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木真的去了县交警队,交了钱,报了学开货车的名。一个星期后他就进班了,跟着司机学开车。刘松木非常热爱开车,学得很认真。那时候学车要住驾校,每天训练。刘松木一早就起床了,坐到车上抓摸方向盘,他觉得这真好。摸了一个星期的方向盘,他开始驾车了,教练坐在一旁指导他开车。教练员说:“方向盘要把握好,不要跑方向盘。”
刘松木就把方向盘抓得牢牢的。
教练员说:“你的右脚要做到不在油门上,就在刹车片上。”
刘松木记住了,脚不是在油门上就搁在刹车片上。
六月里的一天,身材高大壮硕的刘松木就雄赳赳地走进了长益市银城大酒店的桑拿中心,李培看见是他,高兴地打了他一拳,“松木是你。”李培大笑着说。
在刘松木眼里,李培变了,从前那一头浓密的黑波浪不见了,剪了光头,因而脸显大了,比以前也白了许多,且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像个和尚。李培穿一身黑西装,手戴白手套,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因此整个人很帅气。刘松木看着李培如此帅气,心里不免有点妒忌,见李培一脸的快乐,就觉得李培过得一定很舒坦。“你在这里还好吗李培?”
李培拍着刘松木的肩,“我好,没什么蛮多事。你呢?怎么跑来了?”
刘松木笑笑,“来找钟铁龙有点事。”
李培很高兴地看着刘松木,“要是你也来做事,我们三个人又在一起了。”
“我也想来,就是不晓得钟铁龙会不会要我。三狗师兄和张兵呢?”
“三狗和张兵今天考摩托车驾证去了,”李培说,嘻嬉笑地看着刘松木,刘松木也嘻嬉笑地望着他,“走吧,我带你到钟铁龙房里去。”
李培把刘松木带到八楼钟铁龙长包的客房里,刘松木从衬衣口袋内掏出个黑本子,那是白水县交警队发给他的实习驾驶证。他拿给钟铁龙看说:“我已经会开车了。”
钟铁龙递了支中华烟给他抽,刘松木贪婪地吸几口,看着他。钟铁龙说:“有了驾驶证,下一步就是搞车了。”
“嗯,我已打听了,红旗织布厂那辆解放牌货车只要一万二千元。”
钟铁龙拿起电话,打楼下出纳员的电话,对出纳说:“你拿一万二千元来。”他突然问刘松木:“一万二千元够不够?”
“可能还要钱搞一下车。”
钟铁龙又对着话筒说:“拿一万五来。”
出纳拿了一万五千元来了,用一张旧报纸包着。出纳走后,钟铁龙让刘松木数一下,刘松木数了,是一万五。刘松木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数钱时手竟有点抖。刘松木说:“龙哥,你真够朋友。哪天,若用得着我刘松木,我刘松木保证为你赴汤蹈火。”
两人从儿时玩到今天,刘松木是从不服输的,儿时打架,刘松木就是输了也不服气,不是说他没吃早饭,就是说自己感冒了或肚子不舒服,总是有借口。今天身材魁梧的刘松木竟张口称他“龙哥”,钟铁龙就看着他笑,想钱这东西既能让人高大,又能让人卑贱。钟铁龙拍拍刘松木的肩,“会有用得着你的时候,不过你还是先老老实实搞你的运输。”
刘松木就表忠心说:“只要你用得着我,我就是把命送了也无所谓。”
李培开口道:“龙哥,我以为松木是来做事的。”
钟铁龙望一眼李培,李培居然也跟着刘松木叫他“龙哥”了,他们可是同班同学啊。读高二时,李培还老师样辅导过他数理化呢。他心里有几分高兴他们这么叫他,这证明他在他俩心中的地位变了,脸上又一笑。“等我的公司发展了,再叫松木来做事。”
刘松木咧开嘴笑笑,“我还真想开车,开车蛮好玩的。”
钟铁龙说:“好好搞你的运输,尽量不要跟别人打架,你的缺点就是爱惹是生非。”
刘松木忙向钟铁龙表白:“龙哥,我现在表现几好的,一点都不惹是生非了。”
钟铁龙看一眼李培说:“李培,你带松木开一下洋荤,下去跟石总说,要他安排松木跟俄罗斯小姐洗个桑拿,账记在我身上。”
李培拍了下刘松木的肩,“龙哥对你真客气。”
刘松木和李培下到六楼,李培在刘松木肩上打了一拳,“你跟牛一样结实。”他再要揍刘松木,刘松木就逮住李培的拳头,李培就用勾拳打刘松木的腰,刘松木闪开道:
“如果是别人我就一勾腿把他的屌屌踢烂了。”
李培哈哈一笑,对走近的石小刚说:“石总,这是刘松木,龙哥的朋友,这是石总。”
刘松木就瞟着石小刚,石小刚伸出手,刘松木与他相握,石小刚说:“幸会幸会。”李培说:“龙哥要你安排俄罗斯小姐给她洗桑拿。”
石小刚握着刘松木的手没松,愣了下,问李培:“哪个龙哥?”
李培一笑,“钟铁龙。”
石小刚望一眼刘松木,觉得刘松木有点土气,但那土气中有一股粗野和凶悍,就把目光落到李培脸上说:“普通房间都有客,你带他进豪华套房吧。”
李培把刘松木带进了桑拿豪华套间里。刘松木一进豪华套间就一脸兴奋,他往绿色的羊皮沙发上一坐,马上又起身进桑拿间看,那带冲浪的浴缸和那张宽大的席梦思床让他由衷地兴奋。他对李培说:“李培,我刚才看见一个妹子好漂亮的。”
李培回答:“这里的小姐个个漂亮,不漂亮的这里还不要。”
刘松木拿出自己买的一包精白沙烟,原是准备开给钟铁龙抽的,因为桌子上、茶几上到处都丢着软中华烟,他就没拿出这包精白沙。他撕开亮纸和锡皮纸,抽出一支递给李培,问李培说:“那这里的妹子都可以搞吗?”
