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23日,也就是轰炸平海、应瑞两舰的第二天,日军千叶中佐亲率一支庞大的轰炸机群,在两个中队的战斗机护航下直逼平海、应瑞两舰。少佐大岛驾机跟进,两眼不时地扫视飞在左前的千叶中佐,心里一股又一股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味道在翻滚。
昨天告别两个中佐,决定今天9点再次与中国海军厮杀,大岛少佐怏怏地回到卧室,尚未坐定,门外机场上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手榴弹爆炸声,紧接着子弹像炒豆子一样在机场上响了起来。
“快,中国军队攻上来了,中国海军陆战队攻上来了!”门外的乱枪声中有人在呼叫。
大岛少佐一听,拔出飞行员佩带的自卫手枪,快速冲出门,中尉飞行员提着飞行帽、飞行服正背靠门框站着,他大叫:“名古,名古,你他妈怎么堵在这儿?”
名古中尉继续站着,脑袋靠在门框上,不见其反应。大岛上前一推,名古如同一块门板般倒在地上,左耳边血糊糊的一片,右下腮的血朝脖子里流,他的头部连中两颗子弹,看来他是听到枪响,就急忙抓起飞行服企图驾机出击,赶到门口被打死的。大岛少佐来不及多看一眼死去的同伙,正要向基地指挥部跑,千叶中佐与海布中佐迎面赶到了,不等他问,千叶就说:“快,通知飞行员从后院翻过去,进入机场卫队的阵地!中国海军陆战队突袭机场,专门枪杀飞行员!”
“啊”,大岛大吃一惊,“卫队,卫队呢,他们都死光了?”
“正在激战,你快去组织飞行员突出去!”
“是!”大岛少佐扭头就跑。千叶、海布中佐也跟着往外跑!
“王家书,用机枪堵住敌飞行员住的房子,徐述径跟着王家书,其余人跟着我炸飞机去,掩护队的刘一平不能撤,死守阵地,保证我们打掉敌人飞机,消灭敌人的飞行员!”
“是!”刘一平在前面黑暗中回答。
部队按照战场情况突变,本着敌变我变的原则,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方守力在紧急下达命令。
部队分头出击了!机场上的血战更加激烈!
原来,9月22日日军轰炸我海军舰队后,看到舰队官兵英勇作战的激烈场面,在舰上化装成商人的少校方守力决心临时组织一支部队,夜袭日军机场。方守力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他持日军大尉军官通行证赶到机场副官部时,翻译洪勋泽已经关门出来了,一见他来了吃惊地问:“伙计,你怎么来了?”
“杀豺狼!”方守力说着向左右一看,“走,到你房间谈!”
日军翻译洪勋泽与方守力是同班同学,当方守力回国入海军服役时,洪勋泽在日本投靠日本空军任汉语翻译官。日军进攻中国,特别是对我海军、空军、陆军及其城乡展开轰炸后,身在日本军营的洪勋泽日夜不安,他要寻找最佳时机投入抗日阵营。前不久日军调他进入09空军基地时,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前线基地,千叶中佐也告诉他这是围歼中国海军舰队的空军基地,并说他虽是中国人,但在日本生活多年,在日本有漂亮的妻子和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一定要忠于大日本帝国!
看着千叶中佐的凶相,洪勋泽说:“中佐先生,本人虽为华人,但自娶日本帝国将军的女儿为妻后,血管里的血就换成日本帝国的血液了,那颗中国心也换成日本帝国心了。本人身为大尉皇军翻译官,又有日本帝国将军的女儿为妻,就是投向中国军队,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我,一定会处决我的。请长官放心,空军围歼中国海军全力以赴,我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好样的,军人尽天职是不分国籍的!”海布中佐忙从后面走过来说,“你是陛下的优秀军人!”
洪勋泽点头。但是他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却在熊熊地燃烧着!很快,洪勋泽与中国海军陆战队取得联系,并打听到老同学方守力是海军陆战队中的军官,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洪勋泽脑子里形成了。他决心与方守力协同里应外合炸毁日军机场,消灭日军飞行员!
经过五次联络商量,洪勋泽将日军这一飞行基地的兵力、飞行员住地、军官、塔台、卫队、后勤及所有情况,特别是轰炸机与战斗机混停在机坪上、油库紧靠卫队东侧的情况,在图纸上标得清清楚楚。今天因日军损失较大,估计明天会对中国海军进行大规模报仇轰炸。方守力经与总部研究决定,深夜突袭机场,炸毁敌人飞机,歼击其飞行员,支援海军据守长江!
