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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我双方都在忙碌,都在苦苦煎熬,等待着下一轮战斗的开始。时间就好似突然变的缓慢起来,许多卫兵守在沙漏旁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着手指数时辰。
残破不堪的城墙上,负责警戒的卫兵明知马匪此时还不会发起攻击,可他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就连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在身上,将皮甲和皮肤炙烤得滚烫滚烫,也一时无从察觉。
城头上,卫兵背靠着垛口坐着,一边一遍又一遍地清数着手中为数不多的箭支,一边听着那些受伤未死的马匪的发出的声声哀嚎。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大声的,可现在已变成了很微弱的呻吟。
马俊豪独自一人在城内四处巡视,一会儿出现在城门口,一会儿又出现在了城墙上。马匪主力未动,实力绝对不可小窥。倘若真能赶制出一些简易的攻城设备,随后倾力猛攻,敌我力量悬殊之下,这将会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死战。
若真是如此,能否守住土垒城,又会有多少人死去,自己能否活下命?这一切现都是未知数,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表现出一副必胜的姿态。
与此同时,他的对手也在精心准备,可他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妙招奇招。就如马元一开始所顾忌的那样,顺投果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将领。
顺投,这个被喻为吐谷浑最有智慧的王子,遇上了拥有古今千年智慧结晶的马俊豪,一个曾有‘蝎子’之称的特种战士。
两人棋逢对手,但究竟鹿死谁手,红日落山之前必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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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日静静地悬挂天边,整个大漠被绚丽的晚霞染成了金红色的沙海。一阵含有许多细沙的凉风猛烈刮过,撞击在土垒城的墙头,立刻带飞漫天血花,更将无数震天的喊杀声送去老远。
惊心动魄的攻城战已经开始了一会。
马匪拆下用于支撑帐篷的竹杆,临时搭起了十来条简易云梯和十数根‘推杆’。凭着这些攻城器具,三百余个虎狼一般的马匪对正墙、左墙、右墙同时发起了猛攻。他们十来个人一组地分散在城墙下,高举着盾牌护身,用‘推杆’将同伴一个个地强行送上城头。另外一些马匪则驾上云梯,头顶着厚木圆盾,踩着云梯尾衔而上。
(推杆的使用方法:杆首为十字形状,上城的士兵用胳膊夹紧十字形杆首,杆尾的士兵在后面力推,借着惯力,杆首的士兵会踩着墙面迅速而上,一举到达城头,此种方法只适合矮城墙,此方法多为胡人所用。)
城头上的卫兵们或是将石块砸下,或是将羽箭无情射入马匪的躯体。更有杀红了眼的卫兵直接持刀守在垛口,上来一个砍一个,上来二个毙一双,浑然不顾自己也会成为对手的箭靶。
“进攻!冲上去杀光他门,不要停下来!”
阿齐格一手持盾,一手扶着云梯,大声催促着马匪踏梯而上。只要能占领一处城墙,让更多的人爬上城墙,胜利便是举手可得。
悍不畏死的马匪就如一头头嗷嗷叫的疯狗,踩着同伴的尸体爬上城头,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大无畏冲锋。许多人刚刚跃上城墙,死亡便已迎面而来。不是被寒光闪闪的弯刀劈中,就是被冰冷无情的利箭贯喉。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嚎叫着掉落地面,死状凄惨。
“砍云梯,直接砍云梯!”
浑身是血的马俊豪奋力砍翻一个刚要爬上来的马匪,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早就料到马匪会以城墙为突破口,但能用的人手就这么多,他也早已无计可施。拉库托带了三十多人固守城门要害,守卫城墙的卫兵便不到六十人,其中还有一些人带着伤。以这么点人分守三面城墙,唯一能做得就是豁出命来奋力一搏。
惶然明白过来的卫兵一脚踩上垛口,将手中兵刃对准云梯狠狠狂劈。接连几下,云梯靠着城墙的一端很快便少了一截,失去平衡的梯子立即摇摇晃晃地砸落,站立上面的马匪在顷刻间摔落,狠狠地撞落地面,就算不死也定会残废。
卫兵之中最为忙碌的就是仓吐克了。他现已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狙击手。身上共挂了三个箭筒,一会儿奔到东墙,一会儿窜到西墙,一会儿又出现在了正墙。来来回回地四处奔走,射出一支支三棱黑羽箭,无情地夺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头!城门快要被砸开了!”一个卫兵急急冲上城头告急。
“告诉拉库托,就是死了也给我守住城门。”马俊豪猛喝一声,迅速调转刀头,向下狠狠插下,在一声令人发栗的凄叫声中,锋利无比的横刀贯透了一个马匪的头颅。
容不得多余时间用来考虑,又有一个马匪雌牙裂嘴地爬了上来。他本能地狠狠挥出一刀,血花顿时飞溅的老高老高。城门!现在已不止是城门有危险,而是每一处都很危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俗话说得好,想死的人可以活,想活的人必定会死。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在地狱里碰面吧!
