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围场之外皇营之时,正是烈日当空之时,狩猎大赛还未曾结束。
楚皇最先收获了一车马的猎物,然后不再狩猎,而是在皇营之中小憩,等待着各方狩猎者的回归。
赵千叶未曾向楚皇展示他的猎物,领功邀赏,而是带着阮茴衣和那受伤奄奄一息的大雁直接回了自己略微简陋的营帐之中。
皇家狩猎虽备不时之需带有几名随行御医。
但御医大多不精通与鸟兽之术,且宫中御医大多心高气傲,专为皇室诊脉的他们又怎能甘愿为区区鸟兽诊治?
但此处距皇城繁华地段数百里,去皇城寻一兽医实是不可能之事。
赵千叶也只好谎称是自己负了轻伤,寻人找了军中一名富有盛名的走医来。
御医不多时便缓缓来到营帐之中。
不同于大多数御医的老态龙钟,这名御医倒是生的唇红齿白,样子白净,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微微朝赵千叶施了一礼,不紧不慢的问道:“请问将军伤着哪里了?”
赵千叶也朝他抱一拳,施以江湖之礼:“太医,此处并无人受伤,只是我蓄养的鸟儿受伤了,一时心急,才谎称是自己受伤了,还请太医不要怪罪,替我看看这只鸟儿。”
那御医也不恼,反而带着淡淡的微笑。
若是换了平常那些年纪长些,最有资历的太医,碍于赵千叶将军的面子,他们绝不会甩袖离开,或是表现任何不满,但多少心中也会有些郁结,认为赵千叶是对他们一种轻微的侮辱。
而这个御医则不然。他不仅云淡风轻,还胸有成竹,仿若心中怀有锦绣。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桌案前。
受伤的大雁合拢着翅羽微缩着身子皱成了一团。它轻微的抽搐着身体,眼睛紧紧闭着,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但那还轻轻抖动着的胸脯,证明着它仍然活着。
御医稍微观察了大雁一眼,什么也没说,从药箱里掏出一瓶药剂,轻轻敷在大雁中箭伤的伤口上。
那是具有麻醉效果的曼陀罗散,若是不麻醉这脆弱不堪一击的生命,它随时可能因为疼痛而死去。
涂好药止好血之后,他带上手帕轻柔的为它拔箭,不知是否是因为疼痛,原本紧闭双眸的大雁突然睁开双眼,扯着嘶哑的嗓子狠命的哀鸣了几声。
不复平时清脆的鸣啼声,此刻它的嗓音喑哑粗噶得像刀子磨过石磨发出的尖锐摩擦声,紧紧的振动着在座人的耳鸣。
一个细小的身影从帐篷帘缝之中飞快闪入。
那是受伤大雁徘徊不去的恋人。
它穿过树林溪流,穿越人山人海,穿过刀枪剑影,穿过生与死,依偎在它的身旁。
它低头轻柔的交缠着它的脖颈,满是依恋。
太医见了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大雁果然是忠贞之鸟,想必这就是它的伴侣了。”
他细细望了它一眼,喃喃道“不过似乎情况也不太好,让我来看看。”
他抓起大雁仔细观察了一番,大雁也安静的没有反抗。
他放开大雁,转身对赵千叶道:“这是只怀了孕的母雁,想必是飞的太久劳累了,不过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而那只大雁,箭已拔出,待我给它上些药,好生照料着,至少也不会死了。”
他给大雁敷好药,又将剩下的一些药交给下人,便自行离开了。
阮茴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雁没事就好,不过这只母雁该怎么办?”
:“即是你救的,那便归你照料。”赵千叶淡淡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营帐。
:“我…。。”阮茴衣无奈的扁扁嘴。
随后的几天,相府的下人们都发现大小姐的院子里多了两只悠闲盘旋在低空的鸟儿。
这两只灰色羽毛小眼睛的家伙,正是茴衣从围场救出来的两只大雁。
母雁因为怀着幼崽,所以金贵得很,阮茴衣天天叫下人磨了精细的粮给它们吃,唯恐它们稍有不如意而有个好歹。那只受伤的大雁看起来也似乎好了许多,暗灰色的小眼睛里也满是兴致。
那只母雁产下了她的小崽,两只脏兮兮的毛茸茸的东西偎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眼睛还没有睁开却在拼命的抢夺着母亲怀里的温暖。
刚产完小崽的母雁偎在另一只大雁的身旁,那只大雁亲昵的舔着它的毛发。
只是没有让阮茴衣料到的是,就在她以为大雁快要痊愈的时候,那只受伤的大雁突然的死在了院子里的草堆上。
前一秒还活生生的大雁,下一秒就变成了死物。
她也叫城中的兽医来查个好歹,那兽医只是摇摇头,说大雁之前受过重伤,重伤本就折磨的它奄奄一息,如今又惯它飞翔,早就是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了。
她也只好叹息,让下人将大雁的尸首埋在城外小树林中山坡上,为它立个冢,也算死有所得了。
第二天那只母雁也一同消失了,没有任何音讯,只留下两只孤零零嗷嗷待哺的幼崽。
阮茴衣伫立在庭院中,也知道母雁必然是随那只大雁而去了,而独独留下它的两个幼崽。
阮茴衣忍不住哀叹一声,她悲剧的养宠物的生涯也从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