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俺怎么会写恶俗情节呢,关于第四节——理曼不管如何温和,如何好相处,他始终是生活在皇家的人;楚风作为一个现代学生,和他比还单纯了一点……阿门!)
楚风手指动了动,剑还在!
啪嚓,啪嚓!皮靴绊着枯枝走了上来;紧握的长剑滴着血,腰上挎猎弓的侍从分开灌木打量着地上的两个少年。蓬松的栗发下一双灰眼睛转动了几圈,随即露出兴奋的笑容。“赞美神!一千块双面小金币到我手里了!”他双眼放光,小心地四下扫视,斗篷下若隐若现黑狼徽记战袍——林地间,山风扬起草叶树枝遮挡住他的视线。
侍从埋下身子要去割理曼的脖子。
而迎接他的是楚风的剑,六指宽的‘裂岩’横扫过来,顺着山风带出‘嗡’的一声。侍从一看就知道楚风不懂剑术,一边用乡间俚语粗俗地骂了句什么,随手将长剑挡了上去……
自以为是的估计很致命,有些人认识到这点时总是晚了点儿——长剑粉碎,手臂骨折,侍从临死的眼神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胸膛上汩汩淌着鲜血的口子,白森的肋骨断口整齐平滑;战袍上的黑狼染红了眼睛,拖着舌头竟然有些嗜血?
楚风吃力地爬起来,手掌上扎满木刺,但他仿佛毫无察觉,一脚踢开侍从的尸体,检查一下理曼的伤口。朦胧月光下,理曼面无血色,伤口周围一片殷红——箭上没毒。
他丛理曼华丽的骑士服上撕下一块,毛手毛脚地包扎了一下对方的伤口。这才搀扶着昏迷的王子朝营地方向跑去,但握着‘裂岩’的右手直抽搐,肩胛上仍传来撕裂的疼痛,也不知道伤口有多深。
“苏——”楚风跌跌撞撞地冲出灌木丛刚想喊,但眼前的场景让他收了口。
营地一片狼藉,已经熄灭的篝火旁躺着三具尸体,都是认识的比米尼亚佣兵,眼神空洞,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口子还在冒着血泡子。他强忍住恶心,环视一周,确定附近已经没有敌人。
目光落到缓坡一侧,给奥黛丝和苏伦准备的草棚坍塌了几处,楚风心中一紧,赶忙跑过去用‘裂岩’拨开坍塌的一角,所幸内部但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
山风越来越强劲,舞动的树枝啪啪作响,林间夜雾被吹散,但草叶尘土弥漫,能见度却更差。楚风明白这儿并不安全,回忆了下苏伦的话,毅然扶着重伤的理曼隐入东边的林子。
夜里的森林阴森可怖,借着朦胧的月光树影憧憧有如幻境,偶尔一声夜枭尖啸也总被咆哮的风声压过。狂风拂得树冠刷刷地晃动,断枝偶尔穿过树干空隙打在他脸上,热辣辣生痛。
楚风摇摇晃晃地走着,尸体上扒来的皮靴并不合脚,踩上松动的岩石就是一阵摩擦,疼得呲牙咧嘴。但真正致命的还是肩胛上的伤口,痛到他右手都快脱力了,失血过多引起的头晕和虚弱症状也渐渐出现。
再走了会,前方几株血木围着的洼地间赫然摆着几具尸体,两个佣兵,其他的大概都是卢卡公爵的人。他也不知道前方是否有危险,但现在回头已晚,只得绕开那些尸体继续向东。
担负着两个人的体重在林间行走,楚风的呼吸渐渐沉了,他眨眨眼睛,视线隐约模糊了些。四肢又酸又麻,总使不出力……求生意志激起的动力随着时间流逝被消磨掉,缺乏锻炼的身体已一点点走到极限。
终于实在走不动了,他轻轻地将理曼半靠到附近的岩石上,自己也贴着坐下,仰起头大口地喘气——身心一阵疲惫,此时就是有剑抵着喉咙他也起不来了。
黑杆羽箭仍插在王子胸口,包扎后依然渗着血,但较开始的时候好了些,也不知道是结痂了还是血快流干了。楚风心急如焚,可他没学过急救,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理曼的生命一点点从体内流逝。
山野的夜风来得急去得快,晃动的树梢渐渐静止,但天空中又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云层间隐隐有雷鸣。雨丝飘到楚风的鼻尖,凉意沁入体内,使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摆动一下脑袋,肩胛的伤口立刻还以颜色,他痛得扯了扯嘴角。
