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改完了,累死了……昨天我弄了整整一天,直到刚才才改完……答应大家的事耽搁了,但明天本身就要更新迦南,欠的那章迦南就再推一天,累死鸟,我去睡觉了……)
袭击灰色山脉南麓的暴雨来得如此突然,森林里捉迷藏的双方尚未有所反应,夜色已经被雨水溅得一片泥泞。树叶扑簌簌地晃动着,雨珠连成一条直线,仿佛整个森林都哗哗地响着。
箭之月瑟弥丝隐藏在乌云背后,东边那片血木林间糊黑一片,伸手也不见五指;楚风的耳边只留下啪嗒啪嗒的雨点声,同时感觉着水珠顺着双鬓流进脖子的冰凉……
闪电偶尔将灰色山脉地区映得一片雪亮,云层间雷鸣滚滚。
楚风幸运地发现了那帮追兵留下的痕迹——剑刃劈开的藤蔓与树枝太明显,借着电光他想不发现都难。沿着这条剑刃辟出的小路,他向着斑雾山口的方向前进了接近两贝伦里。
这两里路走得并不轻松,楚风靴子里灌满泥水,脚趾粘在一起也不知道滑了几交,一身泥泞,搞得整个人像泥糊的一样;他先后碰上数名贵族私兵,由于光线太暗,双方差不多快贴上面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往往两者先是交换一个错愕的表情,然后一边手忙脚乱的抽武器一边破口大骂。
那帮贵族私兵总想迫使看来很柔弱的‘小美人’和自己拼剑,可这正是楚风想做的事。剑折,人亡!没有第二种选择……
几场战斗后楚风心里忽然多了些对危险的警惕,隐隐觉得自己察觉了什么,那仿佛是野兽对于危险的直觉——敏锐、准确!但他又怕什么?他是楚风,这些担忧与犹豫不过在心里晃过一圈,随即烟消云散。
又在漫天的雨水里走了一阵,忽然金色闪电划破天际,沿着云层铺向远方;灼目的光芒穿过雨幕与叶间缝隙,大地之上白茫茫一片。
刹那间,一小队人在楚风的视野里出现,湿漉漉的黑狼战袍如此显眼——然片刻后,森林又重归黑暗,耳边只残留下雨声与雷声。“二十个以上,三匹马,中等距离……”楚风怀疑这队人里有至少两名骑士,而骑士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何况对方还有二十多个人呢。
他缩到两棵树背后,决定先观察一下。
闪电再次降临,那队人马已经距离楚风不到十五贝伦尺。雨声中夹杂着金属的碰撞声,溅水声,而这些噪音随即被轰轰的雷声所掩盖。
楚风果然看到对方的骑士,只有一名,穿着他所熟悉的漆黑胸铠,内层是湿透的棉甲,剑佩在腰间,马上还挂着尺多长(注)的大枪——那套黑甲保养得不错,上过蜡,雨水无法沾着只能顺着滚落;头盔上的面罩掀起,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孔,冷漠而严肃。
(注:以后不经注名,尺和里都代表贝伦尺与贝伦里。)
骑士身后还跟着个扛鹫旗的侍从骑手,那旗帜被雨水糊成一团,上面的黑狼军徽早已皱得不成样子。接着楚风的目光却凝住了,他看到被牢牢捆在第三匹马上的苏伦,女伯爵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完美的唇线紧紧抿起;银色发丝顺着雨水贴着光洁的额头,她美目紧闭,神色间似乎满是疲惫与痛苦。
他感到自己的心狠狠地抽搐起来。
“她是一位高贵而美丽的女子,性格中隐藏着刚强,对朋友却会流露出温柔与关怀……她就像女神般完美,叫人不敢亵du。”而心目中的女神也有这样柔弱无助的一面,那凡间女子的姿态深深打动了楚风,握着剑柄的手指渐渐泛白……
“我要保护她,以鲜血与生命,永远!”什么骑士、贵族私兵在楚风眼中忽然变得形同虚设,心中只持着这样的念头,至于将面对的危险就让它们统统去见鬼!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楚风从不考虑这种既成事实的问题,但却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仅仅是生存下去,并寻找回到故乡的路?楚风摇头,现在手中的剑告诉他——自己的路远不止于此,他还有誓言和承诺!
