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雪落轩,春桃初绽,开出异样的艳丽。但越是这样的反常,越是令寒雪和尤罗担忧不已。雪落轩的花草大多开得含蓄,只因有雪落身上的寒气压着。但如今却百花争艳,鲜红欲滴,令人只觉触目惊心。
离开仙山已有数日,除照顾雪落外,寒雪终日惶惶,早已失了平日里的活络。
见尤罗一脸寒霜自雪落房中迈出,寒雪猝然直起身子迎了上去,可见担忧,“尤罗姐姐,雪落他如何了?”
一声冷哼自尤罗嘴里溢出,一道寒光快速压向寒雪颈间,寒雪顺势而退,却不还手,转眼已被尤罗死死压在墙上。
“你给我离公子远一点!”咬牙切齿的话语自尤罗的嘴里迸出,威胁意味十足。
寒雪美眸一顿,身子一僵,话语颤抖着溢出开合的唇,“知道了。”
话音一落,耷拉着脸推开压在颈间的剑尖,利剑划破脖颈,寒雪却无丝毫感受。
尤罗愕然地望着死气沉沉的寒雪,眼中闪过一****言又止。临到头了,只愤愤然将长剑收起,远眺不言。
背离的脚步还未跨出一步,门吱呀一声打开,雪落自内而出,肩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面色仍然苍白,嘴角的笑意却已经挂上。
她的呼吸一滞,美眸扫了一眼雪落,一言不发地往自己的屋子迈去。
三人成线,却各有所思。
寒雪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那日雪落将自己带回雪落轩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多日来还是第一次清醒。一想起那个温润的人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寒雪心中别提多不是滋味。被误解,被守护,纷繁复杂地交织在一块儿,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温润的目光扫过尤罗,带着不容置疑。
尤罗一顿,张了张嘴却只字未言,屈身退下。
寒雪再回之时,入眼的便是雪落一人独坐圆台,抬眸远眺的场景。
不知为何,寒雪竟倒抽了一口冷气,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手中的披风披在雪落肩上,闷闷落下一句,“别着凉了。”
抬眸望去,只见她一脸的愁容,遂招呼了她坐下,温言道:“何时叨扰?”
她的呼吸一滞,隐忍着满眶的泪意望向雪落,声音颤抖,惹人怜惜,“雪落,都是我害了你。”
顿了顿,雪落抬手抚上她的发丝,吐出的话语轻柔却笃定,“不关你的事,是出自我愿。”
寒雪猛地摇头,发丝散乱,面上泪痕四溢,狼狈不堪,“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落下的泪滴落在台面上,晕入大理石的桌面之内。
“傻瓜,你可曾为你做的事情后悔,可曾觉得自己做错了?”唇角勾着无奈的笑意,雪落拢了拢肩上的披风。
她似懂非懂地抬头,紫葡萄般的瞳仁亮的惊人。
雪落一顿,轻咳了几声,掩去心中陡然生出的涟漪,沉言道:“若你问心无愧,又何必自扰。若连你自己都动摇,要他人如何一心信你?”
他的话不重,轻飘飘似半空云朵,却字字砸在寒雪的心上。
“寒雪,这世间万物,莫不是随缘起而聚,缘灭而散,谁都逃不开。”说这话的时候,雪落面朝着前方,只见苍凉。
她只觉得心被不轻不重的一捏,下意识地将打破沉默,“雪落,缘起缘灭皆有缘由,而我不会让它断。”
话音一落,雪落不由一滞,顿了顿,垂了头失笑。再抬头之时,复又温和如初,不轻不重地道了句:“尤罗。”
寒雪循声望去,只见尤罗一脸不情愿地自暗中缓步而出,目光似饿狼,但话语却服了软,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她疑惑地瞪着美眸望着尤罗,甚至连满脸的泪珠都忘了拭去。
雪落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目光警告般地紧锁在尤罗身上。
今日尤罗不知哪里来的火气,高喝了一声“对不起”,而后快速地蹿入屋内,眼中的愤恨不言而喻。
伸出的双手僵在原地,寒雪拧着眉头望着雪落,委屈而无奈,“雪落,我是不是做错了?”
摇了摇头,雪落亦是三分无奈,看来是他宠的太为过了,竟叫尤罗失了规矩。
“雪落你别怪尤罗姐姐,尤罗姐姐是为了你好。”寒雪怕雪落多加责怪,忙替尤罗澄清。尽被暗藏于转角的尤罗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将脸上的泪痕擦一擦。”雪落的目光带着三分戏谑,抬手递来一块素白的锦帕,上面绣着六瓣银雪。
她面色一红,来不及细细打量便随手在面上一拭,随口道:“雪落,我扶你去休息,好大一股血腥味。”
话音未落,雪落面上的温润一滞,忙抖落身上的披肩,套上外衣,喝了声,“尤罗!”
尤罗一脸肃穆,重重点了点头,率先消失在视野之中。
寒雪天生聪慧,心念一转便知其中利害。此番看来这空气中的血腥味根本不是雪落的,而是不知名人士的。
这样重的血腥味,看来凶多吉少。
“我们亦跟去瞧瞧。”雪落动作快速,但浑身的温润却不减分毫,反添了份先天下之忧的宽容。
这就是神君,雪落,神君。
来不及阻止,寒雪不由得担忧道:“雪落,你的伤……”忙身形一动,跟上雪落的脚步。六年人间,纵使她再愚钝也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寒雪了。除了****,这人间的心酸冷暖,这几****都体会了个遍。
“无碍。”字字笃定,不容置疑。
寒雪咬了咬唇,打起十二分的心力,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雪落,不能让他再受伤了。
方才掠出雪落轩,目光瞥见雪落翩翩的衣袂已在转角,寒雪一紧,正准备跟上,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
猝然回眸,高喝一声,手中长剑已破空朝那黑影而去。
望着空空如也的剑尖,寒雪不知是何滋味,她这一剑,纵使未用全力也用了七分,却未伤到来人分毫,看来来人的确是来势汹汹。
凝眸而视,不敢耽搁一分地追寻血腥味而去,直到血腥味最为浓郁之时才勒马而停,见雪落和尤罗都在,寒雪遂松了口气,但定睛一瞧,再忍不住恶心作呕,胃里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