“当然都可以。”
松木就眼睛发亮地盯着李培问:“你搞了几个?”
“我?我们连边都不能沾。龙哥自己都不搞的,龙哥说了,谁搞了谁立即走人。”
有人敲门,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我可以进来吗?”
李培仰起头说了声:“请进。”
门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名金色头发蓝眼睛的俄罗斯小姐。俄罗斯小姐见房间里是两个男人,脸上有些疑惑,问:“我可以吗先生?”
李培起身,“我走了,松木,她问你她可以不?”
刘松木的眼睛直了,他没想到进来的是一位金头发蓝眼睛的洋妞,忙说:“可以。”
李培出门了。俄罗斯小姐关了门,转身对刘松木亲昵地一笑。俄罗斯小姐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用生硬的中国话叫了声“老公”,刘松木觉得很别扭,没动。俄罗斯小姐站直身体,脱去一身白连衣裙,又解下乳罩,于是一对饱满俏丽的乳房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地呈现在刘松木的眼里,把这个在黄家镇长大的男人看傻了眼。俄罗斯小姐笑着脱掉了他的衣服,亲昵的模样拍拍他的胸,转身走进桑拿间,开水试水温。刘松木瞧着俄罗斯小姐的臀部,觉得她的臀部又肥又美,粉红色,好看极了。刘松木脱得精光地走过去,一身激情地用俄罗斯小姐听不懂的白水话发狠道:“老子今天要×死你。”
俄罗斯小姐因听不懂就微笑了下。
身材高大、魁梧的刘松木回到黄家镇再望着老婆时,觉得老婆真不是东西,如果俄罗斯小姐像一朵牡丹,那老婆真像一朵枯萎的南瓜花,既没香味,也没有看相。老婆见他拿了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回来,就讽刺他说:“松木,我不是不相信你,看你以后拿什么还人家?”
刘松木粗着喉咙说:“拿命还人家总要得吧?”
老婆说:“你的命值几个钱?钟铁龙会要你的命?”
刘松木真想给他老婆一巴掌,“你真是张乌鸦嘴,你别的都好,就是这张嘴讨嫌。”
老婆不喜欢欠债,“我劝你把钱还给他妈妈。”
刘松木给了老婆一耳光,把老婆打倒在地。他只用了三成力,老婆就被他打晕了。小松木正在一旁玩从隔壁家孩子手上抢来的变形金刚,见母亲忽然倒地,害怕地哇哇哭了。刘松木望一眼儿子,脾气很大地吼了声:“再哭,老子打死你。”
小松木就闭了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和躺在地上的妈妈。刘松木拿起一只脏碗,舀了碗冷水,泼到老婆脸上。老婆醒了,打了个冷噤,抽搐了下,愤恨地骂道:“畜生。你是畜生,你说过畜生打老子,你今天又打老子,你是畜生。”
刘松木对老婆说:“我说过我不想动手打人,是你自己讨打。”
老婆愤怒道:“畜生,你畜生一个咧。”
整整有三天老婆都不理他。
刘松木摸老婆的奶子,老婆护住乳房,让他睡一边去。刘松木摸老婆的屁股,老婆就起身爬到儿子床上去睡。老婆说:“松木,你这畜生打老子,老子就是不给你搞。”
刘松木眼里出现了那个俄罗斯小姐,就觉得这个世界很大,无须把心放在老婆身上,他大声说:“等我买了车,赚了钱,你请我搞,我都不得搞你了。”
第二天,他一肚子劲地跑到县城里,叫了个专门修汽车的师傅,让他看车。刘松木对那个师傅说:“我想买辆货车,但我不懂汽车,我想请你帮我看下车。”
那师傅是个学修理且热爱修理汽车的年轻人,他一听松木这么说,就开一辆丢在他修车店修理的旧北京吉普,来了。在车上,刘松木问他修了几年车,修车师傅说“我十五岁就开始学修车了”,刘松木放心了,忙拍了下修车师傅的肩道:“我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红旗织布厂的这辆解放牌货车已报停两年了,汽车的外壳都生锈了,轮胎也瘪了气。曾有几个人想买下这辆货车跑运输,但一看这副情形都甩头走了。红旗织布厂的负责人用穿着邋遢皮鞋的脚踢着瘪轮胎说:“这辆车看相是差一点,但应该还好开,它只跑了十三万公里。只是厂里出不起养路费和汽油费,就停了这辆车。”
刘松木问修车师傅:“你看怎么样?”
修车师傅摇着头说:“不行,这辆车最多值八千块钱。”
红旗织布厂的负责人说:“一万二是最低价。”
修车师傅摇头,“这辆车还要大修,要换的东西很多,至少还要修几千块钱才能上路。车厢车头都还要做油漆。最多值八千。”
红旗织布厂的负责人说:“做油漆要多少钱?一桶漆才几块钱。”
修车师傅说:“油漆是要不了好多钱,但要保证这辆车上路安全就要换零件。”
红旗织布厂的负责人也觉得这辆车值不了一万二,就降价说:“可以少一千块钱。”刘松木太想开车了,这辆破货车最终以一万一千元的价格卖给了刘松木。修车师傅拿来气泵,将这辆破货车的四个轮胎的气充足,加了一壶汽油,发动了一气,居然发动了,刘松木就高兴地爬上驾驶室,开着它缓缓驶出了红旗织布厂的破大门。他一上路就按了下喇叭,居然很响,把一只在路旁漫步的母鸡吓得飞了起来。刘松木嘿嘿嘿地笑了,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