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林绍良辗转来到印度尼西亚,经过长途颠簸,风尘仆仆,满脸憔悴,一个异乡逃难者的模样。
此时的印尼,时局动荡,满目疮痍,生意萧条,人们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人,20岁的林绍良,全身透心凉,虽然有吃苦的心理,没想到这里也是兵荒马乱。他连夜赶到中爪哇的三宝垅的古突斯镇,找到叔叔的家,落脚并帮叔叔打工,照料小店,卖花生油及其他日用品杂货,每月有一点工钱。为了方便,他取了一个印尼名字:苏多诺·沙林,沙与三同音,即林三。
该镇人烟稀少,生意清淡,杂货店门可罗雀。尽管如此,林绍良还是起早贪黑,将店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将货物整理得规规矩矩,深得叔叔的喜欢。他勤学好问,抓紧一切机会学习当地语言,了解乡风民俗,尽力将自己变成一个印尼人。他非常节俭,一分一分地积攒,没有逛过商店,没有品尝过特产,更没有买过一件衣服。几个月内,他还真有一点小积蓄,准备做小本生意,独闯自己的事业。
他开始尝试贩卖花生油、咖啡、丁香及印尼的一些土特产,走村串巷,生意特别清淡。后来,他决定到比较繁华的三宝垅去试试运气,因为那里人多,机会也就更多些。
三宝垅有60多里远的路程,他买了一辆旧自行车,开始了本小利微的小贩生意。他必须每天半夜起床,将咖啡籽加工成粉,然后用旧报纸分包成50克或100克的小包,每次他总是将粉碾得非常的细,使它的香味容易渗出并特别醇厚。然后,趁着月光在天亮前赶到那里,走街串巷地吆喝,直喊得嘴干唇燥,也舍不得买一些饮料,总是将这些零钱小心地珍藏起来。
春去秋来,天热地寒,大街小巷中总有他那声嘶力竭的叫卖声;风吹雨打,月明夜暗,崎岖蜿蜒的小道上,总有他那风尘仆仆的身影。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多赚一点小钱,最大的奢望就是能睡个昏天黑地,最大的愁绪就是思乡的情怀。就这样,他熬了数年,仍然在贫困中挣扎。
日本在二战中战败投降,从印尼撤军,荷兰殖民军卷土重来,力图恢复对印尼的殖民统治,印度尼西亚民族独立战争爆发。林绍良抓住机遇,走上了新的发家致富的道路。
林绍良所在地驻有印尼共和国的军队,受到荷兰军队的严密封锁。一时间,岛上生活物资奇缺,价格昂贵,蕴藏着极大的商机,海上悄悄地兴起了走私活动。该岛盛产一种丁香口味的香烟,在整个印尼非常畅销,生产与贩卖丁香与丁香烟都能获得高额利润。封锁期间,从事丁香的走私贩运,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甚至船毁人亡。
林绍良最初也租了一条小船秘密地从事丁香贩买,虽有高额利润,但因船小、本小,获利不多。一天,在送货时,他认识了印尼共和国军队的一名青年军官,得知部队急需军事物质的补充,但没有人敢于冒险在封锁的枪炮下进行军火贩运。林绍良认为共和国军队的存亡与自己的发展密切相关,印尼人民应该从荷兰殖民统治下获得真正的独立。中华民族嫉恶如仇的正义感激发他挺身而出,提出由自己在贩运丁香的活动中为共和国军队运送枪支弹药。他说到做到,在丁香下面的船底密舱中私藏武器弹药,以极大的机智,冲破封锁线,多次安全地将它们送到共和国军队手中。一次,荷兰海军发现他的船只,强行命令停船检查,林绍良下令火速前进,在追捕的炮火中死里逃生,此事广为流传。一时间,他的英勇精神与正义感获得共和国军队许多青年军官们的敬佩,相互间建立了密切的私人友谊。
一次,他为三宝垅地区运送武器,认识了共和国军中校苏哈托。后者对这位年轻华人的勇敢机智表示赞赏,林绍良也对苏哈托豪爽乐观的爱国主义热情所感动,两位热血青年同仇敌忾,相见恨晚。
林绍良不断向苏哈托的部队运送军需物资,不仅不收运费,还不断小有赠送。在血与火的生存战争中,苏哈托与林绍良结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为林绍良的日后发达奠定了基础。
林绍良的正义感感染了共和国军,并由此获得回报,共和国军队不仅为他的丁香贸易大开绿灯,还向他提供了海上运输工具,从而使林绍良在当时的走私商中脱颖而出。
经商活动中,林绍良显示了经商的智慧、通达权变和百折不挠的拼搏精神。
其他丁香走私商在马六甲进货,直航丁香烟的生产地,航线短,但必须直闯荷兰海军的海上封锁,危险性相当大,绝大多数都前功尽弃或船毁人亡。林绍良灵机一动,决定采取迂回路线,避开荷兰海军的封锁。他找到一条从未有人注意的航线,从盛产丁香的马六甲、苏门答腊及北苏拉维装货,前往新加坡,然后前往丁香烟生产地,卸下丁香后,再起航将武器弹药送到共和国军队手中。这条航线虽然航程长,费时多,但绝不失手,由于他独占这条航线,总是满载而归,迅速地积累了财富,成为早期的“丁香大王”。
1949年,印尼共和国军队赶走了荷兰殖民军,在庆贺的爆竹声中,他真正感到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