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赔?本少爷这块玉佩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这穷书生能赔得起吗?”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阮茴衣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自觉的向着假山那边走去。
忽又听得一道温雅的声音,不愠不怒道:“若是论它的价值,在下不能还清银两,但在下也许能用他物来抵,只是看公子愿不愿意了。”
虽未见其人,阮茴衣却可以想象得到拥有此声音的主人必定是十分儒雅之人。
阮茴衣渐渐走近,小荷也跟了上来。
阮茴衣往假山后望去,只见一华衣公子手中执着一把画扇,另一只手悠闲环在身后,挑眉冷眼望着面前那一身布衣儒衫、发带束冠,眉目清朗的少年。
少年神情淡淡,不怒不恼。
阮茴衣仔细的打量了华衣公子几眼,竟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竟是当日在悦之堂妄想调戏宜淸的那什么礼部侍郎的儿子李欢。
这个人敢在酒楼中明目张胆调戏良家妇女,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和那少年起争执,多半是他没事找事。
李欢不经意间转头一瞥,在见了那道碧绿色的身影时,差点看得眼睛都直了。
虽然她蒙着面纱,但是也依稀可以看见她美丽的轮廓,而且她的那双眼睛,想月亮一样清冷,而美丽,她的身形和气度也不是寻常庸脂俗粉可比拟。
李欢忽然想起传说中的相府小姐,相貌倾城而善才艺,想必面前之人就是相府唯一大小姐阮茴衣了。
李欢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小荷一眼,在心里暗暗忖度着怎样给她留个好印象。
他虽然有些好色,行事有些不拘礼法,但也不是傻子,知道在相府小姐面前不能表现得失礼。
:“在下虽心中甚是惋惜,但也知你此时窘境,此事便作罢了吧。”李欢挥挥扇子,大度的说道。
少年不可察觉的轻皱了下眉,知晓面前之人只是为了做戏给相府的小姐看,遂道:“公子不必如此,既然是在下的过错,那这笔账必须记在在下的名下,只要在下一凑够银两,便立马赔给公子。”
李欢略带鄙夷的轻笑了笑。
景姚不过一穷酸书生,拿什么来偿还他那价值连城的玉佩?不过相府小姐在此,他自然不能失了风度,因此他未曾说任何反驳的话,只是轻轻一笑:“如此,甚好。”
他又转向小荷,人模狗样的施了一礼:“在下礼部侍郎之子李欢,拜见阮小姐。阮小姐,在下初到阮府,对贵府还不甚熟悉,阮小姐可否带在下在阮府游赏一番?”
微垂着头站在小厮身侧的景姚此刻抬起了头来,不经意间望见了那亭亭立于院中蒙着纱巾的身影。
但见她肌肤如脂,面目如玉,云髻高簪,形容如柳,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一袭碧色水烟裙带着长长的裙裾,仿佛流云之飘逸。景姚静静的望着小荷,不禁微微失神,这一刻仿若天地之间,他的目光里,只剩下了她。
阮茴衣皱了皱眉:“李公子怎的这般无礼;我家小姐未经老爷允许怎能与陌生男子私游,莫不是公子想坏我家小姐声誉?再者,小姐是奉老爷之令赶去前厅,只不过听见此处大声喧哗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小厮,想教训一番而已,却不想了是李公子,不过既然没什么事,小姐也该走了。”
李欢知道阮茴衣是在骂自己,脸立刻拉耸了下来,但还是忍住没有生气,他朝小荷施了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小姐,希望小姐不要在意才好。”
小荷捂嘴轻笑了笑:“无碍。”
阮茴衣碰了碰小荷的衣袖,小荷遂向二人告辞,带着阮茴衣袅袅婷婷的离了。
前院之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阮茴衣与小荷坐在前堂纱帘之后,细细观望着堂前次序坐着的王公贵族。
纱帘内的人可以将纱帘外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纱帘外的人群却无法分辨出纱帘内的景象。
阮萧坐在主席上,阮卿坐于他的右侧,前来祝贺的文武百官皆坐于主座之下。
阮茴衣在人群中仔细寻了寻,却没有发现赵千叶的身影。
阮茴忍不住心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前堂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
阮萧在主座上温和的说着些什么,阮茴衣却没有多大的心思去听。
:“小女此刻也在堂中,若是诸位不嫌弃,不如本官让小女为大家弹奏一曲?”
