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桥向前,云梯车跟进!登城——!”
最残酷的登城肉搏开始了
“杀——!”震天的呐喊并着隆隆战鼓声,数千兵士推着飞桥、云梯车向城下奔去,那飞桥、云梯车虽都有方形车体遮蔽,却哪里能挡的住那紧密的箭雨,不时有兵士被射杀,又或是受伤倒地,尚未来得及哀号便被紧跟而来的箭矢射中,惨遭万箭穿身之祸。可即便是同伴的惨叫声就在耳边,冲城将士的速度也丝毫不见减慢。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这队突进的淮西将士便也如那飞矢一般,直插敌城。当飞桥架过护城河,云梯车跟着就要过河的时候,冲锋开始了!
“藤牌护首,冲上城去——!”
“杀——”“杀——!”负责登城重任的是陈馗与乐斋的五千精锐,单面的攻城人多反而只能增加伤亡,只有这军中最精锐的战士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牵制吸引住敌军兵力。这五千精兵手拿轻便藤牌、仆刀,全身着轻便皮甲,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墙下冲去。无数箭矢照着这批勇士飞射而来,鲜血飞扬,高速的冲锋中,许多被射中的士卒带着怒吼扑倒在地,尤是滚出老远,每一名战死的士兵都是向着蔡州城的方向倒下,无一例外。淮西将士用血肉之躯冒矢石,硬生生的冲至了城下云梯。
蔡州城的箭雨稀疏了,面对奋勇登城的淮西将士,蔡州守军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拿起叉竿,推出撞车,将一架架云梯撞开,叉离城头,那城上不断落下的四爪飞钩,每一次都带走两三名淮西将士的生命,那一根根带着铁刺的滚木投下,城下即刻血肉横飞,哀嚎动天,那自云梯上跌落的将士俱是血肉模糊,尸骨不全,可即便如此,那洪亮的喊杀声却一直不见减弱,反而越来越高昂。
“杀——!”
在后观战的我,牙关紧咬,双目赤红,常常是看见一名曾经见过的兵士浑身浴血的倒毙城下,我的手不禁紧紧攥起,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
头批的五千将士大都过了护城河在登城了,此时蔡州西城门忽然喊杀声大作,为了麻痹敌军,我将三万士卒先集中于南门,等一开战,敌人再也无暇顾及侦察,后军一万直奔西门,多打旌旗,造成有两万人的假象,此刻那里的攻城也开始了。
蔡州城守军动摇了,再也不能四面防备了,在得到西门有两万人攻城的消息后,城守童骞错误的判断南门三万,西门两万,认为我军是全力攻击这两个方向了,此刻他下达了东门,北门迅速增援南门、西门的决定。胜利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我这一边。
“攻上去了——!”攻击南门的突然发出欢呼,我急忙于马上欠身向前看去,只见那城头上,大约十几名淮西将士杀了上去,打头两人看不真切,却是勇猛非常,看那体形,极象是新提拔上来的陈馗与乐斋,蔡州守军那是将遇将伤,兵逢兵死。不过整体上淮西军还不占优势。好家伙,好样的!
“王德在做什么!东门怎么还没动静!”我焦急了,每迟一分钟,就会多牺牲数名士卒的生命。
“城破啦————!!”我正想着,只听蔡州城里无数兵士奔走嚎叫,东门终于城门大开,两万隐忍多时军士们如猛虎出笼般冲进城去了。
“好!!!”我兴奋的大声叫好,“全军所有战鼓与我狠劲敲响,全军攻城!”
全面的冲锋开始了,激昂的士气将这个蔡州城都燃烧起来,城已破的敌军再不敢恋战,士气低落,在城内两万我军将士与城外大军的夹击下,也不知是谁率先扔掉了武器,跪地求饶,蔡州军崩溃了,南门守军集体投降了,南门大开,紧接着,消息传来,西城门已破,蔡州一战再无悬念。
“随我入城!”催马向前,我带着亲卫以及压阵的几千士卒昂首由南门入城。进城便看见淮西将士押着大批的蔡州降兵于附近走过,淮西军兵士见到我都站住行礼,我点头示意。不久,便看见几名士兵领着一名绑着的一名年轻公子来到马前。
“禀参军大人,这人便是蔡州城守童骞的儿子童阪!”
又是他!这童阪还真的背运,老被活捉呢!
“恩,那城守童骞何在?”
“回大人,那童骞城破之时死在乱军中了!”
