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后连日做噩梦。
梦中,王皇后与萧淑妃身着破衣——就是被打死前穿的衣服,披发,脸上流着血,光着脚向她走来。萧淑妃面目狰狞,两手向上扬,十指张开——不是手指,是鸟的爪,尖尖的,曲如钩,向她抓来,王皇后则叫喊着“还我命来”!
武皇后吓得魂胆俱裂,忙着逃命,可是,脚像被钉在地上,拔不动脚,她吓得大叫“救命啊”!三字刚叫出口,人已醒了。
身旁的李治忙问道:“皇后,做了什么噩梦吗?”
武皇后吓醒后,心兀自急跳,身上也吓出了冷汗。听了李治的问话,她喘了喘,道:“这梦太可怕了。”她编造谎话道,“梦见两只老虎向我追来,我想跑却跑不动。现在心还跳得厉害。”
“朕也做过噩梦。做噩梦都是想跑又跑不动的。可是,有时做梦,人却又能飞起来。”李治说着自己做梦的事,意在宽慰武皇后。
此时,武皇后仍心有余悸。
这样的梦她做了不止一两次。她就向李治说,要去洛阳住些日子。
东都洛阳,原来就有宫殿,宫殿内有宫女、太监,有总管总理其事。宫内也有组织及内侍官员——即宫监。所以一切都是现成的。
李治与武皇后驾临东都洛阳,当然也将韩国夫人带来了。
韩国夫人当然仍住在皇宫院内,仍旧与李治私会。
最近,韩国夫人仍然在与李治私会。
武皇后原以为她打死李娟给韩国夫人看,会吓住她了。没想到两人另择了幽会之处。
这天,因为听说长孙无忌死了。武皇后万分高兴,她想将这些事告诉姐姐,让姐姐分享她的快乐,所以她就到韩国夫人住处来了。
武则天来到韩国夫人寝宫外,院内的宫女、太监吓了一跳,明知要出事,却不敢进去禀报,只得叩拜皇后。但在叩拜时,喊出的皇后娘娘四字非常响亮。这是为里面送信,告诉他们皇后来了。
武皇后对宫女、太监的大声接驾并未起疑,可是,她一进屋就脸色大变,因为她看见李治赤裸着身子正从韩国夫人身上下来,而韩国夫人赤裸的身子仰卧着,两人都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武皇后盯视着二人,冷冷地道:“皇上、韩国夫人,你们别忙,何必忙呢?慢慢穿就是。你们也太大意、太性急了,为什么不把床帐放下来,这让外人看了可不大好看。”
说完,她拉了把椅子,坐着看两人穿衣服。
李治穿好衣服,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站在床前看着武皇后。
韩国夫人穿完衣服,仍在床上坐着,把头低低地俯视着床,不敢看武皇后一眼。
武皇后见了二人的表现,她冷冷地笑道:“我原以为皇上还在大殿处理政务,没想到是来这里处理家务。皇上,你坐呀,臣妾坐着,皇上怎么站着呢。”
李治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仍不说话,他还看着武皇后。
武皇后见二人均不说话。她道:“皇上,既然你与韩国夫人相好,就把事情公开了吧,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
“依皇后该怎么办?”李治看着武皇后问道。
“皇上该知道汉代的故事。飞燕与合德不是同事一夫、同事一个皇上吗?”
听到此言,李治立马忘了方才的尴尬,高声赞道:“皇后,你真英明,这提议太好了。”他为能时时与韩国夫人相会而高兴,他为武皇后不吃醋而高兴。
“皇上同意了,韩国夫人,你也不会反对吧?”武皇后问姐姐道。
韩国夫人仍垂首不语。
李治代答道:“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呢?”
韩国夫人之所以不说话,一来是她害羞,二来是她不相信武照会这样开通。她的心还在问,这个武照真的变好了?
武皇后胸有成竹地道:“皇上,既然你和韩国夫人都无异议,这事由我来安排。不过吗,名义不太好办。名位低了,有辱于韩国夫人;高了吧,皇后又只能有一个。韩国夫人的名义最低也得是一个皇妃。不过,目前四妃均已有人,杨氏已补了淑妃。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姐姐这韩国夫人的辈分去充九嫔之一吧?”
李治来了精神,也来了灵感,他道:“何不另立一名义?”他想了想说,“就册封韩国夫人为宸妃如何?”
“很好!”武皇后立即赞同道,“宸者,帝王所居之处也。很好!很好!”
