女孩却并不领情,冷冷地“哼”了一声。
公共汽车来了。人们一窝蜂地朝前涌,女孩和我也先后上了车,可我们是最后上去的,不要说座位已经被人占了,就连站着连个好位置都没有了,看着满登登的一车人,我急得在过道里四处张望。正立足未稳的时候,汽车却突然发动了,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朝前面扑去,尽管竭力想维持自己的平衡,可仍然几乎把前面那个女孩抱个满怀,那个女孩“啊”地就尖叫起来,同时,“啪”的一个脆响,我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印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山”,我只感到面庞一阵火辣辣的痛。我愤怒了:“你——”“你你你,你什么?臭流氓!德行!”女孩说话像放机关枪,“像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别看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兜里没几个钱,还色胆包天,不放过任何一个揩油的机会。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个色狼!”
天啊,我简直冤枉死了,刚才那个动作不是德行是惯性啊,可面对周围人投过来的鄙夷的目光,看来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我……
公共汽车继续朝前开,每一站都要上来一批人,而下车的却很少,以致车上越来越拥挤,我和女孩也被挤到一块去了,身体紧紧贴着,真是冤家路窄啊,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直蹿我的鼻孔,那白皙丰满的部位让我一览无余,更要命的是,车体的摇晃还不时让我触碰她的身体,虽然我控制控制再控制,可还是渐渐地起了生理反应,我只好拼命地闭上眼睛,同时竭力扭转身体,想缓解一下这种尴尬,可是,我一动就招来周围乘客的呵斥:“挤什么挤,都这么多人了还挤!”
那个女孩显然也感受到了我的异常,不时回头,用喷着怒火的眼睛看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
我敢说,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黑暗的时刻,我诅咒这该死的能源紧张,想一想我平时驾驶宝马车上班时的潇洒,我真是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到站了,我跳下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一种解放的感觉,赶紧整理一下仪容,心情轻松地走向公司所在的大楼。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我马上召来公司人力资源部的马部长,询问招聘新员工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由于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员工们的工作量非常大,现在已经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了,虽然我给他们开出的薪酬也挺高,可他们背地里还是骂我周扒皮,没有办法,为了扩展事业,我只好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了。
听了马部长的汇报,我不是很满意,叮嘱他下一次一定要加大选拔力度,并告诉他,按照我多年来的惯例,下午我要在面试的时候亲自把关。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非常明白组织一个强大团队的重要性:只有在自己麾下聚集了精兵强将,我的事业才能够继续如日中天啊。
下午,我如期出现在面试室。我看了看名单,等待着名字叫花萍的第一个闯关者的出现。随着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接着,一个熟悉的吊带装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她就是花萍?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怎么解释这样的巧遇呢?我不得不再次想到“冤家路窄”这个词。
好在我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慌乱,按照自己既定的安排开始了面试。遗憾的是,她一开始就把问题回答得一塌糊涂,她的心思似乎就不在我的提问上,更多的时候,她是肆无忌惮地用她的眼睛在我身上游移。到最后我宣布面试结束的时候,我不得不对她摇了摇头,说:“很抱歉,花萍女士,您被淘汰了。”
花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像我预想中的那样灰溜溜地走出去,而是款款地走到我的身旁,用雪白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娇滴滴地说:“侯总,您就发发慈悲,放我一马吧,给我一个机会侍候您老人家,好不好吗?”说着,她把胸部紧贴在我的后背上,“啵”地在我脸上印下一个香吻,然后,没容我说话,她就扭着腰肢出去了,到了门口,还回头狠狠地用秋波电了我一下,说:“如果你敢不要我,我就天天给你发肉麻的短信,天天打扮好了在大门口等你出现,”说到这,她狠狠一挺胸脯,“我就不信搞不定你!”
花萍走了。摸着麻酥酥的脸,我感到这一天真是不可思议:上午是我骚扰人家,下午却转过来被人家骚扰了——妈呀,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原发《三月三》2006年3上半月,《民间故事选刊》等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