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延安郡王王府,贾迪来到开封府衙,递上自己的名帖。不一会儿,便被仆人引进书房。坐在太师椅上的蔡京站起身,笑呵呵的向贾迪打招呼,一叠声的吩咐下人上茶。
贾迪自从搞了一个御赐戏剧宣演之后,宋神宗非常满意,命令蔡京也参与进戏剧社的运作当中,行督导之责。不但贾迪和蔡京平时“共同创作”呈给的喜剧什么的照例交由戏剧社的成员宣演,同时蔡确一帮人组织编写的宣传新法的戏剧也由蔡京交与戏剧社成员,组织他们在民间演出。由于采用了贾迪的建议,注重了戏剧的情节性和语言特色,这种政治戏剧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加上蔡京,利用开封府的官方力量,有奏请宋神宗减免一半照例该戏团交由朝廷的资军费用,间接降低了“门票”。所以,一个剧本编出来,在汴京一上演,也算是场场爆满。
贾迪坐下之后,和蔡京商讨了一下剧本,突然想到军中基础教育的事情来,便问道,“这枢密院前段时间曾命人送来教案让看看,我仔细浏览了一下,写了个意见稿,附在后面,送了回去。不知道,如今那边搞得怎么样了?”
蔡京听了,放下手中的剧本,“枢密院的事情,我们是难以插手的。据我所知,枢密院后来印了几册,然后发了下去,命各军参照着编印宣讲。”
贾迪一听,便知这韩大老爷在敷衍了事。印了几册,让下面的人参照着自己去编印?不说别的,这种花银子的事情,下面喝兵血的,鬼才会放在心上!但那点建议和措施,原本就很肤浅,自己也不指望一时半会对军队什么影响。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提供足额的教案,又是让下面自行组织,看来是不会有开封府这些勾栏热闹哦。”
蔡京笑眯眯的望着贾迪,“子虚也不必为此事费心,这样才有对比嘛。”
贾迪听了,也是笑眯眯,“大人不但要署理府衙事务,还要督导戏剧宣演,可谓劳苦功高啊,圣上肯定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好嘛,你蔡京把督办戏剧社也当作了一种逢迎的手段,那就以后就叫你多干点活!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蔡京摆摆手,“要说到戏剧,我只不过是代表开封府照应照应。其实,这大多是子虚的功劳啊。”
贾迪忙说,“戏剧社也好,狮子山也好,这些要没有大人和开封府的全力支持,怕是干不出多少成绩来呢。”
蔡京又是摆摆手,“子虚,不用和我客套了。我们还是来谈谈剧本吧。嗯,写了这么久的剧本了,我看全都是说要变法维新,却没有涉及到当今具体的新法上来。蔡大人他们,还问过我呢。我能怎么回答?这开封府事务繁重,我哪有时间一个人完整的写出一个剧本来?子虚在是狮子山又忙着学院的事情,也没有时间来研究这具体的新法,。”说罢,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神情。
贾迪知道,蔡京这是在询问自己。的确,到了现在,自己写的剧本全都是宣扬变法的,当初提的阐释新法,自己却一个剧本也没有涉及到。究其原因,除了对于新法具体的条例什么的没有研究之外,自己其实也不赞同这一套新法措施,或者说不赞同这般推行。错的就是错的,解释一万遍,还是错的。难道要自己忽悠老百姓,颠倒黑白,为恶法百般粉饰,替浊吏巧言开脱?贾迪当然不会说实话,在那里打哈哈,“哎呀,还是大人体谅在下。学院现在几十号人,就我和无证大师在那里充作教员。无证大师除了教书,别的一应事务又都撒手不管,都落在我的肩上,还要留意着商学堂和工学堂的事情。就是这几篇剧本,也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勉强拼凑出来的呢。”
蔡京明知贾迪没说实话,也不说破,从从书桌上抽出一个册子,递到贾迪面前,“蔡大人那边已经在着手编写阐释新法的剧本了。昨日,刚完成一个,我着人抄了一份,正要派人送到狮子山呢。”
“哦,是关于那部新法的?”贾迪一边接过来,一边问道。
“子虚先不要打开,猜猜?”蔡京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贾迪看着一脸深意的蔡京,心中一动,“莫不是免役法?”
“哦,子虚何以如此肯定?”蔡京颇为惊讶,显然贾迪所料不错。
“听说,这常平、免役皆出自蔡相之手,所以在下就胡乱选了一个。”贾迪不动声色的答道,一边暗想,该不会是蔡确知道了黄州有人“攻击”免役法吧?
翻开剧本,贾迪细细一看,不由差点笑出声来。剧本名为《李二还俗》,写一个名叫李二的庄稼汉,因不堪州县沉重频繁的劳役,削发为僧,躲进寺庙,后来官府施行免役法,李二因为家穷,按照标准只需缴纳极少的免役钱就可有免去诸多劳役,是以欣喜若狂,当即还俗。姑且不论出家还俗,是否有点离谱,就算是艺术效果吧。那后面就比较搞笑了,剧本结尾写道,因为有了免役法,李二得以安心在家耕种,生活日渐殷实,第二年便娶妻得子,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蔡京见贾迪脸色有异,问道,“怎么?子虚,这出剧本如何?”
贾迪顿了顿,笑着说,“我发觉翰林院的大老爷们也越来越会编戏了。有才学的翰林学士就是不一样,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这出剧本,事例典型,很有说服力;情节曲折,很有感染力。”
蔡京虽然不知道“编戏”一词在后世的妙用,却也知道贾迪心中肯定还是有一些想法,便缓缓说道,“这个剧本,我昨天看了好几遍,确如子虚所言,以小见大,极具说服力。但有点稍嫌夸张,怕是旧党一干人看了,从中挑刺呢。”
“恩,剧本为了突出免役法,在文中李二将所有的际遇都和免役法联系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是这中间还可以加点别的次要一些因素?”贾迪见蔡京这么上心,收起了奚落之心,一边想一边说,“这些因素虽然与主旨无关,却可以使整个事情显得更加完备,更加真实,不但不会削弱免役法的作用,有可能还会起到烘托的效果。这就好比,书法中的藏锋、留白,若是一味的涂抹,反而达不到应有的艺术效果。”
蔡京听得贾迪最后居然还说到了书法,眼睛一亮,“呵呵,想不到子虚也专研其书法来了。”贾迪赶紧说道,“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在下哪敢班门弄斧。只是和大人相处久了,大人平时关于书法的言论,在下倒是记得不少,今日是随口背出来罢了。”
蔡京知道贾迪的书法臭得很,自己曾经提点过几次,但贾迪都是口头唯唯诺诺,下笔依然是惨不忍睹,也不多言,拿过剧本,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子虚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明日,我便去见蔡相,着人修改润饰。”
贾迪一时兴起,便说道,“适才看到剧本结尾,在下不由想到了家乡的两句顺口溜。不知道加上去,好不好。”
“哦,说来听听。”蔡京合上剧本,听贾迪又有什么绝妙佳词。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贾迪,捏着嗓门,学着后世电视机里面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