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叔麻天成,名声大噪,成为小镇乞王,一下子成了麻爷。那些被小鬼子汉奸敲诈勒索过的商号店铺,把整沓钱送到西山关帝庙。小城酒楼、茶肆对乞王麻爷竞相款待。这一天,麻爷在福盛园豪饮,见一妇人怀抱少婴乞讨至酒桌前,麻爷仔细一看,认得是当年赏他酒,送他猪蹄的那位好心的大姐,仙客酒店的女掌柜立刻起身:“大姐,你这是做甚?”
大姐立刻潸然泪下,诉说起丈夫倪金龙一赌成瘾,不能自拔,将家中积存尽数输光,又赔进一爿酒店,还欠下一屁股赌债,被逼无奈喝卤水亡命,已过二七了。
乞王麻爷听罢,怒发冲冠,连连灌了几口酒,说一声:“大姐你在此稍候。”转身冲进厨房,拿出一把剔骨用的牛耳尖刀。别进腰里,直奔小城赌场。
赌场是随鬼子迁来的朝鲜人白万金开的,他凭着几个黑钱,又仗着手下几个狗腿子,肆无忌惮,诱无数人进赌场。许多人倾家荡产,百姓无不恨之入骨。
麻爷走进赌场,正碰上老板白万金。白老板金鱼眼一眯:“来一局?”
“当然。”麻爷回答得干脆。
“押什么?”
“你要什么?”
“什么都要。”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麻爷“噌”地从腰间抽出尖刀,但见寒光刺眼。白老板打了一个冷噤:“你,你要行凶?”
“别怕,不动你半根毫毛。”麻爷说罢,挽起裤角“唰”的一声从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随手扔在赌案上,“我就赌这块肉。”说着两眼冒出火辣辣的凶光,直刺白万金苍白的脸。
白万金脸上拧出一丝冷笑,伸手夺过麻爷手里的尖刀,在酒碗里一搅,也挽起大腿,在厚厚的大腿上割下更大一块肉来“啪”地扔在赌案上,一脸冷傲,将尖刀丢在案上。
众赌徒嗷嗷哄叫,为白老板喝彩,五、六个赌场保镖分立白万金左右,为他助威。乞王麻爷鼻子里“哼”一声,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喝了一口“噗”地喷在左手上,右手拿起尖刀,一节一节地削左手的食指。食指削完,又伸出中指,开始一节一节切削起来。
白万金看着看着从额上沁从汗水来,汗珠越来越大,双腿也开始抖颤。麻爷只斜了一眼白万金,眼睛又移到血淋淋的左手上,如在欣赏一朵盛开的玫瑰,又一节一节地削自己的指头……
白万金“嗵”地跪倒,被乞王一把揪起,正告道:
“听着,被你霸去的酒店,立即奉还给人家。”
“倪金龙所欠赌债,由我全数结算,到西山关帝庙索要。”
白万金拼命摇头:“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麻爷又狠劲一揪白万金的衣襟:“从现在起关掉你的鸟赌场,不然小心你的吃饭家伙。”
“是,是一定关掉。”
“好,留你一条性命。”麻爷说完收起牛耳尖刀,走出赌场,直奔“福盛园酒家”,见到仍在那里等候的女掌柜,说:“大姐,明天你回自己的小酒店,照常营业。”
女掌柜刚要下跪,被麻爷一把拉住,重新安顿入座,喊:“店家兄弟,再备一桌上等酒席,我要请这位大姐吃酒。”
小城赌风禁绝,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都尊称乞王麻爷为“小城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