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媚,在座几人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血泊之中躺着一具躯体,甚至已经不知道能否称之为人。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而眸中停顿的最后一丝情绪,却是兴奋。整个身体呈现一样的扭曲,最触目惊心地要数脖颈之处的那一处断裂,让那人整个头扭曲地诡异,而那被咬断的动脉之中,仍汩汩地冒着热血。
雪落反应最快,在发现寒雪的下一刻便用手捂住了寒雪的双眼。
可仅仅是那一眼,已经让寒雪终生难忘。虽然害怕得浑身直颤,但寒雪仍隐忍着拨开雪落的大掌,笑容苍白而面带感激。
“雪落,我没事。”拼命压抑着干呕的欲望,高挑的眸子亮作夜里的繁星。
雪落顿了顿,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半刻,仍是放了下来。他的寒雪,也该长大了。
目光紧落在那满地的血红之上,寒雪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凝眸视了许久,指节变换错转,红唇开了又合,低低轻念一诀。
话音一落,空气中骤现一道飘忽的红色丝带,以满地血泊为始,不断向远方蔓延,不真切存在,却让人看得清晰。
“我们走!”女声清冷,话中带着怒意。
竟然敢以这样残忍的手段杀害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寒雪的心中愤愤,平日里她最见不得这些欺善傍恶之事,今日见此惨状,心中愤懑不可名状。
雪落失笑地摇了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面目全非的人身上,低低念了些什么,当机立断追随着寒雪的身影而去。他一番苦头婆心都起不了什么作用,此时路见不平,倒是激发了她的斗志。
灵丝,是寻人踪迹最为好用的东西。灵丝一出,不找到灵丝另外一端的人决不罢休。
循着灵丝而去,寒雪的心已经迅速沉淀下来。余光瞥见不断拉近距离的雪落,寒雪秀眉轻皱,几见担忧。
“雪落,一定要小心。”直到雪落与自己并肩,寒雪方担忧道,一句话说出还怕不够,又回头对着尤罗添了一句,“尤罗姐姐,雪落就交给你了。”
尤罗冷哼一声,人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雪落的跟前。
寒雪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目色专注而动人,直望着灵丝所去的方向。
雪落挂着的笑意似是无奈,又似是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竟然弱到要两个小丫头来保护了。伴随着淡淡的自嘲,雪落的目光落在一脸正色的寒雪身上,竟觉得被人保护的感觉也不错。
被人保护,自他成为神君以来,再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词了吧。
微微一哂,陡然一身尖叫划破长空,惊起了多少栖息的兽鸟。
“东南方,快去!”雪落低低一言,人已经快速朝那尖叫声传来之处掠去,快若闪电。
目光扫过完全在另一个方向的灵丝,满眼深意。并不是不相信寒雪,只是一个不知道找不找得着的人,和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比起来,在他的眼中并没有可比性。
“还不快跟上!”见寒雪迟迟不动,尤罗不由恼怒出声。话里虽是埋怨,却不无担忧。
雪落不着痕迹地笑笑,再抬眸之时目光却冷意凌然。
这片土地自上古以来就属于他的管辖,千百年来皆是相安无事,谁知道今日竟会出现这般惨剧。想来也是他太过温润,竟让人误以为好欺负了。
目光淡淡扫过离魄造成的伤口,眉眼却是森然的冷意。
这气息,定然是魔族不会错。但多年来魔族与人界向来相安无事,如今为何会主动挑起争端。一切的谜团,都要慢慢解开。
寒雪自然不是笨人,权衡之下仍是追随雪落而去。
她不能放任受伤的雪落一人,即使是又尤罗在场,她仍然不放心。
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收回血红的灵丝,飞身朝雪落所去的地方而去。
上下窜动,飞速遁走,待到事发地点,只见一牛头马面般丑陋的魔族,正掐着一人的脖子,整个头都凑在脖颈口,建立的牙齿早已刺入动脉之中。
电光火石,寒雪剑势四起,趁雪落还未动手之前一个饿虎扑食,凌厉的剑势快速将那魔族包围。
“快放开那个人!”凌厉的女声愤慨万分,剑尖直指那垂头的魔族。
那魔族猝然抬头,面上血红满布,正顺着面庞流下,寒人心魄。
银牙一咬,双手一挥,一道剑光飞快刺向那魔族与那浑然不知的人,成功将那魔族迫离那人的身边。分离不过片刻,但那对于寒雪而言已是足够。以剑势逼退那面目狰狞的魔族,通红的血眼令她只觉心寒。
银白剑光再不留情,蓄力十足,快若一道闪电刺入喉头。血色四溢,她的眼中却不带丝毫怜悯。
“雪落,他怎么样了?”挽了一个剑花收势,静静的立在原地,一句话说的没什么底气,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却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冷漠上。
许久,寒雪复又望向那人所在的方向。
丝毫不介意她面上的肃杀,雪落轻轻一笑,轻声道:“他没事,只是出了点血。”
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撤去面上的肃杀,寒雪亦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先前的失落,也被渐渐地压下。雪落说得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虽然她离开了仙山,但她始终都是极仙门的人。打定了主意,寒雪终于觉得轻松不少。
“师妹——”顾雨凡惊愕地站在江寒夜的身侧,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实在不知道该和这个时候的寒雪说些什么,只匆匆的叫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寒雪讶异回眸,入眼的便是顾雨凡惊愕的模样,还有依然严肃的师兄,滑头滑脑的小凡,还有几位师兄师姐。
她突然就释怀了,其实谁都没有变,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错误引发的小小的插曲罢了。
目光征询般地落在雪落的眼中,见他点了点头,她才小跑两步接近几人,笑道:“顾师姐,师兄,小凡,你们怎么都来了?”她笑得释怀,仿佛不久前的酷刑和撕心裂肺都只是一场梦境。
但她在人前人后巧笑倩兮的模样,却不知刺痛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