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民义学堂正式成立那天,狮子山头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不但濮阳郡王等一些宗室成员着人送来贺词贺礼,就是京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多半有所表示,至于那个什么汴京戏剧社等就更不用说了。贾迪大吃一惊之时,想了想,却知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这个义学,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宋神宗赵琐的意思,而且“领头”的又是延安郡王,这些官员无论大小,不分新旧,着人来狮子山“捧捧场”,那也是情理之中。
忙过这一天,贾迪和无证领着那些学员和一些打杂的,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将学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义学堂才开始进行教育活动。第一期学员总共四十人。这其中有一大半来自于学堂附近,尤以狮子山近水楼台先得月,符合条件的几乎都来了,其余的,则是来自汴京城内的贫苦之家,特别的是还有三个流落街头的孤儿。贾迪和无证大师通过简单的考核,将其中曾经在什么县学或私塾里念过书的,计十六人,编为大班,由无证负责授课;其余的二十四人,编为小班,由贾迪负责。当然,一应的教学模式,都参照黄州白话堂。
话说宋神宗令贾迪筹办义学堂,又在朝中下令编写关于新法的戏剧,以及“军事基础教材”。因为这些都是一些“文字游戏”,加上贾迪的那个御赐戏剧宣演活动的一番造势,朝中众臣倒也不曾反对。
此刻知枢密院的长官,也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韩缜。同时,还有户部尚书安焘同知枢密院。就在狮子山义学堂开学的第四天,这边的枢密院便把这个白话版的《大宋军队宣讲集》弄了出来。这韩缜,找到那安焘,手拿着那份手拿着这份薄薄的,如同街头话本一样的宣讲集,轻轻摇了摇,苦笑着说道,“安大人,这便是圣上要的宣讲集。”安焘接过来,略微翻了翻,“圣上命人编写这军队宣讲集,其圣意是好的。但军中事务繁忙,军士们日夜操练、巡逻,恐怕不会有多少闲工夫来听这个吧?”
这韩缜,出自北方豪族,乃是个大大的保守派,平时对这新法颇有微词。要不是觉得编写这闲时宣讲的教材是个小事,说不定当着宋神宗的面就要说什么“军务繁忙”之类的婉转拒词。此刻,听了安焘这么一说,“大有同感”,叹着气说道,“安大人,说的极是。那些个军士都是舞刀弄枪的粗人,有了闲工夫,都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听听小曲倒有兴趣。可有谁会来安心听这什么宣讲呢?”其实,韩缜还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压根都瞧不起这种用白话文写成的“鄙俗”之物。安焘想了想,“大人老成谋国,下官也由此思虑。不过既然圣上已经有旨意了,这宣讲集又编了出来,不如就照例写道谕令,发下去便是。待过些时日,再根据下面的简报,据实回奏便是。”韩缜看了看手中,“就如此吧,韩某掌管枢密院,处理的是军国大事,却没曾想会弄这些。但愿下面的将士,不要笑话。”“哪里,大人忠君爱国,此番秉承圣意,操办军队教育,也是职责所在,情理之中啊。”安焘答道,“不过,大人。据下官所知,此乃那个最近在京都大出风头的贾迪提议。这个宣讲集只是一些最基本,最浅显的东西,算不得什么机密。大人何不将此,送到狮子山,让他看看,提点建议。”韩缜不由冷笑一声,“这个还需他来指手画脚?”安焘却道,“大人既然不看好此事,何不索性将此事‘推给’那贾迪呢。再者,此人虽无一官半职,但确实有些才学,又以编戏剧的缘由,颇受圣眷。大人派人去狮子山征询一下建议,稍加示好,岂不是一举两得?”韩缜心中一动,又想到如今兼着那院长的延安郡王赵煦,这可是有希望“上位”的主,默想了一下,“贾迪对于白话文的运用颇有心得,这样吧,是不是派一名宣讲集的编写人员前去狮子山。”安焘连连点头。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方才散去。