洪勋泽事先将一挺供演习用的轻机枪、两箱子弹悄悄地搬进床下面隐蔽起来,供深夜作战用。
夜,日军已经入睡,只有哨兵在月光下游动。洪勋泽与方守力穿着日本空军作战服走到东门,正站岗的两个日本哨兵忙立正向他俩敬礼。洪勋泽左右扫了一眼,走到两个哨兵跟前,指着其中一个大个子问:“本多酒沼少尉呢?”
“报告长官,本多酒沼少尉正在休息。”大个子哨兵回答。
“我要见他,你带路!”洪勋泽说。
“长官,哨位……”
“小山正美不是在吗?”洪勋泽指着小个子日本兵,“他过去是我的卫队员,你不知道?”
“长官,按军规我俩应该都在哨位……”
“别废话,我们这位长官陪小山正美一会儿,你马上回来嘛。”洪勋泽说完又把自己的日本名字说了一遍,“我是成田利秋长官,小山正美认识我。”
“对对对,这位是成田利秋官长”,小山正美说着忙上前,“我以前给长官当过卫士。”
洪勋泽拍拍小山正美:“好好干,过些日子再调你回卫队。”
小山正美高兴地点头。
大个子日本兵听着只得服从命令,带着洪勋泽顺着一条石头铺成的小道向机场警卫队的宿舍走去。
而机场警卫队小队长本多酒沼少尉,此刻并不在宿舍里,他吃完晚饭,安排好哨位,命令副队长林清六督岗查哨,他自己潜出基地到妓院风流去了,谁知道他心爱的妓女小苹果被一个大尉占有,只好怏怏地往回走。
来到东门他负责的哨卡门口,他朝哨位走去,既不见大个子,也不见小个子小山正美,而是一个中年的哨兵正召唤一队官兵向机场内跑。本多酒沼是一个服役多年的老兵,晋升到大尉后由于两次失职,使五名官兵死于自相残杀,他从大尉降级到少尉。现在他一看一队官兵从机场东门进去,忙跑步冲过去问:“干什么的?”
“海军陆战队的”,方守力操着日语回答,“你是谁,干什么的?”
“这是我的哨门,没有基地指挥官的命令,不准进去!”本多酒沼说着赶过来,“请长官出示证件!”
方守力正要出示伪造的证件时,机场里面枪声大作,并有两颗红色信号弹升空,这是洪勋泽打出来的,是告诉他已经惊动了敌人,立即动手,情况不妙。方守力举枪“砰”的一声结果了本多酒沼。
“打!”方守力命令。
“哒哒哒……”洪勋泽的机枪架在日军飞行员正对面的小房子里开火了。
方守力四下环顾后,带着人直奔机场停机坪,远远的他看到机坪上一架架罪恶的轰炸机、战斗机,他恨不得一跃扑上去将手榴弹扔进机坪上所有的飞机,将所有的日军飞机炸毁,但是一堵火墙压住了正在冲击的队伍,前面两位弟兄倒下了。
“穿过火力网,炸掉敌人飞机!”方守力命令着。
“队长,长官”,爆炸手戴小华爬过来了,“机枪掩护,我从左边迂回上去!”
方守力伏在地上没有立即表态,他观察了一会儿后问:“小老弟,有把握冲进机坪吗?”
“长官,今天来了我就没有想活着回去!”
“我掩护,你上!”方守力说着,奋力向敌机枪火力点投去几枚手榴弹,“快,从左迂回上去!”
具有牺牲精神的爱国士兵戴小华冲上去了。
再说洪勋泽带着日兵大个子,途中狠狠一刀结果了这小子。刚抽回匕首,日军副队长林清六正巧路过,在一丛树下将洪勋泽刺死大个子哨兵的一幕映进眼眶,仔细一看是基地翻译官,忙藏在暗处问:“翻译官,你为什么杀死我的哨兵?”
听到暗处有人恶狠狠地质问,洪勋泽明白遇到了对手,忙一闪身伏地反问:“你是谁?”
“东门哨卡副队长林清六!”对方回答。
“我是翻译官……”
“我知道,你是个中国人!”林清六说完手中的枪响了。
“打!”洪勋泽向枪响处投去一弹,在爆炸声中日军林清六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这一下敌人被惊动了,洪勋泽只好打出攻击信号。
日军守备部队几乎是全体出动,机场四周及里面枪声大作。日军里外无法联络,互相之间打起来了。
“方兄”,洪勋泽赶到方守力跟前,“怎么办?”