决心守护苏伦,又承诺帮助理曼,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因为他是楚风,继承着楚家一脉相承的傲骨,深信‘热血仍未冷,誓言终不改’……他从不甘于平凡,因此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楚风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更适合自己。
然而执着不等于冲动,他明白自己必须等待机会。
一会儿,黑暗中武器与铠甲的摩擦声越发地清晰,战马偶尔打个喷嚏,私兵们用听不懂的语言窃窃私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低笑——淫亵的笑声点燃了楚风心中的怒火,他搓搓泛白的指节,上了弦的十字弓已经握在手中。再靠近一点,黑乎乎的林子里渐渐能看清模糊的人影,楚风粗略地数了一下,除骑士与他的侍从骑手外还有十九个人,正面对抗没有任何胜算。
他悄悄向那骑士举起十字弓,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及三尺,这箭几乎可以打着保票儿命中。但楚风并没动手,他忽然看到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头,被小心地保护在人群中央,油布斗篷下灰袍若隐若现,钩子一样的枯爪分明握着本大书。
楚风看过的奇幻小说也不少,虽没真正见识过,但仍然认出这应该是法师。“法师,居然是法师!不知道法术是个什么模样的。”他想着,当然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他知道法师枯瘦的身体中蕴涵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嬴弱的身体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楚风观察着那个步履蹒跚,恍若受不住风的老法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十字弓的目标于是转成那个老法师,他明白现在不是谈论尊敬老人这个话题的时候。
绷!轻微的弦音被雨声掩盖,一缕黑芒穿过雨幕。原本瞄着心脏的箭矢偏得厉害,转而扑向大腿——所幸弓矢上带了剧毒,沾到那里都是个死字。
但老法师身体旁边的空间却忽然扭曲了一下,那矢竟滑向一边,轻轻掉到草丛中。“咦?”老法师停了下来,迅速偏过头,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镶着对浑浊的眼珠子,面皮纸白,活象死人。
“搞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楚风差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但也总算认识到法师的神秘;他反应一点不慢,乘对方惊讶的当口射出了第二箭。这次偏得更离谱,竟然歪打正着射中旁边的侍从骑手,那家伙闷哼一声从马上倒栽下去,鹫旗跌到泥水中糊成一团。
冷漠的中年骑士立即拉下面罩。“Ti o See‘t Heo!”他瓮声瓮气地朝楚风这边吼了一句,楚风纵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七个贵族私兵立即拔出长剑朝他藏身的血木包抄过来;楚风并不慌张,侧身一剑将身前的大树劈成两段,再肩头一撞,单人无法合抱的粗壮血木顿时扑簌簌地朝私兵那边倒了下去……
“啊——!”
“Sio!”
倒了霉的家伙惨叫连连,声音充斥着痛苦与凄厉,七名士兵中仅有三人逃过一劫;但楚风的攻击还远没结束,十字弓一扬,左侧的贵族私兵立马痛哼着捂住大腿,随即像木头一样倒在泥水中。
“太离谱了,老子明明是瞄的右边那个!”楚风心中怒骂,对自己使用十字弓的技巧羞愧不已。可惜他没时间自我检讨,前面的士兵已经提着明晃晃的长剑扑上来了。
女人?那家伙看清楚风时却怔住了,眼前分明是位贝伦少女——发丝柔黑,脸蛋白皙嫩滑,瑶鼻挺直,嘴唇轻抿,美目黑白分明,甚至比刚才捉到的女骑士还要美上半分。当然对方的美貌并不是他发怔的原因,而是军营之间流传的数百种说法告诉他:贝伦人是惹不得的!
