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和海洋一样有着无与伦比的磅礴气势,无论看沙,还是看海,都能扩展一个人的胸襟。但是无论你是跳海还是进沙漠,都差不多是扯着阎王爷鼻子撒野。
我们的干粮和水原本可以支撑的更久一些,却因为多了一个计划外的杨广,所以……
我们跟着孔明灯往北走了一十一天,很庆幸我们真的没有绕回原处,但放眼望去却还是一片无边的黄沙。
杨广这个人性格很复杂,接触久了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人格分裂。
据陆判所说他活到最后已经是神憎鬼厌,所以自打下了地府就一直在十八层地狱里轮番受刑,一楼拔舌千回,二层剪指万次,三层铁树剐身、蒸笼、铜柱、刀山、火海……他愣是一声不吭保持着嘴角下撇的特殊微笑。
我开始听说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我知道假如一个人有着念想、有着惦记,那么苦的也是甜的,硬的也是软的,疼痛也是舒爽的;倘若这人要是没有了想法、没了精神支柱,那就是给他天天锦衣玉食他也如同嚼蜡。
可苦就苦在阎王爷送他上来的时候也没绝了惩戒他的念头,为了让他在沙漠里受点罪,竟然塑了他原来的肉身!既然是肉体凡胎那他必然要吃要喝,更另人头痛的是这家伙原本就是个败家子。
在走到第四天以后我和陆判就会隔三岔五的把他摁沙堆里揍一顿狠的,可不管你再怎么收拾他,他还是会大吃大喝,完全不懂得储备,到了最后竟是趁我们睡着时偷了一大皮袋水去,喝掉了大半,竟还拿剩下的一半洗了洗脸!
我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当我发现那件事时开始起了一个念头:假使哪天断粮断水了,我就活吃了这个败家的玩意儿。
我看过陆判当时的眼神,也看到他当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坚信俺俩考虑的是同一个想法,我很欣慰,我们还有最后的粮食—-杨广。
又再是三天之后……
水只剩一袋,粮只剩一天。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萧乐乐,但是我却偏偏在这个傍晚看见了她!
原本我们是跟着远处天空那个白色的小点儿赶路的,但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三双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同一个沙丘。
我可以断定坐在沙丘上的女人是萧乐乐而不是高兴,我对她太熟悉了,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是在眨眼之前才发生过。
陆判用胳膊肘子捣了捣我,声音有点虚虚的:“你,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回答他的不是我,是杨广。
“海市蜃楼,一定是海市蜃楼!”我大力的挥了挥手,想要告诉自己我已经饿的发慌头晕了。呵呵,在这个时候能想起她,我还真是不容易。
我发现身边的陆判和杨广已经失了魂魄般的朝那个沙丘走去,心下觉得有一丝不妥当,到底是哪里不对头,我也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沙丘上的萧乐乐竟是冲着我招了招手,她没有在笑,而是一脸的哀怨,那个表情我很熟悉,就和她离开我们俩的家时是同一个表情。
我开始心疼,心疼的想死,于是我跟着走了过去。
当时我已经再也想不起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更别说想不到哪里有些不对头了。直到在距离她大约四、五米的时候,我听到身前的陆判、杨广二人同时呼唤出口。
杨广唤的是“娴儿”!
陆判叫的是“萧娴”!
我猛的一个激灵,想起陆判无论是对萧乐乐还是对再世为人的高兴都不大感冒。那他现在的表情为什么却像是条发了情的公狗!还有杨广,看到我女人他却为何叫出的也是“娴儿”……
除非……除非我们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站住!”我大喝一声,同时伸出双手去抓两人的肩膀。
陆判吃了一惊,回头瞪大了眼珠;而杨广却像是疯了一般不退反进,顿了一顿却口中大叫“娴儿”狠命朝沙丘冲去。他冲出的力道很大,甚至把原本停住的我和陆判也连带性的扯出去好几步。
就是因为这好几步,我赫然发觉脚下的沙地猛的一松,好像被人抽去了实地。左右两手分别仍抓住陆、杨两人的肩膀一起径直坠了下去。
在脑袋落下地面之前我发现沙丘上哪里还有萧乐乐的影子,甚至那沙丘的形状也和刚才大相径庭。
……
……
大约也就是半分钟的样子,我一屁股摔到了软软的沙上,同时听到身前“扑扑”两声,陆、杨二人跌了下来。四下漆黑一片,我再抬起头来也还是见不到一丝光亮,哪里还有刚才跌落的洞口!
“老陆?”我试探着去叫他,黑暗中感觉声音瓮声瓮气的,就像是对着罐头瓶子说话一般。
“嗯!”陆判回应,声音也是那般瓮声瓮气。
“开灯!”我伸手去摸裤子膝盖处的口袋,掏出了微型手电筒,拧着它的同时陆判的电筒也点着了。
吓!!!
我们被装进了泡菜坛子?
四下打量后我发现我们仨所处的空间很大,却很诡异。严格来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分清楚方向,因为周围根本是圆的,压根儿就没有四壁之分,那情形确实就像是个大号的没有口坛子,只是周遭全是被刮的平整的沙墙。用手摸一摸墙上的沙子,竟然是干的!那却为什么能形成这样一个空间?沙子是如何能直立的?
再看老陆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杨广却是沮丧的瘫在地上,两眼发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那情形就像是被人用遥控器定了格。
……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们正在不知所措时一个柔柔的女声仿佛就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惊之下伸腿一蹬一个翻滚朝前滚出了几米,回头蹲踞在地上用手电照到我方才的位置。
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方才在我身旁的陆判却是蹲在原地,眼珠斜斜瞄向我刚才的位置。
“你也听见了?”我试探着问他。
他轻轻点了点头,却也是有些茫然。
“谁?是谁在说话?”我微微扭着脖子,眼珠四下里搜索可能有人的地方。可这个“泡菜坛子”里分明却只有我们三人。
“咯咯咯咯……不用再找了,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出来见你们的,不过不是现在。”那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吃些东西吧!”
我没再回头去找寻,只是暗暗把手伸到背后胡乱抓了几把,但是什么都抓不到。
身前的沙地在她说完以后开始蠕动起来,我轻轻向后挪了几步,一手搭在腰里的匕首上。后退的时候我仍然不甘心,故意把先退后的腿伸的很长,心想也许能碰触到那个说话的女人,结果是徒劳一场。
一个圆骨碌的东西慢慢从沙子里拱了出来,片刻又出来一个。仔细看去竟然是两个真切的土陶坛子。
难道这就是那女人所说的食物?
老实说我们摔下来之前已经是接近断粮了,为了维持的久一点头几天我们根本就没吃饱喝足过,只是象征性的啃几口粮食,喝上几口水,维持基本的体力前进。
我琢磨不到坛子里是否真是食物,但是“食物”两个字对在沙漠里行进十多天的人来说简直太有诱惑力了。我不由自主的把手伸了过去。
“慢着!”说话的是陆判:“你不怕这里面有其它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