方守力向前看了看说:“敌人火力封锁了我攻击机坪的道路,弟兄们伤亡很大,今天这一仗,……”
“我上!”洪勋泽扭身奔去。
“洪兄,你掩护我上!”
“你掩护,快!”洪勋泽顺着一条战壕,抱着炸药包冲向敌机坪。
“哒哒哒……”方守力抱起机枪掩护,将敌人火力吸引过来了。
“哎呀呀……”一个日军号叫着,从背后向方守力杀来。
“哎!”方守力猛地扭头,双手抓住日军刺来的尖刀,日军一看刺刀被抓住刺不中腹部、胸部,又抽不回来,只好咬着牙转动枪刺,方守力的双手血淋淋的,头上大汗淋淋,突然他猛地一拖,那个日军向前一扑,他抢上前一把抱住日军,拉响了他身上的手榴弹。
方守力与日军同归于尽了,手榴弹爆炸的硝烟之中,千叶中佐指挥机场守备部队与中国海军陆战队敢死队展开了激战,由于火力悬殊,敢死队的官兵们全部阵亡了。但是日军上下惊异了。当大岛少佐抱着在激战中死去的日军飞行员,赶到千叶跟前时,他愤愤地问:“中佐先生,守备机场的守备队长干什么去了?”
负责守卫机场的野田大尉愣住了。
大岛少佐指着野田大尉狂叫着:“让他死在这里!”说着朝一个破汽油桶一指。
这些天来,日军守备机场的野田大尉对部下管理特别严格。大岛的亲弟弟在守备队任少尉,由于他失职使机场两部电台被烧毁,是野田在破油桶中装上30公升汽油,又命令士兵将大岛的弟弟捆住四肢甩进破油桶,点燃汽油活活浇死的。大岛少佐眼前回荡着弟弟被活活烧死的情景,坚决地向千叶中佐要求烧死野田大尉。
“处死失职的军官,是对陛下的最好效忠!”大岛对千叶说。
“大岛君,你想报杀你弟弟之仇?”野田大尉问。
“你怎么这样!”大岛少佐怒视着野田大尉,“中国海军陆战队的敢死队都冲进机场了,你这个守备官干什么去了?”
“你率机群出击,今天被击落五架,击伤一架又怎么样向中佐长官交代?”野田在生死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反击,“我今天失职,可是中国人极其勇敢,你不知道?”
“明天,我要炸毁平海、应瑞两舰!”大岛吼着。
“我看你又在……”
“甩进油桶,烧死他!”千叶中佐打断野田大尉的话,并挥手命令,“烧死他,拿汽油来!”
野田咆哮着正要拔刀反抗,四个士兵冲上去拧住他。野田向千叶愤呼:“中佐,请求你……”
大岛扇了他一耳光:“失职的狗!”
“野田”,千叶中佐走过去,“机场是我军的最重要地方,扫荡中国海军、陆军,进占武汉,空军是一支巨大的打击力量。而你自己与女人同居,让中国敢死队冲进机场,使我守备官兵死伤几十人,你这条命还留着干什么?”
“中佐长官,我是大日本帝国优秀军官,在北满、南满、北平、上海战区都是战功显赫,我是由士兵晋升到大尉的,请求你……”
“点天灯!”千叶中佐命令。
野田大尉在狂叫声中被甩进他自己设立的刑具——破油桶中。大岛少佐亲自点燃汽油,野田在油桶中挣扎,火焰吞没了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家伙……今天,千叶中佐亲自驾机来了,他要与大岛一同扫荡中国舰队。大岛的心总算平静了一点,因为处死他同胞弟弟的野田,也被他用同样的方法处死了!
“报告,大岛长官,中国海军平海号与应瑞号军舰出现!”大岛耳机中传来侦察机驾驶员的声音。
“明白!”大岛回答时,忙转过无线电钮,“报告千叶长官,中国平海、应瑞两舰出现,我请求由你督战,我率第四中队攻击!”
“大岛君”,千叶中佐命令,“你率领四中队,轰炸军舰!”
“大岛明白!”大岛拉了下机头,轰炸机向上昂了昂头,他命令,“第四中队跟上,攻击平海舰!”日军轰炸机大队分成两个中队,分别向平海、应瑞军舰展开了进攻,一场大血战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