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楚宫中突然传来消息,后蜀苏月公主与楚国四皇子楚修定下婚约,后蜀与楚国两国互为姻亲,永结秦晋之好。
街头巷尾纷纷议论着这桩颇令人意外的婚事。
楚国四皇子在楚国皇室中算得上是较为传奇的存在。他的母亲孙映月只是一县令家中的庶女,却深得皇上的宠爱,更被破格封为了月贵妃,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当年皇上忘记祖训不顾王公大臣的反对,一度想要封其为皇后,后因当时的礼部侍郎也就是如今的阮丞相劝阻,才没有干出这样让皇后母族心寒的事。
自古红颜多薄命,月贵妃在产下四皇子几年后不幸染了风寒,病死于宫中。
而她留给皇上唯一的儿子楚修也是聪明伶俐,备受皇上宠爱。
只是过了几年在楚修八岁那一年不知为何,皇上对这个最宠爱的四子的态度突然变得极其的冷淡,宫中宴会也从来见不到他的身影,他就如同被偌大的皇宫忽视了一般,成为了皇宫之中的透明人。
坊间再少有人提起四皇子楚修,直到十多年后他和苏月公主的订婚,才让淡出人们视野多年的他渐渐回归到众人的关注之中。
那日春光正好,阮萧早早的乘坐车碾上朝去了,而那令人讨厌的慕岚也因为家中老母病重而回乡照料母亲,阮茴衣一人在家中闲的慌,便又换上了那身青灰色的小厮服,也没带上小荷,哧溜只身一人钻出了相府。
京城之中似乎每日都是千篇一律不曾变化的繁华,走街串巷来来往往的各地小商贩们,还有那些游走街上无所事事的文人士子们。
要说天下,谁人最闲,那便就是那些满腹诗书、满腔才情又满心牢骚儒衫飘飘的读书人了。
他们经济不济,然而总有金银钱粮之来处,每每清高而不愿从于小商小贩之行业,或闲坐于酒楼瓦肆,妄论天下之局势与当今君主之功过;抑或风流才情,常往来于达官贵人府中之歌舞场亦或是流连于青楼酒肆,食色而吟诗;抑或郁郁不得志,穷锁于破旧木屋之中,寒窗苦读,不理窗外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阮茴衣最是讨厌那些文人士子的酸腐气,满口仁义道德,孔子曰,孟子言,心中却无太多算计,留恋于酒色,美其名曰忘尘脱俗,修身而养性,实则官场失意,情场失意,处处不得志。
唯有少数士子还能犹存风骨,不惧权势,不慕富贵,心中养浩然之气,胸怀锦绣而气自华。
此刻她正坐于悦之堂一楼大堂内靠窗的位置上。
悦之堂的一楼几乎坐满了儒衫飘飘、满腔书生气而并不富裕的文人士子。
他们高声谈论着,歌颂着楚皇的功德,亦或是谈论着皇家那些不算辛密的家室。
而此刻他们谈及的正是四皇子楚修与后蜀苏月公主的婚事。
四皇子楚修她听得不多。她经常逃出府来走街串巷,却很少在坊间听闻有关四皇子的传闻。
四皇子,似乎就是皇室中一个被忽略的存在。她听说过坊间士子赞颂太子楚羿的仁德,对二皇子楚痕风流潇洒、肆意自由的褒贬不一,对五皇子心地善良、仁孝和聪慧绝顶的惊叹。
至于年纪稍小的几位皇子兴许是因为心智尚显稚嫩,资质平庸,倒是也无太多谈资。
至于楚修…。。
不过她向来也不是八卦之人,也只是淡然一笑,无甚反应。
:“皇家之事岂是你们这群酸腐书生可以妄议的?”悦之堂大堂门口出现了一个一身淡蓝色衣袍,头上只用一根玉带将如墨的发丝系起,右额撒下一缕碎发、面貌清秀如女子的男子,他背后背着一把短剑,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侠士风范。
他双手交叉而立,神情颇有几分倨傲,举高临下的望着那群正执酒论皇家事务的文人士子。
其中一黑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刚想要站起身来反驳,被身旁一青衫男子制止了。
青衫男子慢慢站起身来,朝那蓝衣男子拱了拱手,温和笑道:“兄台所言不假。是我们冒昧了。”
:“即然如此,那就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话。四皇子乃是皇室之人,身份尊贵,好与不好又岂是你们能妄自评论的?再者,这桩婚事也是公主自己的选择,又干卿抵事?”
青衫男子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尴尬:“公子所言,我们皆已明了。公子又何必咄咄逼人。”
:“即然你们已经明了,那我也不多说了。”说罢他转身往大堂四周扫了一眼,见阮茴衣的身侧还存着一个空位,又是靠窗的好位置,就抬步走到了阮茴衣的面前,没有打招呼就直接坐了下来。
阮茴衣心想这人好没礼貌。
但她面上也未表现分毫不悦。
那蓝衣男子坐下之后朝她咧嘴一笑,笑得温和而无赖:“姑娘不介意我坐到你的身侧吧?”
阮茴衣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什么时候她的装扮变得如此失败了,竟然能够一眼让人看出?
那蓝衣男子笑得更欢了:“姑娘不必惊奇。只因我与姑娘一样。”
阮茴衣这才注意到,原来对面这男子生的也是肌肤如玉,貌美如花,除了那眉宇之间隐隐透出的丝丝霸气,仔细看哪里有半分男子的影子?
阮茴衣不由得一笑,之前的半分不快也随风消逝了:“既然这样的话,想来相逢也是有缘,你也别叫我什么姑娘的了,我叫阮茴衣。”
:“阮茴衣,可是茴香的茴,依恋的依?”
:“不,只是衣裳的衣罢了。”
他点点头:“我叫孙乐,但一般别人都叫我阿月,你也可以唤我阿月。”
:“阿月么?阿月…。我师父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月字呢。”想起又是好半年没有见到过师父,阮茴衣心中不禁一阵想念。
:“那我和茴衣的师父也是有缘了。一直坐在大堂里也无聊,不知道茴衣现在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呢?这城中我已经看了无数遍了,没什么好玩的了。”阮茴衣撑着下巴,恹恹道,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毫无兴致。
孙月闻言不禁一笑:“这城里的地方茴衣都去过?恐怕没有吧?”
阮茴衣疑惑的望着她,咕哝一声:“哪还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孙月倏尔靠近她,朝她神秘一笑:“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