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命运差点掌握在媒婆手里!听完水莲讲花妮的故事,我一直琢磨着这样一个问题。在任何时候,世俗社会之所以是世俗社会,就因为人们是因循守旧的,敢于和当朝陈规作对的叛逆女孩儿或者玉碎,做一个地道的牺牲品,或者瓦全,走一条远不如“正经”女人的路。花妮的命运也脱不了这两种可能吗?
小饭店里乱哄哄的,有四五个电业工人正在里面喝酒。我拿出一本杂志,边看边胡思乱想着。服务员走过来问了两次,我只说是等人。由于花妮的缘故,一向视等人为烦心事的我竟然很悠然地等着。
我不知道程皓在方楚楚家的狼狈遭遇。当程皓匆匆赶到小饭店时,人还没有坐定,我就问他:
“真有那种事吗?”
程皓显然吓了一跳,说:“什,什么事?”
“花妮的事啊。”我看出皓程的神情不对,头上直冒汗,忙问道:“我是说花妮的事,该不是方楚楚那边有什么事吧?”
“花妮那种事到处都是,每天都在发生。”程皓却不提方楚楚。
“如果,”我想了想说,“要是有人能给花妮家两元,花妮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念书?”
“应该是这样。可谁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突然激动地说:“我敢保证,水莲可以这么做,为了你弟弟,为了那种像山泉一样纯洁的感情。”
程皓却大笑起来,继而握住我的手认真地说:“婷婷,别天真了,真的没必要。在我们那个山区,每年要埋葬多少纯洁的感情,数都数不过来。也许,只有把他们埋葬,那种感情才是纯洁的。真实的情况是:我们那的孩子们也有双双考上大学,或走出大山打工的,但是,能把纯洁的感情保持到底的,我还没听说过一个。”
听完这段话,我一下子对纯洁的感情失去了兴趣。我的思维一下子把我带到了醋坛子附近。我反抓住程皓的手问:“那你是不是也有过一段纯洁的感情?像你弟弟那样的。”
“没有,”程皓摇着头笑一笑说,“真没有。”
我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说:“看把你给遗憾的。”
“有什么好遗憾的,我现在完全可以回县城工作,轻而易举地补上‘纯洁的感情’这一课,可我不愿意。”
可是,我愿意吗?在这个时代,所谓“纯洁的感情”,也许早就成了人类“情感发展史”上的一段历史,一节很久远也很迷人的课程,就像我们学了一首“床前明月光”一类的诗,我们知道那是一个叫李白的人写的,可李白在哪儿,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同样,纯洁的感情在哪儿?我无时无刻在渴望!李白再不会出现,是因为诗歌的盛唐再不会出现。而感情的盛唐,却还常常挂在人们的嘴边,至于纯洁,难道会从此水土不服!