楚风忽然觉得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而正当他自艾自怨时,不远处的齐腰深的蒿草丛抖动了一下。
“谁!”楚风按住剑柄,声色俱厉地沉喝。
回应他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幻觉吗?楚风不相信,他依着岩石站起来,虚弱的身体几次都摇晃欲倒。“谁在那边,快说话!”他从腰间解下十字弓,绞弦上矢,然后才小心地朝那边靠过去。
皮靴踢到一块突起的岩石,小石子噼啪地滚向蒿草丛,草叶忽然簌簌地抖动起来。楚风这次不会看错,只是不知道那后面隐藏着野兽还是敌人。
右手小心地端着十字弓,左手握着‘裂岩’拨开草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耀眼的金色长发,发丝一缕缕卷成可爱的波浪卷——却不是奥黛丝那小妮子是谁。
小公主蜷缩在草丛后,漂亮的衣裳沾满了污泥,竟然还有些血迹;一双白嫩的小手死死地捂住眼睛,身子抖得厉害,害怕地喃喃自语:“苏伦姐姐……苏伦姐姐……”
楚风恻然,他伏下身体握住小公主的手腕。奥黛丝向后一缩,颤抖得更厉害了。
“公主殿下,是我。”楚风柔声安慰,轻轻移开奥黛丝的小手;她碧蓝色大眼睛微微红肿,小脸蛋不再红润,而是一片苍白……晶莹的泪珠不断从腮边滑落。十二岁的公主泪眼朦胧地望向楚风,微微一怔,总算认出了这位候补骑士,自己口中的‘冷山野人’,顿时‘哇’的一声扑到楚风怀里痛哭起来。
“嘶——”楚风伤口牵动,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但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故乡老家那淘气可爱的表妹,虽然和这位公主一般大小,比起她来可野得多。
他安抚似的拍拍公主的小脑瓜,示意她不要出声;小公主也明白现在得处境,乖巧地禁声。她侧过小脑袋,身受重伤的理曼王子映入碧蓝的大眼睛中,她顿时惊叫一声跑了过去。
“哥哥——理曼哥哥你怎么了!”奥黛丝焦急地摇了摇理曼的胳膊,她看到那枝染红的羽箭,断线的珍珠又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你……你为什么不保护好理曼哥哥!”唯一能依靠的亲人生死不明,小公主心中一片惶然,倔强地将脾气发到楚风身上。“你……你这个大笨蛋野人!”
楚风不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何况对于理曼的受伤他有些愧疚。奥黛丝哭泣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飞快摸出一个滚金边小包,看她很宝贝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从包里翻出两只装满透明液体的小锥瓶。
“这是什么?”楚风一愣。
小公主似乎有了底气,骄傲起来。“这是主教爷爷送我的药水,说关键时刻可以救命呢!”
“真的?”楚风一把抓过那两个瓶子,沾点放到舌头上——苦杏仁味。
“你——你怎么能在女士手上抢东西!”
“怎么用?”
“呃……主教爷爷说,这个涂在伤口上可以使伤口愈合,要达到最好效果就得同时内服一些。” 奥黛丝忽然又小嘴一扁。“喂!还没回答问题呢,死野人,你怎么能在女士手上抢东西!”
“罗嗦,要不要我救你哥哥!”
小公主顿时收声,紧张地看着楚风掏出匕首割断箭杆,然后再小心地将箭镞从伤口内取出。所幸箭头没有倒钩,不然还会更麻烦。
拔开小锥瓶上的木塞,楚风先将一瓶药水灌进理曼嘴里,见出血渐渐止住,这才测试性地洒了些液体在理曼的伤口上——一团柔和白光升起,伤势顿时有所恢复。有门!他忙用更多药水冲刷理曼的伤口,只片刻,伤口便在白光中愈合如初,同时另一瓶药水也正式告磬。
见王子脸色渐渐红润,楚风才有空闲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黛丝顿时憋得脸蛋通红,心中刚刚升起对这‘野人’的一丝好感烟消云散。“什么小丫头,人家是公主!你要叫我公主殿下!”停了一下,她又有些担忧。“刚才纳恩伯爵带着奥黛丝逃出来,胡子爷爷和幽灵骑士去找哥哥——然后来了好多人追着我和苏伦姐姐!”
