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这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相貌相当英俊,大概20多岁,蚕眉下的大眼,更是炯炯有神,穿着也十分体面,一身黄呢子大衣,那时的国家干部也没几个穿呢子的,头戴一顶黄军帽,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有点“五·四”青年的架势。说话时,嗓音带着一种所特有的磁性,低沉、浑厚,十分的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既有脱尘出俗的雅致,又有镇定自若的从容,大家一看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大家都没有说话,林强、李素英自然是因为孩子们斗嘴,不方便插言。赵兴东则是被那人表现的气势所震慑,没敢说话。林梅是被对方所说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小姑娘嘴里低声嘟囔着,“哪里蹦出个黄鼠狼,唧唧歪歪不知在说啥?”林强听了呵斥道:“梅梅,怎么越大越没礼貌了?”林梅撇撇嘴,哼了一下,没再出声。
这个风度不凡的年轻人,叫周伟峰,是新任县革委会副主任周鼎天的独生子,那年月没几个独生子,周伟峰做为千顷地里一颗苗,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加上人长的非常漂亮,兼之才华横溢,养成了高傲的性格,所以才有出言讥讽林梅之语。
等周伟峰看见转身瞪着自己的林梅时,不由眼前一亮。小姑娘15、6岁年纪,穿一身绿军装,个子很高,大概有1.65米以上,身材苗条、脸庞俊俏,尤其那个小巧的鼻子,长的是白嫩圆润,让人不禁生出拿捏把玩之意。
周伟峰本来已经考上首都一所重点大学,但因把一位女同学的肚子搞大出了绯闻,被开除回原籍,那年月把男女之事看的很重,出这样的事没吃官司,已经算是烧高香了。这次父亲周鼎天从省里派到这里任县革委会副主任,他没事做,就约了两个*时期一起混的伙伴,到这里玩玩。
随着周伟峰一起来的两个小子,见林梅出言不逊,准备上前理论,被他制止住。周伟峰冲林强一笑说道:“叔叔,不怪妹子,是我张狂了,妹子这么小就能猜出谜底,厉害呀,我这么大的时候比可妹子差远了,您要是不介意,咱们一起看灯怎么样,人多热闹嘛。”周伟峰的气度让人如沐春风,林强也不好拒绝,冲着林梅说道:“你看人家多有礼貌,好好学学。”又对着周伟峰道:“好啊,小伙子,那就一起走。”
林梅嘴里不清不楚的说道:“谁当黄鼠狼的妹子。”说完拉着赵兴东向下一组灯跑去。周伟峰看了林强一眼,两人都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跟着众人走了过去。
这是一组柱型灯,每个灯足有半米高,灯上的图画显示的是《红楼梦》黛玉葬花的情景,纸条上的谜面是“宝玉不通灵”打一字,大家又陷入苦思。猜谜语是一件复杂的事情,有很多讲究,很多格式,当然经过训练可以迅速提高猜中的速度与几率。周伟峰从小聪明异常,涉猎的领域也非常多,是一把猜谜的好手,不到半分钟就已经面带笑容,胸有成竹了。其他人见他这幅模样,知道他肯定猜中了,林强道:“小伙子又猜出来了,给大家讲讲吧”。
周伟峰“呵呵”笑了笑,说道:“宝玉的实质是什么呢?石头。不通灵那就是普通的石头,这答案不就是···”说着拉起长音,故意看着林梅。林梅受到启发,脑中一闪,脱口而出道:“是‘矾’字!”
周伟峰冲林梅树起大拇指,“妹子果然聪明。”众人这时才想明白,不由对周伟峰增添了几分佩服。林梅被人夸耀,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家一路猜下去,竟然没有周伟峰猜不出的,当然他很注意让林梅表现,自己往往隐在后面指点,可别人都明白,越发佩服周伟峰的才华。
等来到主席台兑奖,竟然有13条谜语是他们首先猜中的,林梅领了整整一大把铅笔,高兴的嘴都合不拢。林强本想让林梅把铅笔分给众人,可周伟峰似乎提前知道了林强的想法,用‘妹子学习要用笔’这个理由预先推辞掉了。林梅当然不是舍不得几根铅笔,而是想明天把这些铅笔带到学校去,给同学们显摆显摆。
最终大家在相互告知了姓名之后,皆大欢喜的道别而去。
看着林家众人的背影,和周伟峰一起来的一人说道:“老二,咋对那个女娃子有兴趣?可她还是初中生,不好搞吧。”
“天生丽质、清新脱俗啊,不好搞就慢慢搞,对女人可不能急嘛,像老三这样看见女人就脱裤子,实在是失去了很多乐趣呀,我决定了,在这个县城扎根。”
和周伟峰一起来的另外一人说道;“二哥,你终于决定不回郑州咧,俺就怕你回去,现在派出所查咱查的紧,回去怕没有好日子过。这里虽说小,可有周伯的照顾,咱谁都不用怕。”
原来这三人是结拜兄弟,老大刘铁,工人家庭出身,目前无业。老二周伟峰,无业。老三贺强国,孤儿,被福利院养大,无业。三人在*期间认识,当时周伟峰被红卫兵毒打,刘铁实在看不过去,出手救了他,二人逃进福利院躲藏,又认识了贺强国。随后三人学习桃园结义的刘关张,结拜成兄弟,立誓干一翻大事。
老大刘铁为人谨慎,属于老成持重之人,做事严密、滴水不漏。老二周伟峰足智多谋、心狠手辣,俨然是这个团伙的首脑。老三贺强国人称‘贺疯子’,知名达意,是个‘猛张飞’式的人物,但为人做事也不莽撞,属于粗中带细。这三人组成的团伙,在*后期称霸郑州南城,号称“南霸天”,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大,生理上出现了需求,“南霸天”三人组合开始围堵女学生、大姑娘,倒也糟蹋了几名女子。这次周伟峰被大学开除回来,没事可做,就又联络上另外两人,开始混江湖。周伟峰利用其翩翩风度,和没有上交的大学学生证,把一名银行女职员骗上了床,然后又把这名女子灌醉,刘贺二人也乘机奸污。最终女职员不堪受辱,跳楼自杀。(那时候女人对名节比现在要看重的多吧。)