“皇后既然赞同,就这样定了吧。”李治非常高兴,“宸妃在贵淑德贤四妃之前。”
“姐姐,这下你该满意了?”武皇后微笑道,“皇上,你忙于政务,这事交由我来办,保你妥妥帖帖,包你满意。”
“皇后办事朕放心,由你去办好了。”李治喜滋滋地道。
接着,武皇后又与李治议完了宸妃的住处,以及使唤宫女的配备等。
“册封仪式也要隆重些。”武皇后道,“不能草草从事,不能委屈了我姐姐。”
“朕同意,你就一手包办吧。”李治说完走了。
武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床边,坐在床上,拉过韩国夫人的手,笑道:“姐姐,你和皇上的事,我早知道了。在京城长安宫中时,我已发觉,本想阻止你们来往,我打杀李娟就是给你看,想吓住你,不让你再与皇上来往。今天,我一进屋,肺都要气炸了,本想狠狠骂你一顿,再撵出宫去。可是,过了一会儿,我的火气消了。皇上喜欢你,而你又是我的亲姐姐,我怎能忍心杀了你?况且,你已守寡多年,我尝过守寡的滋味,真让人受不了。所以,我思前想后,才决心成全你们。现在,你的地位不低了,居于贵淑德贤四妃之前,仅次于我这个皇后了。当初,我为昭仪时,皇上曾想出封我为妃,打算另加一宫,竟遭到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的反对。不过,姐姐,我可有言在先,你千万不能夺我的皇后宝座,你不能起这个心。你应该知足,也不要因为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你位置在我之下而抱怨。否则,我可不答应。”
武皇后附着韩国夫人的耳朵,轻声道:“姐姐,以后,你和皇上还是白天私会。把夜晚留给我,咱们互不妨碍,又各得实惠,我也决不许别个后妃染指。你看行吗?”
韩国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此后的日子,李治与韩国夫人仍在白天幽会,韩国夫人将武皇后对她说的私房话,告诉了李治。
李治道:“皇后说的是实话,晚间,她离不开我,所以把白天让给你。看来,咱们只能在白天团聚了。”
“这样,我已很知足。”韩国夫人道,“皇后在幼年就不许别人动她的东西,现在这样对待我,真是为了顾及姐妹之情了。”
册封宸妃日期已定于本月庚辰日。这日期是武皇后选的,不是太史令选的。因为这天有个辰字,与宸相合。
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在册封仪式前一天,韩国夫人突然失踪了。
李治着急,武皇后震怒,立即传来侍卫校尉。
侍卫校尉的头头是左右内卒,昨夜是右内卒当值,他被传来了。
“昨夜,你们可有人看见过韩国夫人或别的什么人?”武皇后急问道。
“禀皇后,臣已查问过,昨夜当值人员,没看见韩国夫人,也没看见有人在宫内来往。”
武皇后挥手让于振海和左右内卒走了,她转对李治道:“这就怪了,宫内夜间有那么多人守着,姐姐能走向哪里呢?”
“皇上,窗台上有一个小脚印,似乎是韩国夫人的,我心里总感觉着她是被人害死了。”武皇后有些悲伤地道。
“搜!在宫内搜查,既然护卫、侍卫均未见人,大概不会出宫。即使姐姐被人害死,我也要把尸体搜出来,然后再找凶手。”武则天道。她说干就干,立即命人传唤太监总管。
十几个人,搜查了近三个时辰,却不见韩国夫人的踪迹。
入夜,李治躺在武皇后身边,道:“也是韩国夫人无福,明天就是册封之日,偏偏今天出事了。皇后白白费了那么多力气,册封仪式白白准备了。”
“臣妾费力费神是应该的,可惜姐姐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事太令人费解了。如果说被人所害或所劫持,那么总该有人发觉,至少该有尸体呀!可是,既无人见,也找不到尸体。如果说是姐姐自己走了?她为什么要走呢?明天就是吉期呀,再说,她又如何走的呢?且不说宫门关着,门口还有守卫呀。太令人费解了。”武皇后叹息道。
“也许皇后说对了,韩国夫人到了贺兰越石家已学会了武功,飞檐走壁走了。”
“为什么要走呢?明天,她就要正式成为宸妃了。她岂能不愿呢?她走,又走向何处?她已别无亲人了。”武则天悲伤地道。
“不能吧?武家没什么人,贺兰家还有人啊是能否去了贺兰家?”李治猜测道。
“皇上何不派人去查看一下?”武皇后建议,“如果姐姐真的去了贺兰家,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武皇后对荣国夫人道:“皇上猜想,姐姐可是去了贺兰家,他已差人去询问了。”
“阿弥陀佛,佛爷保佑,你姐姐别出事才好。你妹妹没了,你姐姐再出了事,我的心怎么能受得了。”荣国夫人悲哀地道。
“姐姐不会出事的。妈妈,你放宽心好了,也许姐姐真的在贺兰家。她的一双儿女不是在贺兰家吗?她也许去看望他们了。皇上封她为宸妃,也算改嫁。在改嫁前去看看儿女也是人之常情。”武皇后说得合乎情理。
回音来了,却不是福音。贺兰夫人并未去贺兰家。
李治不怎么悲伤,反正美女有的是,何必计较一个贺兰夫人呢?
武皇后在李治面前表现出悲伤的样子。其实,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试想一下,连玩具都不让别人碰的她,怎么会让出自己的男人?
所以,在她操持册封大典时,她找来亲信护卫于振海,密谋杀死韩国夫人。
于振海道:“皇后,此事甚易,您定了日子,到时候,臣亲自劫走韩国夫人。到郊外杀死,再将尸体扔入山涧即可。”
“如此甚好!你去办吧。本宫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件事办得很漂亮。
看着身边熟睡的皇上,武皇后在心里想: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武皇后垂帘听政,傀儡皇帝生闲心
自武照被封皇后以来,很多朝中大事,李治都是和皇后商议,基本上都是皇后拿主意,这一点从上次远征百济就可以看得出。这次他病倒,朝中大事不能无人处置,而太子年龄太小。当然,委任重臣也可以,可李治却让自己的皇后代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