已经坚持了太久的城门终于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塌下,砖石木屑横飞,灰尘四处弥漫。容不得多做考虑,双方战士就顶着漫天飞灰,嗷嗷叫地挥舞着利刃,向城门中央拥堵上去。
拉库托更是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一个大跨步飞过骆驼尸体,踏上倒塌在地的城门,手中大斧迅猛地在空中掠过,一下子就砍飞了一个马匪的脑袋。无头的躯体依旧向前冲了几步才砰然倒下,泉涌飞喷的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勇士们……”
都还未来得及将鼓舞士气的话语吼完,马匪就已冲到跟前,双方就已如潮水一般地猛然碰撞在一起。刀光闪过,鲜血迸溅,残肢乱飞,灼热的杀意印红了每一个人的双眼。在这一个瞬间,无数人哀叫着倒下,又有无数人从身后涌上。如此反复,周而不止。
城墙上的战斗也已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终于有马匪突破重重防守,上到了城墙上,此刻,双方拥挤在一丈来宽的墙头,展开了激烈血腥的厮杀。有人凄叫着倒下,摔落城墙;有人挣扎着爬起,奋力再战。
每一个人都变成了血人,就连两排雪白的牙齿也是血红血红。无论是卫兵还是驼夫,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大家都在苦苦死撑,直杀得昏天黑地,血透甲袍,伤痕累累。后来干脆卸下甲胄,袒露着胸膛,光着膀子,披头散发地死命拼杀!
他们杀红了眼睛,喊哑了喉咙,只会很机械地挥舞着刀斧,将马匪赶下城墙。弓箭被鲜血浸泡的滑不唧溜,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汉一般在空中飘荡。刀刃已经砍残缺卷口,但没有人顾得上更换一把。
城墙被鲜血糊成了酱红色,血水像一条条小溪似地顺着城墙流淌,在落日余霞的辉映下,闪着猩红恐怖的光芒。
马俊豪已没有时间再指挥了。他紧紧咬着一块沾血布条,双手挥舞着血花飞溅的横刀,将冲上来的马匪一个个砍翻、砍死,就仿佛是一头露着雪亮獠牙的猛兽。若不是那一头被鲜血染红的黑色犀利短发特别显眼,他就和普通的守城卫兵并无一丝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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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投骑在高头大马上遥望土垒城,脸色铁青。这是他平生所遇到的最为难啃的一场硬仗恶仗,猛攻了将一个时辰,死了近一百五十多个勇猛善战的吐谷浑勇士,土垒城竟然还没有被攻破,这当真是极度不可思议。或者说,是什么动力让那群商队卫兵变的如此勇猛,竟能和自己带来的这些虎狼般的吐谷浑战士媲勇。
但他心中也很清楚,这已经是最要紧的关头,对手已是强弩之末。只有再咬牙猛攻半个时辰,守城卫兵必将被屠戮殆尽,所以,此时绝不能给对手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看着快要消逝的落日,他高声下令:“传令阿齐格大人,再猛攻一个时辰,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土城。”
“等等!”传令兵还未来得及飞马奔出,又被他大声喝令止步。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少顷之后,一个高举一面黑色虎旗的吐谷浑勇士正迅速奔来。黑色虎旗,那是吐谷浑国王的王旗。
“顺投王子,可汗的信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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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生命会在此终结吗?
马俊豪已无力再思考这个问题了。马匪就好似杀不干净的小强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他的胳膊先是酸痛,接着发麻,而现在已是彻底僵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连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战斗还在继续,城墙上,城门口,每一个卫兵都和他一样在死死坚持。就在前一刻,他们才杀退了又一波猛攻。回首环望,人影稀稀落落,能勉强站着的人已不到三十个了。
“快点上去杀光他们。”
肩膀上插着一支羽箭的阿齐格露着狰狞嘴脸,如赶鸭子上架般地将马匪一个接一个地送上城墙,送进血腥地狱。血糊糊的云梯搭上血糊糊的城墙,脚刚踩上去,云梯便斜斜地滑倒。就是侥幸搭住,能有个别马匪爬上城墙,但面对着决以死战的卫兵,顷刻间便被剁为肉酱。
拼杀已经陷入僵局,双方都在比拼勇气、耐力和决心,虽然只有数百人混在一起的厮杀,但气势绝不比千人、万人来的逊色,或者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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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信使带来的口信,顺投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了。只因为这个突然而至的急讯,无数战士白白地牺牲了性命,也让即将到手的胜利变的毫无一点价值。
风沙吹过他的发丝,衣襟,而天边的最后一丝余辉终于迷糊了他的双眼。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扭头愤然高喊:“停止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