一个温淡的声音响起:“早就听说相府小姐才情冠绝天下,琴艺更是能引来花鸟,此刻若是能够听到阮小姐的天籁之声,那必定是三生有幸。”
在座皆闻声附和。
阮萧挥手吩咐下人拿琴,下人抬了凤尾琴上来。
阮茴衣不禁满头黑线,不过幸好此刻她已然和小荷换了身份,她只是坐在一旁,调皮的看着小荷。
小荷扁了扁嘴,拉耸着脸:“小姐。。。”
:“现在你才是小姐哦!”阮茴衣调皮一笑,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了。
小荷无奈,只好点点头。
下人抬了凤尾琴入帘中,小荷在琴前坐定,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琴弦,柔美的音色从指间缓缓溢出。阮茴衣并不大懂琴,却听得出此乃一曲凤求凰。
阮茴衣微皱了眉头,实在不解小荷为何要奏一曲凤求凰,一曲凤求凰也许恰巧迎合了父亲的心意,可是若是弹出一曲凤求凰,又会给她惹出多大的麻烦,小荷难道不知。
不知多久,一曲终了。
小荷停下手中仍在拨动着的琴弦,她出其不意的跪在了阮茴衣的面前:“小姐,小荷不知为何竟弹出了一曲凤求凰,请小姐责罚。”
阮茴衣轻声叹了叹,然后扶起她:“小荷没事。我不怪你。弹这首曲子恰好也是合了父亲的心意。你快起来吧。”
小荷松了一口气:“谢谢小姐大量。”
帘内一番平静,帘外却是心思各异。
在座个人皆未见过阮家小姐的真容,即是坊间皆传闻阮家小姐貌若天仙,可毕竟坊间传闻不可信,也许丑若钟离也未必有人知道。可在座诸位在意的从来就不曾是阮家小姐的外表和才情,而是她的身份。
身为贵族之后,丞相之女,如此尊荣的身份,足矣配得上天下间任何最优秀的男子。
:“丞相千金果然是名不虚传。”众人皆称赞道。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如此琴音,真让人如山间行走,溪边徜徉,琴声回响,而不绝于耳。””一道清润的声音回响在大堂之内。
阮茴衣忍不住向帘外望去。
好一翩翩浊世佳公子。那男子面若冠玉,眉目清朗,广袖飘飘,腰别玉佩,穿着算不上华贵却透着一股华贵的气质。
他的双眼如同桃花一般多情又仿若一汪深潭一般神秘,若有知觉般望向帘内,仿佛能够透过帘子看清帘内二人的神情。
阮茴衣垂眸,这男子他从未见过。但想必身份不低。除去阮氏与赵氏,京城三大士族便只剩下皇后的母族夏侯氏了。
而此人应属夏侯氏,看起来在族中身份还不低。
而夏侯一族,青年才俊中最惹人注意的莫过于夏侯家嫡系的二公子夏侯荀了。
阮茴衣猜得不错,此人正是夏侯家嫡系二公子夏侯荀。
阮萧深深望了夏侯荀一眼,此人,不简单。
宴会渐渐进入尾声。
阮茴衣细细望了阮萧一眼。她突然有些猜不透父亲此刻所想。父亲似乎并没有为她定一门亲事的打算,可今日要她出面又实在令人费解。
:“小荷,今日所请的人是不是多为文臣?”阮茴衣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小姐,据小荷所知,并非如此。今日请的宾客只不过是文臣居多,而在京的武将也大部分在邀请之列。”
:“有武将么?”
:“对阿。阳城钱将军,灵都孙将军都在被邀之列…。”
:“是么?那名满天下的赵将军呢?”
:“小姐,原来你想见赵将军阿,你直接说出来就好了嘛,干嘛绕一大圈。”小荷笑嘻嘻的调侃阮茴衣。
阮茴衣白了她一眼:“谁说我想见他!。。。。我只是,好奇而已。。。”说完阮茴衣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
:“赵将军不来,也许是因为他刚刚还朝,圣上还没有为将军接风洗尘,将军不便轻易见客吧?”
:“也许吧。”阮茴衣扁扁嘴,撑着下巴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