楚风却哪管这么多,抓住这个机会就将‘裂岩’捅进对方的胸口,那人抽搐一下,鲜血混着雨水洒落在泥浆里……
后面跟上的贵族私兵登时红了眼。“See‘t Heo!”他怒吼着挥剑,剑尖在雨幕中刷地甩出一串水珠子。可惜楚风正等着这剑呢,反手一抽,六指宽的巨剑已经带着血沫子拦了上来。
“叮!”尖厉的金属碰撞音压过哗哗雨声,那声音宛如石子划过玻璃,让人牙龈发酸。
苏伦终于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女伯爵首先眨了眨眼睛,雨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过紫色双眸,眼前的景物朦胧模糊,她仅能隐隐感觉到自己被捆在马背上。卢卡的骑士并未注意到苏伦的状况,他翻身下马,朝四周的私兵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悄悄把敌人围起来。
楚风用了七分力,那私兵的长剑被‘裂岩’斩了个粉碎,精钢破片顺着楚风的力道溅开……那人也是惨叫着后退,手臂和脸上全是割出的口子,满面鲜血,混着雨水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一道耀眼的电芒划破长空,霎时雷声大作。
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的视野,楚风混身湿透,在他人眼中分明是个楚楚可怜的黑发少女。“好美……”卢卡的骑士暗赞一声,心里不禁泛起怪异的感觉,心道理曼殿下身边的骑士怎么都是美女?
“楚风……怎么在这里,我在梦里吗?”女伯爵微微一怔,然瞬间反应过来。“笨蛋,快……快离开这里!”虽然心中暖融融的,但她却深知楚风的底细,连那个骑士都能吃死他,何况这儿还有更可怕的存在——苏伦将目光转向旁边的老法师,感觉到心灵深处都开始战栗起来……
念及此,她不禁心急如焚;那个时候卡若就在自己面前长眠,她永远不希望历史重演。
此时卢卡公爵的骑士却示意部下住手。“贝伦来的客人,美丽的女孩。”他操着一口流利的贝伦语,声音低沉平和,又夹杂些嗡嗡的金属回音。“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什么——请停手并暂时和我们走一躺,我将保证你与这位骑士小姐的安全。”
语毕,骑士看了队伍中的法师一眼,这番话其实是说给这家伙听的,他可不想为公爵大人引来一帮神秘的敌人。但老法师却恍若未闻,浑浊眼珠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忽然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苍白的皱纹好似都舒展开来。“四塔议会的威严,海之月,卡赛维!”念着古怪的话,雨幕中骤然绽出四道交错的光环,空间开始扭曲,老法师的身影像水纹般圈圈荡开,并逐渐淡去。
灰法师卡赛维再度出现时已身处数百尺开外,抹了抹额头,他干枯的手掌上全是冷汗。“皇族!四塔的纯血皇族,弗萨在上啊!我……我竟然差点对她出手!”卡赛维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艾尔顿老伙计,这次可不是我不想帮你……血之月塔的奥术尖兵,我一个四等灰袍可对付不了……”
而卡赛维一走,这边的局势就有点微妙了——
苏伦小嘴微张,一双翠紫色美目异彩连连,心里对楚风的身份简直再没有半点怀疑,此时楚风就是举三指发誓证明自己不是贝伦人,我们美丽高贵的女伯爵大人恐怕也不定会相信。
卢卡公爵的骑士却楞住了,看卡赛维的表现,眼前这贝伦少女的身份应该极尊贵,但是……中年人望一眼捆在马背上的女伯爵,眉头拧起,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楚风并没兴奋多少。强敌是走了一个,可贵族私兵现在分成前后两排,前排的紧握长剑与木矛,后排的却托着绞好弦的十字弓,即使那矢上没毒,靠数量也能把自己射成马蜂窝……
他左右摆动着‘裂岩’,冷汗混着雨水滑向下颚。
低垂的黑云间电光穿梭,雷声隆隆,这雨却越下越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