韩缜和安焘在枢密院谈论这军中宣讲集。那头的蔡确和章惇也是为了编写宣扬宣传新法的戏剧在费工夫。因为这贾迪的御赐戏剧宣演在京都搞得是热火朝天,名利双收,蔡确等人对这个新法宣传戏剧是相当重视或者说寄予厚望。蔡确和章惇,亲自给戏剧的编写拟定了大纲、章程和要求,从翰林院挑选了一批支持新法、文笔出众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专门编写戏剧。每天,蔡确和章惇等人都要过问此事。这些戏剧,按照贾迪托蔡京提的建议,大体分为三类:一类宣扬变法的思想,一类侧重宣传各项新法的大概内容和具体好处等,一类,则是宣传变法名人志士。这个就不同于那个《大宋军队宣讲集》了,内容较多,牵涉较广,又没有现成的旧例可以遵循和模仿。那些个翰林学士,身份“高贵”,虽然对编写戏剧有点“感到委屈”,但朝廷的旨意,在宰相大人的督促之下,倒也尽心。无奈,写戏剧和这写官样文章或者诗词歌赋不同,重在一个吸引普通的大批观众。那些翰林学士,虽也知道要采用一些白话文什么的,但写起来总觉得别扭。是以一开始,这项活动进展很慢,直到贾迪和蔡京帮着修改了几次,情况才逐渐有所好转。
一日,贾迪在学堂的“藏星楼”上,和时常前来狮子山的蔡京,又聊到了编戏剧的进度问题。贾迪问蔡京,“大人,不知道这宣扬新法的戏剧,现在编得怎么样了?”蔡京叹道,“蔡相将人手按照子虚的提议,分成了三组。每组专门负责编写一种类型多的戏剧。前日,我处理完开封府的事务,去看了一下。听说每组都出了一部戏剧了,已经呈到圣上那里去了。”哦,贾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有点慢。宋神宗给自己下令筹建义学的当天,就命令编写新剧,现在这狮子山的觉民义学堂都开课一个月多了,翰林院那帮笔杆子才弄出一部。想了想,贾迪问道,“不知,这编好的戏剧,是以何种形式先请圣上过目?”蔡京答道,“文稿,如果是实际演出,那还要命人排演,恐怕圣上等不及。”贾迪说道,“那些翰林学士,估计先前都没有写过戏剧,所以虽然尽心尽力,但因为要吸引观众,讲求生动活泼,贴近生活,贴近民众。写了上千字的稿子,往往要推dao重来。是比较难,比较慢。不如,请一些出名的演员来,每编写一段,就让那些演员根据其多年的表演经验和当场演练。这样,可以立即实时予以修订,保质保量。而且,每编完一部,排演也差不多好了。”“妙哉!京回去之后,即刻向蔡相转呈子虚的妙计!”蔡京在一旁,拍手笑道。
这蔡京自从“参与”了贾迪为宋神宗编戏的活动之后,在御赐戏剧宣演开始之时又在开封府积极协助。贾迪“推荐”其加入编写新法戏剧的期间,在宋神宗态度基本明朗的情况下,蔡京独自上了一个札子,结合贾迪的那次谈论,也谈了一下白话论理的好处。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是颇为宋神宗所留意。
而其他一些大臣,见此情况,又看到濮阳郡王的暗中“赞许”,延安郡王赵煦的“介入”,对贾迪这个看来没有“威胁”的永远的布衣暂时也是都有示好之意。就连蔡确等人,原本不欲贾迪参和“新法编戏”一事,最后商议了一下,也默许了蔡京的“架桥铺路”的作用,对蔡京转述的意见和建议也时有采纳。
贾迪没想到,当时一个“明哲保身”的举措,反倒使自己居于一个左右逢源的位置。暗道侥幸的同时,贾迪和无证大师在义学堂“安心”的教起书来,闲时就玩山游水,谈佛论道,不亦乐乎。戏剧社又有高瑞纯在张罗。是以,除非有人前来主动提起,贾迪从不对外发表关于时政的看法;除了要觐见圣上之外,贾迪从不下山,连濮阳郡王王府也不去了,有什么事情,也是派人书信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