“后来呢?”
小公主有些脸红。“后来奥黛丝跑不动了,苏伦姐姐就让我躲在这里,她……她自己去把那些人引开了,可是……可是现在还没回来。”
楚风隐隐担忧,虽然苏伦、幽灵以及那个老矮人都很强,等闲三四个骑士联手也不一定制得住她们其中一个,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而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人值得他牵挂,那么救过他并把他当弟弟看待的女伯爵能排第一——虽然他未必也把苏伦当姐姐。
“她去了哪边?”
“苏伦姐姐引着那些人去了东边。”奥黛丝用如海碧蓝的大眼睛望着楚风。“你要去救苏伦姐姐吗?”
救?楚风苦笑,就自己这点本事,知道底细的人随便找个私兵也能干掉他。
他将理曼扶起来,藏到齐腰深的蒿草丛中。“你也来,和你哥哥藏到一起……这次千万不要动了,也不要出声!”说完扛着剑就向东边走去,休息一会他体力恢复不少,虽然右手仍痛得麻木。
“等一下!”小公主蠕嗫着嘴唇命令道。
“又怎么了,小丫头?”
“先坐下!”
楚风一头雾水,他看得出这小妮子是认真的,稚嫩的脸上带着古怪的严肃——很有昨晚他哥哥起誓时那种文弱中透着坚强的味道。看楚风乖乖坐下,奥黛丝才绕到他背后,在那个宝贝包包里摸出自己留下的药水,然后笨手笨脚为楚风涂在肩胛处伤口上。
楚风感觉小妮子小小的手指在自己伤口上点来点去,痛得他直呲牙,抽着冷气问道:“嘶!痛——死丫头你在干嘛!”
奥黛丝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拍拍满是血污的小手低声说道:“我的药水都给你用了哦……本公主命令你一定要保护苏伦姐姐安全的回来!哼,不然我让哥哥抽你鞭子!”
楚风微微一怔……
※ ※ ※
银光刺入卢卡私兵的身体,锋锐的剑刃毫无阻碍地破开双层棉甲,红得灼目的液体顺着寒光闪闪的剑刃涌出……苏伦随手抽出笼柄长剑,剑芒掠过空气,带起一串血珠子。
她冷冷地盯着剩下的私兵——二十三个,以及一名卢卡的黑骑士,那身厚重的漆黑胸铠竟然有些耀眼,即使是在这微弱的月光下。天空飘着小雨,苏伦柔软的舌尖抹过红润的嘴唇,她尝到咸味。
这血有自己的。
“尊敬的女士,你无路可逃了。”那个黑骑士嗡嗡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骑士不杀投降者。”他抹抹长剑,诚恳地说道。
投降?天大的笑话!苏伦翠紫色双眸中一片冷漠,卡诺度家族的骑士永不投降——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就是她心中最好的归宿。
黑骑士带着敬意颔首,行了个骑士剑礼,立刻后退一步打手势让四名私兵组成第一波攻击序列。
区区几名私兵并不在女伯爵眼里。“闪光!”苏伦低喝,她手中长剑微微一震,耀眼的白光已泻入四名私兵的瞳孔深处……
“魔法武器!”黑骑士眯起眼睛,白光散去,四名贵族私兵中的两名被刺穿了咽喉。
笼柄长剑滴着敌人的鲜血,苏伦的银发有些纷乱,到现在已经有十七个敌人在她手上断气。剩下的私兵微感恐惧地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进攻还是防守。
此时森林边缘却缓缓走出一位老者,他身材有些佝偻,一袭长袍蒙蒙发灰。干枯苍白的左手合着本厚厚大书,斗篷下又挂满了皮制小袋与玻璃瓶,腰带上还束着一长排卷轴匣。
老者用浑浊的眼珠看着女伯爵,面无表情,嘴唇微微颤动;他吃力地抬起两根枯瘦的手指,一道淡淡的绿光从指间射出。
晚了!绿光射出时苏伦就明白自己失去了机会,她肩头微微一晃,一股酸楚从那里蔓延向整个身体。平日里合身的铠甲好像忽然沉重起来,握着轻灵长剑的手竟然在颤抖,她大口喘着气……
“唔!”女伯爵吃力地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她不屈地昂起头看着那个老者,脑子里反复闪过那个最忌讳的词语。
灰法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