周伟峰因最近和这个女银行职员接触很多,成了派出所的目标,于是三人借着看望周鼎天的机会,躲到这里来。周伟峰考察了县城两天,觉得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今晚再见了林梅之后,终于下了决心,留在这里长驻。其实“南霸天”的名声已经在郑州臭了大街,他们就算不待在这里,也不敢回郑州了。
周伟峰的外公是民族资本家,全家在*期间都被迫害致死,有血缘关系的只有周氏父子还活着,连周鼎天的母亲都去世了,*结束后,落实政策,给周家父子补偿了8万多元,还有一座小楼。周鼎天受党教育多年,本不想要这些,可架不住周伟峰的纠缠,也觉得*期间没有照顾好孩子,亏欠儿子太多,就把钱全给了儿子。所以这三个人现在虽然都无业,但生活依然有保障,而且过的很不错。
三人回到县革委会家属院,钻进周伟峰的屋里商量起今后的发展大计。周鼎天作为副县级领导,分了三间房,自己和儿子一人一间,儿子的俩朋友一间。周鼎天对刘铁、贺强国印象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儿子在*期间全靠他俩照顾的缘故。
贺强国坐在椅子上,把脚搭在桌子上晃着,嘴里吐着烟圈说道;“大哥、二哥,有什么好商量的,凭二哥的存款够咱们仨吃几辈子了,还是象和郑州一样,把刀子磨亮,快意恩仇,那多痛快。”
刘铁用手一拨拉贺强国的脚,骂道:“都20的人咧,还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你好好听你二哥说,他脑子好使,这几年听他的,咱啥时候吃过亏。”贺强国收好脚,对着周伟峰敬了个军礼,说道:“请首长指示。”
周伟峰没理会老三的顽皮举动,吸了两口烟,慢悠悠的说道:“别看平时老三没有个正经样子,可是办起事来,大哥和我还是信任的。那老三我问你,三年前你能想到咱们现在会是这个样子吗?”
“想不到,三年前咱正跟西郊齿轮厂的火并呢,大哥为咧救俺,背上还挨了一刀。”
周伟峰说道:“可三年后,咱们已经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这说明啥呢?说明事事难了。不是我怕兄弟们花我的钱,而是很可能以后钱就不值钱咧,到时候咱们守着几万快钱,可能还要喝西北风。”
“不会这么严重吧,二弟。”老大刘铁插嘴道。
“大哥,你们知道年前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吧。”
“好象有这么个会,**会太多,几届几中的把人都闹糊涂咧,那这十一届三中全会跟咱手里的钱有啥关系?”贺强国问道。
“你俩就是不关心国家大事,当然跟咱有关系。这次会议,可以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内容很多,说多了你俩也不明白,我只说和咱这钱有关的事情。党中央规定把国家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上面。**的能力我还是佩服的,前些年搞阶级斗争,谁跑的了?连我这样的小娃都差点整死,我妈一家全让阶级斗争给斗死了。这说明啥,说明**想搞啥事情,就肯定能搞好。现在要搞经济了,经济就肯定能发展上去。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些规律我还是懂的,经济只要发展上去了,就肯定通货膨胀。”
“二哥,啥叫通货膨胀?”
“通货膨胀简单说就是啥都涨价,钱不值钱。解放前国民党搞的金圆卷,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小时侯老师讲,这是蒋介石剥削老百姓的手段,金圆卷第一天能买一头牛,第二天只能买一包火柴,第三天就只能当柴烧咧。”刘铁边回忆边说。
“对,大概情况就是这样。金圆卷就是一种钱,钱在某些时候会猛烈的贬值,越来越不值钱。恰恰经济发展,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的结论就是,国家要搞经济建设,钱就会贬值,会越来越不值钱。现在8万多块钱,省着花,够咱三个活三辈子。但是以后钱不值钱了,8万块钱说不定连一个人一辈子都养活不了。”
“不会吧,这么严重,那可咋办呀?”贺强国一脸忧虑的说着。
“很简单,挣钱!”周伟峰坚定的说道。
“可咱三个连工作都没有,到哪上班挣钱?要不然让周伯给想点办法,把咱三个招工算咧。”贺强国说道。
“你个白痴,上班能挣几个钱?什么农民兄弟,工人老大哥,全是骗人的鬼话,这么多年的经历,又读了这么多书,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哪个世道都有混的好的人。咱就要做这混的好的人,咋才能做到,无非两个字‘权,钱’”
“老二,说说你具体的计划,怎么搞权和钱?”刘铁问道。
“权,由我搞,今年再考大学,就考郑州大学,这次不再图虚名考北大了。等大学毕业我就是国家干部,然后就向上爬,当大官,掌握大的权力。钱,由大哥搞,我出本钱,咱先在这个县城开个饭馆,大哥负责经营,当练手,能赚钱更好,赚不了钱,咱就当积累经验,为以后赚大钱打基础。”
“二哥,你俩都安排咧,俺弄啥呢?”贺强国有些不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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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语:周伟峰说的有点牵强,大家莫要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