我看着那已是被吓的手软脚软不住哆嗦却一句话说不出来的童阪,怕是两旁士兵松手他就要趴在地上了,怎么看都是厌恶的很,“这人随便处置了吧!”我这话一说完,那童阪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嘴巴张了张,没出来声音。接着周围众人便闻到一股臊臭味,在看那童阪两腿间一片水印,竟是吓得屎尿失禁了。
厌恶至极的挥挥手道:“将他赶出城去,这种人杀了脏我淮西将士的手!”
撵走童阪就见王德远远走了过来,及近马前,抱拳行礼。
“末将王德见过参军大人!”
看王德一身血迹,衣袍破碎,那头发上分明还粘着不知是谁的碎肉,虽然有大军吸引敌军,但适才东门城内的战斗激烈可想而知。
“王将军辛苦,此战得下蔡州,王将军当记首功!”
“都是托大人的福!”
不置可否的一笑,向身后众将道:“城内应该不会有事,众将随我去出城一观,令人打扫战场,若有伤兵未死者,即刻救治,”
此时,太阳高挂,温度渐高,适才的战场之上受热气一蒸竟似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淡淡的猩红色,泛起让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
“此次攻蔡州我军阵亡多少将士?”
“回大人,东、南、西三面共计阵亡两千四百多人,其中南城最多,占了一半!”
两千多人啊,别处我没看见,南城我却是从头至尾亲眼看了,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一次冲锋,一千两百名淮西精锐就命丧沙场。
“将那些阵亡将士的名册记录,将来要好生抚恤家属!”我吩咐身旁的一名尉官。
“是,大人!”
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兵,偶有见着亲朋尸体,战时虽箭矢加身也不曾流过半滴泪水的勇士跪于地上失声痛哭起来。看着眼前情景,我不禁感慨:“只半个时辰,我淮西军两千多大好男儿便奔赴黄泉,征战多年,万里新坟尽少年啊!”
一句“万里新坟尽少年”,周围这些久经战阵的将领也都动容。
“众将随我下马四处看看!”说着我下得马往战场走去,身后将领也都随后跟上。
忽然,我看见一名兵士抽刀要砍向一名伤兵,大怒,急步上前喝道:“住手!”那士兵一愣,转过身来,我却见他一脸痛楚。
“本官令救治伤兵,你怎敢违我军令!”
那兵士忽然嚎啕大哭,泪流满面,道:“大人,这人是小人的亲哥,要是能救,小人如何不想救,只是他,只是他……”说着已经是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我再看那伤兵,已经是半昏迷之中,神智已失,兀自在痛苦呻吟,右侧半边身子已是没了,确是活不成了,我终于明白了,双目闭起,挥手道:“送他一程吧!”
…………
兵贵神速,淮西军的处境决定了不能耽搁,为了能在兀术大军来前赶上与岳飞一部会合,我军必须快速进击,同时由于如今季节,青黄不接,军粮已是告紧,虽是于颖州、蔡州可筹措些,可都是杯水车薪,不解决大问题,这一切逼着我在攻破蔡州的当夜便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的战略,于蔡州西面的朗山成了首选的攻击目标,只因那朗山内有一谷,正是淮河沿岸伪齐军粮草囤积之所在,拿下朗山可保我军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愁缺粮。但粮草重地必有重兵把守,何况那朗山地势险峻,极难攻取,比之蔡州更甚,如何攻取朗山成了我军头等大事。
蔡州城,城守大宅书房内。
“众位将军,我军粮草自南来运输不便,已是告急,我欲攻取朗山,诸位看如何?”
王德站起道:“大人,朗山乃粮草囤积重地,我军缺粮自当前去攻取,只是据末将所知,那朗山地势十分险峻,山道狭窄,易守难攻,若取实在不易!”
我示意王德坐回去,才道:“王将军所言我也知晓,所以取朗山绝不可强夺,必要智取,本官召集众将前来便是商议是否有何计策?”
众将闻言,纷纷议论起来,有说放火烧山的,有说精兵偷袭的,却都非良法,难以施行。我见翟诚一直没有言语,便问:“义长,你可有甚良策?”
翟诚抬头看我,缓缓道:“诚曾于朗山隐居数年,后中原战乱才渡河至庐州,如今那朗山守将乃诚故交,其人虽非忠义,却也是颇知是非,委身事伪齐实属无奈,翟诚想,是否可去说服于他,也免我淮西将士多伤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